《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445、第 445 章

　　第五回
　　长睫低垂，杨慕次掩去了眼底地情绪，再抬眼时已恢复了淡定和些许疏离的清冷，不置可否道：“案子还得查，在你嫌疑没有尽除之前，你哪也不能去，目前你的身份还是保密局的少校副官，”略顿了顿，杨慕次微微将语气放缓和了些，“好好养伤，至于你父母那，你还是多加安抚解释为宜。”
　　“是，长官，”展翔心情甚是复杂，他今天这番话把霍霆拖入得更深了，整件事被搅偏了，演变成了争权夺利之下勾心斗角，他展翔的名声废了，霍霆背后算计同仁也落了口实。
　　难受吗？好像也没有。
　　甘心吗？似乎也不那么心平。
　　但还能怎么做？他展翔就是没出息，做不到把刀口冲着待他如家人的这些人，他在四哥、龙哥他们眼中是小孩子，可在平平安安那里是他们的展叔叔。
　　“长官，杜长官可好？”展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两任长官之间的纠葛为难。
　　正准备离去的杨慕次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摇了摇头，“不太好，前线吃紧，身陷重围。”
　　展翔悚然一惊，关切道：“那、那杜长官他……”
　　“军人职责所在，”杨慕次气息微有停顿，展翔看见长官眉心轻皱了下，“求仁得仁，其实又有几人能真正求到？”
　　长官离去，展翔呆坐在床头，心念着方才长官的最后那句“求仁得仁”，想得久了，不由的红了眼眶。
　　这样的时代，已容不下天真和慈悲，尚存这些的人最终将自己逼入了无法解脱的困境，杜长官是、长官也是，他展翔何尝不是？哪里还有什么问心无愧？
　　杨慕次走出医院就发觉有人跟踪，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停车的地方，装作抽烟，背靠车头朝四周观察了下，未发现可疑的人，但那种被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却始终未消散。
　　将烟丢掉，坐进车里，他没有急着打火，而是伸手摸了摸座位下方，再仔细听了听动静，确认没有异状后才启动车子，缓缓朝大门口开去。
　　阿次现在开的车是阿初从美国定制的，车身的钢板是加厚的，玻璃都是最新款的防弹玻璃，这款车不仅费钱也耗油，但阿初坚持定制了三辆。
　　他和阿次各开一辆，另外一辆留在家里给阿次备用，阿初现在的宗旨就是能安全一分是一分，阿次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活靶子，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会朝着这个‘靶子’开枪。
　　车速上不去，本就不算宽的马路上各种汽车、有轨电车、黄包车和行人交错而行，就算你狂按喇叭也无济于事，阿次就慢慢地开着，眼睛依旧通过后视镜扫描着。
　　看来真是自己多疑了。
　　阿次自嘲了下，脑子里紧绷的弦略松了松，就延展到了早上收到的消息，前线败局已定，黄伯韬已奉命撤军，而他并没有联系上杜旅宁，只知道他跟着先头部队进入了睢县。
　　杜旅宁不可能接受投降的结局。
　　老师……
　　一个恍神，车前突然闪过黑影，阿次下意识地踩了脚刹车，车身一震，阿次已反应过来他犯了个错误，身体比大脑快，他的脚移到了油门上。
　　黑影是个人，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
　　男人阴沉沉地瞪着车里面露错愕的杨慕次，连着刀疤的唇角微微勾起，浸透着刀锋般杀意的笑刺破了性能优良的防弹玻璃，直扎入杨慕次的心口。
　　目光隔着车窗交汇也只是刹那，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许多东西。
　　阿次有那么瞬间手在方向盘上颤了下，他可以快速地抽出表盘下方藏着的手枪，但他也仅仅是手颤了颤，而后缓缓地放松了双手，脚下的刹车踩到了底。
　　凌风就像是一个在路边等这车来接的人，走到车门旁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外人看起来就真的如同是朋友约好了一般。
　　“我把行李箱交给了一个贪财的人保管了，我告诉他如果我晚上没回去，行李箱就归他了，但如果在我回去之前发现他动过我的东西了，我会杀了他，你觉得这个贪财的人会怎么选？”
　　“我选等你回不去后，再打开行李箱。”阿次无声地笑了笑，“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也会在天黑之前把你送回去的。”
　　“不错，杨慕次，你还算识时务。”凌风捏了捏手掌，指关节发出‘咔咔’响声，“我跟着那趟船跑了一趟。”
　　车身偏了偏，很快又矫正了回来，速度平稳向前，“嗯，然后呢？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好奇，于是我去了趟南京，然后又去了香港和天津。”
　　“呵，兜得可真够远的，”阿次眼角的余光扫了下左侧的后视镜，后方尾随保护他的车并没有意识到前方有危险，还是循规蹈矩地远远地跟着。
　　阿次也不会做出任何警示的动作，他没把握能瞒得过凌风，他还需要探听出凌风究竟知道多少？
　　“杨慕次，我早就说过军统的人都是废物，居然能让你隐藏这么久！”凌风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尖刻中夹杂着怒气和恨意，“可惜你遇上了我。”
　　“凭什么？你是谁？”阿次偏过头，冷静地看了一眼凌风，“你以什么名义来给我定罪？军统？中情局？凌风，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呵呵，杨慕次，你还是那么能言善辩，确实我凌风师出无名，不过你也怕我手中的东西，”凌风扭头盯着杨慕次的侧脸，“你还想知道我究竟查到了多少？我可以告诉你，你和你大哥包括那位夏院长。”
　　“你想要什么？只是我的命？”
　　“不，你的命我没兴趣，但我想有个人会非常想亲手杀了你。”
　　安然看到凌风上了阿次哥哥的车，但她觉得阿次哥哥应该是认识那个人的，她现在不敢跟的太近，很容易被阿次哥哥发现，同时也可能会让她怀疑的人注意到。
　　她已经放出了诱饵，只要那人真的是她所想的，那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叛变者最害怕的不是变节，而是被人揭穿。
　　那个电讯科的陈子峰这两日明显的魂不守舍和小心谨慎都让安然更加确定他就是出卖她的人，安然内心怒火难抑但同时也有种深刻的悲伤，因为她发现她孤立无援，除非她去找阿次哥哥。
　　单线联系，最安全的保密也是最致命的漏洞，安然站在上海的街头，突然理解了阿初哥哥的为难和痛苦！
　　阿次哥哥的清白和忠诚也仅仅维系在某个人的身上，线的哪一头都不能出问题，否则阿次哥哥就会像她一样百口莫辩只能隐身消失。
　　安然忍不住会想如果哥哥还在，他会怎么做？是帮阿次哥哥，还是阿初哥哥？不过如果哥哥在，他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没用，他应该早就帮阿次哥哥排除身边的危险了。
　　陈子峰思前想后，知道想靠保密局这帮人把杨慕次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几乎不可能，一个个的要么畏首畏尾，要么就逃避遮掩。
　　本指望霍霆和展翔能弄出点动静来，现在也没下文了，而且霍霆这人很明显他求财，就算是他陈子峰直接告诉霍霆那个杨慕次有问题，只要没有能让霍霆向上峰索要奖赏的真凭实据，这个霍霆都不会主动出手。
　　陈子峰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当年自己居然会败在这群人手里，而今还想着要靠他们来保住自己的秘密？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式，如果他们能靠得住，会把一边倒的局面弄到今日这般苟延残喘吗？
　　想明白的陈子峰开窍了，他蓦地觉得轻松了，甚至想感谢一下那位暗中警告他的‘云雀’，姑且不论是不是他知道的‘云雀’，起码让他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了，他手里一直有把利器，只是他不敢去用，因为他不想让人注意到他。
　　他依旧是潜伏者！虽然这两年从他手里没有再发出过有重要价值的情报，但他变节者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他可以利用DXD的力量！
　　只要他陈子峰敢往那边发送情报，发送能让人误会杨慕次将有危害整个上海DXD的行动情报，他就能试探出杨慕次的真面目。
　　DXD如果没有举动，就证明他们清楚杨慕次的真正身份，可如果有针对杨慕次的行动，那他陈子峰或许就能钓出隐藏着的‘云雀’！
　　陈子峰真的很想重重地扇自己一个耳光，就因为自己内心那点怯懦，他居然没有想到这才是最具杀伤力的试探，远比杜旅宁来得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