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44、一线生机

　　夏跃春非常的不安，他在担心他的老同学。虽然跃春已经有些习惯了，遇到麻烦就会找这个老同学帮忙解决，跃春常常会忘记阿初只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医生，他有时都觉得自己在依赖这个同学。而阿初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可是这次不同，这次阿初面对的是真正的老牌特务，一个连军统和中统都怵的特务。阿初能渡过这次难关吗？
　　跃春无法得知仁济医院的情况，他也不知道阿初该怎么处理才能让李士群不怀疑他？跃春做了最坏的打算，他通知雪狼带着二组的同志立即赶往仁济医院，一旦李士群起了疑心要对阿初不利，雪狼就武力抢人，跃春决定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阿初的命。
　　布置完这一切，他匆匆的赶往阿次那里，他需要通知阿次也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现在的跃春深刻的理解了为什么阿次那么坚持的要尽快让阿初撤出。随着潜伏的深入，越接近敌人，兄弟俩的同时存在被暴露的概率就越大。如果今天李士群察觉了今天所见的荣初和前几日见到的不同，一直悬在兄弟俩头上的剑就会立即落下。
　　医院里的阿初并不知道跃春做了这些事，他冷静的领着李士群踏上了三楼，走到了刚刚去世的病人房间外，用手指了指，“请李主任看看，是否就是您要找的人？”阿初说完并没有动身体，李士群看出荣初并不想踏进病房，心里暗暗地笑道：“毕竟是个书生，胆小怕死。”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走进了病房，后面的随从也只好不情愿的跟了进去，阿初的表情被隐藏在口罩后面。
　　走进病房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黑黢黢的一具尸体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显得更加恐怖，李士群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日本人成天尽弄些这么恶心的东西出来。他对手下挥了挥手，带头走出了病房。
　　“荣先生，这的确是我们一直在通缉的要犯，所以人我要带走。”
　　“不行。”荣初很坚决的拒绝。这让李士群愣住了，“怎么？荣院长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带走人吗？”
　　“李主任，这是传染病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的病，但是我需要留下他做切片化验好确诊是什么性质的传染病，还有我需要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好查找他的家人或朋友，万一这些人被感染了就麻烦了。”荣初完全是以一个医生的立场说话，话中明显告诉李士群，我对这个人目前为止一无所知。
　　“荣院长，这个恕我不能同意，这个人我今天必须带走，至于其他后续的事情我也劝荣院长不必费心了。否则惹麻烦的是你自己。”李士群语带威胁。
　　“什么麻烦？李主任，如果不及时找到有可能被他传染的其他病人，那才是大麻烦呢？”阿初继续装胡涂，李士群有些苦笑了，这个书呆子，上次酒宴上还觉得他挺机灵的，没想到工作起来是这么个认死理的家伙。
　　“荣院长，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还请你理解。”说完对着手下做了个手势，手下的人进去就想带人，“住手！”荣初大声阻止道，李士群的手下都愣住了，这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违抗主任的命令。
　　“荣院长，请你别干涉我们的公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士群也有点火了，这个书呆子实在不识好歹，看来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李主任，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手下无辜送命，就让他们先住手。”荣初冷冷的声音镇住了所有人，都停了手。
　　“要带人可以，但是必须做好防护隔离措施才行，否则你们都有被感染的危险，李主任，这可不是我荣某危言耸听。”
　　李士群心中激灵了一下，差点大意失荆州，亏得这个书呆子提醒，他让手下都先出房间候着。
　　“那荣院长，您看我该怎么才能带走这个人呢？”李士群不得不求教。
　　“请李主任给荣某一点时间处理，处理好后您自然可以带走。”从口罩上面露出的两只眼睛流露出的镇定果决让李士群微微一怔，这个眼神很像那天宴会上第一次见到的眼神，可是他又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很奇怪的感觉。阿初似乎注意到了李士群审视的眼神，忙低下眉眼去吩咐护士做事了。
　　李士群看着荣初和护士们有条不紊的做着消毒和隔离措施，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死去的人已经被很妥善的装入了专用的医疗隔离袋中。
　　“行了，李主任，你可以把人带走了，可是我还是希望主任您能告知他的地址和家人情况，以便荣某可以救治他们，如果他们被传染的话。”阿初的这种坚持反而让李士群相信眼前这个人应该真的如他所说，知之不多。李士群没有回答荣初，带着人就离开了。
　　看着走远的李士群，阿初默默的摘下了口罩，手心里都是汗。
　　阿初接到跃春电话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与其让李士群来查不如主动上报，一来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并未想隐藏什么，二来可以打乱李士群的节奏，无法在短时间内追究细节，否则以他的精明是很容易发现他和阿次之间的破绽的。现在看来铤而走险这招暂时管用了，只是不知道韩局长这里是否找到人了？还有怎么才能查到孩子们的藏身处？
　　□□齐的车子和李士群的车队擦身而过，方杰一家很忐忑的坐在车后面，前座的司机和韩局长都戴着口罩，这显得有些怪异，令方杰紧张。
　　阿初接到韩局长带着人过来了，就让韩局直接把人送到了三楼检查室，这种病毒只要不是通过呼吸传染的那种，那就危险性要小很多，只是现在切片化验的结果还没出来。阿初亲自给这家人做了检查，首先检查身上是否有伤口，通过血液的传染性是非常高的，还好都没有。阿初略略放了心，他看见小女孩紧张的表情有些不忍，就摘下了口罩蹲下身子对着小姑娘温柔的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胆怯的看了看阿初再看了看妈妈，然后怯怯的回答道：“我叫灵灵。”
　　“灵灵，好听的名字，你别怕，我们只是担心你爸爸生了病，检查完就没事了，你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回家了。”
　　“真的吗？你不骗我？”灵灵天真的问到，声音甜甜的。
　　“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阿初笑着回道，心中一痛，那些被关在仓库里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站起身，“方先生，很感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从现在来看情况应该很好，只是我需要留您和您的家人观察几天，还请见谅。”荣初很温和，方杰的心放了下来，因为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这家医院的院长，院长可以这么接近的和他的女儿说话，应该就没事了。
　　“好的，荣院长，我们一定配合。”说着看着妻子，他妻子点了点头，伸手搂过了自己的女儿，一家子充满信任的看着荣初。对着这样的眼神，荣初突然感觉到肩头很重。
　　李士群没有回76号，他直接去了梅机关，他要第一时间向影佐复命。
　　日军华东防疫给水部，也就是荣字1644部队，日军七大细菌部队之一，又称“多摩部队”，主要是针对华东地区的细菌战研究，和臭名昭著的731部队蛇鼠一窝。由于炭疽容易在潮湿温暖的环境中传播，所以荣字1644部队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炭疽这种病毒。他们秘密的在上海、南京、岳阳等南方各城市设立了十二支分队。现在世道这么乱，失踪个把人是不会引起注意的，更何况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只是没有想到上海支队最近在用小孩做实验的时候，突然发现在仓库工作的伙夫出去采购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课长小林少佐立即上报，同时发函要求梅机关协助搜查。据小林的推测，此人很可能已经感染了病毒，因为他每天都要接触那些“白老鼠”。
　　影佐一直支持的宏济善堂，所卖的鸦片得来的金钱，都是提供给关东军设在哈尔滨的731部队作为军饷使用的。他当然对这中间的厉害了如指掌，所以一接到小林少佐的求助，他就立即命令李士群全力搜捕。
　　这些情况是阿初不知道的，也是阿次、跃春他们不了解的，甚至连李士群都未必了解的很清楚这中间的关系。
　　阿初一直在化验室等切片化验结果，只有结果出来了他才能决定是否能够回家？他不知道在他等待结果的时候，跃春已经找到了阿次，并将他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告诉了阿次。
　　打阿初办公室的电话一直没人接，阿次抓起衣服就想往医院冲，跃春拦住了他，“阿次，你先冷静点，雪狼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是个好消息，这证明阿初那里还没有动手。”跃春还保持着冷静，“我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想让你们都做好准备，我们有可能要随时准备终止潜伏计划。”
　　“终止？”阿次被跃春的话震到了，“是的，如果阿初这次不能平安闯过去，那么你们立即撤出转移到安全地带，我们革命者虽然不怕牺牲，但是保存实力更为重要。但是阿次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一切都要等阿初那里的结果，你放心，雪狼会让阿初平安回来的。”跃春很少会如此动情。
　　阿次知道跃春说的是对的，可是对归对，留在危险中心的是他大哥。阿次突然想起昨晚大哥和他开的玩笑了，他现在明白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大哥不高兴了。”担心，一种来自于亲人的惩罚和折磨。最近大哥就一直承受着这种担心。
　　“跃春，你带烟了吗？”戒烟很久的阿次突然想抽一支，否则他不知道该做什么？现在的他能做什么？
　　跃春看着阿次，他理解阿次现在的感受，一直努力的想让大哥撤出，没想到大哥还是在漩涡的中心，此刻的阿次充满了无力和挫折感。
　　“阿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乱了方寸。还有作为医生的我从来不赞成抽烟的。“跃春努力想让阿次轻松下来。
　　化验结果终于出来了，是属于皮肤炭疽。荣初松了口气，这种病毒主要是通过皮肤和血液传染，只要发现的早治愈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累了一天的阿初走出了化验室，就撞见了进来找他的阿四。
　　按照惯例，阿四一直都会在快下班的时间过来接荣先生，只是今天荣先生说过要去荣公馆让他早点过来，结果他到了医院就听说了发生的事情，然后又找不到荣先生，急的阿四楼上楼下的转，后来还是一个见过荣初的小护士告诉他院长在化验室。
　　“荣先生，您没事吧？“说着阿四就要走上前，阿初阻止了他。
　　“阿四，先别靠近我。“虽然结果出来了，但是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怎么？荣先生您？“难道荣先生被感染了，阿四不敢想。
　　“我没事，只是我身上的衣服需要换一下，你去帮我到办公室拿一下，我先去消一下毒。换好衣服咱们再回家。今天没时间去荣公馆了。”
　　“是，荣先生，我这就去拿。”
　　等阿初一身消毒水的味道走出来的时候，阿四已经拿着衣服候着了。阿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西装，真不想沾上这消毒水的味道，可是现在没办法，只得勉强的套上。
　　李士群并不是一个随时都准备把一件事情做个了结的人，他相信任何事都是有关联的，就如他相信荣初是个好医生，但是为什么这么巧就在他满世界寻找这个人的时候，荣初刚好打了电话给市政府。或许是巧合，或许不是。
　　对于李士群而言，没有疑点的现象或许就是疑点，他还是布下了眼线在仁济医院周围，还有一双眼睛也在盯着仁济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