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78、夜，期待黎明

　　小野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满身的尘土，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身后倒塌的研究所，这个时候手下陆续来回报伤亡的情况，加上自己带来的刚刚被炸死的，清点出来一共找到三十六具尸体，这其中还包括那四个病人和四名医生，经辨认是武藤、赤阪、荒田和井上。那近卫和荣初呢？还有武田将军到底在不在这里？
　　小野命令手下挖开废墟，必须确认武田将军是否在这里？另外派人前往梅机关查问。就在小野等待废墟下的情况时，宪兵司令部再次传来紧急情况，在德国领事馆附近发生枪战，日军的一个小队全部被灭，袭击人身份不明，德国领事失踪。宪兵司令部已经派人确认了，阵亡的人当中有武田将军身边的两个副官，而其他的人则是佐佐木大佐今天从宪兵司令部借调的宪兵小队。
　　听到这样的汇报，小野气得大叫一声，拔出佩剑狠狠地砍在了树上，武田又瞒着他做了什么事？现在连武田都不见了，让他如何向南京交待？失踪的武田和荣初、近卫到底是生是死？从找到的定时炸#弹的残骸和现场留下的弹壳来看，这不是一般人做的，是一支正规军所为，而且装备精良。
　　小野命令立即发报给南京，如实汇报，同时全城搜捕可疑人员。他自己则赶往德国领事馆查看现场，他要弄明白武田派这些人去德国领事馆做什么？
　　一时之间，上海的夜空响起来凄厉的警报声，搅得人心惶惶。而韩家则是一片安宁，她们已经收到阿四通过韩局传来的消息，兄弟俩都脱险了。雅淑和晓江心中都明白，这个脱险一定是惊险万分，可是她们也不追问是否有人受伤了？她们不敢问，她们只要他们活着就好。
　　大概是因为伤口的疼痛，睡梦中的阿次时不时的会动一下，每一次阿初都会醒过来看一眼，跃春想给阿初注射镇定剂，可是被阿初坚决拒绝了，万一阿次出了什么状况需要他输血的话，他的体内是不能带有镇定剂成分的。
　　就这样阿初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迎来了天亮，虽然一夜都没有睡好，可是精神还是恢复了些。阿四已经回来了，带回了龙涛的好消息，也带来了舒尔被龙涛扣住的消息。
　　看到跃春兴奋的样子，阿初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检查起阿次的情况来，还算稳定，只是迟迟不醒让阿初有些担心。原本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阿次再经过这样的损耗，阿初第一次心里没底这次能否再让阿次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阿初，你也别太担心了，从目前来看，阿次应该已经闯过最危险的关头了，他醒来只是迟早的事情，你这几天也损耗得太厉害了，得管管你自己了。”跃春在一旁劝道。
　　“跃春，今天杜旅宁还会过来，你留在这里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我现在如果不留在这里反倒会有问题，但是阿初，你觉得杜旅宁会找你谈什么？”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是他这次倒真的有些让我意外了，难道他真的会因为阿次的关系放我们走？”阿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要是不放，真就不是人了！”阿四在边上插话道，“昨晚杨先生昏迷之前，那样求他，他如果再不守信，我杀了他！”想到昨天晚上的对话，阿四还是气愤莫名，老板这样舍命和日本人斗，结果他们倒想给老板按个汉奸罪！这还有天理吗？
　　“阿四，把他们的对话尽量详细地告诉我，我想弄明白杜旅宁到底怎么想的？”阿初接过跃春递给他的牛奶，边喝边问道。
　　阿四尽量回忆着昨晚的对话，阿初静静地听着，阿四说完了，一杯牛奶也喝完了。阿初没说话，只是举着空的牛奶杯在发愣，跃春见状悄悄地从阿初的手中取过杯子，阿初才醒过神来，看着夏跃春，怎么跃春的脸这么模糊？阿初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是满眼泪水。
　　阿初转过身看着阿次，他还是安静地睡着，阿初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手上湿湿的，“跃春，能让我和阿次单独呆一会吗？”阿初没有转身，跃春和阿四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原来你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切，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答应和我一起离开难道只是哄我的好听话？你早已想好了用你自己做最后的筹码去和杜旅宁谈判，那是不是也想好了将来有一天你去顶这个汉奸的罪名？你居然向你的敌人提出了或许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个请求，你是要杜旅宁抱着对你的愧疚放过我。阿次，你太狠心了，这样的安排你让我如何接受？
　　阿次的手又动了一下，眉头轻轻地皱起，看来又是伤口的疼痛让他感到不舒服了，阿初伸手抓住了阿次在动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开了阿次皱着的眉头，靠近阿次的耳边说道：“你这个混蛋给我听好了，这辈子我只答应比你多活五分钟，因为我比你早出生五分钟，所以下辈子我可以让你先跑五分钟，但最后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要看你的运气了，到时你可记得要跑快点，否则你还得再怕我一辈子！”说完阿初的一滴泪滴落到了阿次的脸上，被阿初握着的手用力地动了动，阿初一惊回头看了看，再转头就看见阿次的眼睛在动，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看着这双还迷糊着的眼睛，阿初笑了，“小混蛋，欢迎你回来。”
　　“你、你才比我大、大五分钟。”阿次声音微弱的表示着不满，他刚才迷迷糊糊的都听见了。
　　“那也是大！好了，你别多说话，醒过来就好，大不了下辈子让你。”阿初笑着用棉棒沾了点水，让阿次润了一下嘴唇。
　　“我不想跑得比你快。”阿次轻轻地说道，阿初一愣，然后做了个有些无奈的表情，“行，那还是我做哥哥你是弟弟，听你的。”
　　“谢谢你，大哥。”
　　“不用，大哥向你保证，下辈子我一定不会把你弄丢的。别说话了，我让跃春他们进来了，他们也都等着你醒过来呢。”
　　跃春和阿四看见阿次醒了，兴奋地互相击了一掌，看到他们这样阿次忍不住笑了，可是马上又皱紧眉头，牵动伤口了。
　　“阿次，你要是再不醒，你大哥的血都快被我抽干了，总算老天有眼，你们兄弟俩又闯了过来。”无神论者夏跃春也开始信老天爷了。
　　“跃春，雪狼那里怎么样？伤亡大吗？”
　　“你放心，你的计划很成功，我们的同志只是负了些轻伤，东西已经按照原计划转移到别墅密道里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休养，这些事就不要操心了。”听了跃春的话，阿次宽慰地叹了口气，“杜旅宁？”
　　“他昨天半夜才走，今天还会过来，说是和我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听他的口气这次应该不会为难我了，你放心。至于你和他之间的事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账，今天我先给你记下了，你还在担心什么？”阿初心疼地看着这个刚刚醒过来就开始操心的弟弟。
　　阿次没说话，他有种漂浮在空中的感觉，心中很多事可是好像都在脑子里乱飞，跃春和大哥的话他都听见了，可是有些似乎又没听见，他们的声音也像自己一样在空中飘着，阿次没有办法抓住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刚才的几句话似乎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体力，他又想睡去，好好的再睡一觉，可是心中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你还有事没做完，不能睡！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阿次有些着急了，他想不起来，情急之下阿次想坐起身，腰间一阵剧痛差点让阿次再次昏厥过去。
　　“阿次、阿次，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想，听大哥的，我们一起慢慢地帮你想，你要是再把伤口弄裂了，我是真的没有多余的血给你了，你想要跃春真地抽干大哥的血吗？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阿初的双手轻轻地压着阿次的双肩，他明白阿次心中一定是有什么没有交待的事。
　　伤口？对了，安然！自己怎么能忘记安然？
　　“安然，安然她怎么样？”
　　“杨先生，有近卫医生还有小锅盖照顾她，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安排了兄弟们在医院外打探消息，您放心，如果有动静他们会知道的。”阿四赶忙走上来。
　　“大哥，她不能出事，她、她是萧云的妹妹，是我最好朋友的妹妹，她、她为了救我中枪的，她不能出事，我、我……”阿次说不下去了，阿初同样感到震惊，居然会是萧云的妹妹，他没有忘记阿次讲述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阿次，你听大哥说，不会有事的，安然不会有事的，你也听见了，有近卫在她身边，我了解近卫，他的医术不比大哥差，而且他很爱她，他会用命去保护安然的。就算他们被日本人发现了，近卫和安然现在都是日本军官的身份，武田和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的身份没有人能够揭穿，所以他们是安全的。”
　　听着大哥的话，阿次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大哥憔悴苍白的脸在眼前晃动着，他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终究抵挡不过身体里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倦意，阿次双眼又慢慢闭上了。
　　阿初也是一身汗，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他看着跃春，有些事他必须在杜旅宁来之前弄清楚，也必须在阿次再次醒来前想清楚，否则又会成为阿次心中挥之不去的担忧。
　　荣升非常愤怒，他一下火车就被人莫名其妙地给扣押了，荣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看管他的人对他的问话一概不答，这让荣升心中越来越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抓他一定是和阿初有关，难道是阿初出事了？
　　昨夜的警报声荣升也听见了，然后他从就听见屋外传来了很多人的跑动声，听动静好像还有人受了伤，阿初会不会也在里面？荣升急得在屋内直转，终于忍不住开始砸门摔东西了。
　　听到刘云普的汇报，杜旅宁沉吟了一下，总是要见的，晚见不如早见。
　　看到杜旅宁走进来的荣升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屋里已经一片狼藉，杜旅宁看了看，有些讥讽道：“想不到荣先生一个读书人居然有这么大的火气？似乎有失身份吧？”
　　“想不到一个堂堂少将，也会做这种绑架要挟之事，似乎更不成体统吧？”荣升恢复了一惯的慢条斯理。
　　“荣先生，怎么会想到我是要要挟您呢？”
　　“难道您是用这样的方式请我来叙旧聊天的？我荣升应该和您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吧？”
　　“看来令弟的言辞犀利是和您一脉相承，的确，我找您是为了荣初的事情。”
　　“他出了什么事？”荣升的声音有些着急了。
　　“现在还没事，但是将来就很难说了，荣先生，能否告诉我您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回上海吗？”
　　“这对您很重要？”
　　“不重要，只是想了解。”杜旅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荣升。
　　“杜先生，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虚以委蛇？我可以告诉你，我回来就是想见阿初，这些年没见了，虽然我恼他和日本人合作，但毕竟是我的弟弟。前些日子听我的管家说阿初都累病了，我不放心，想想自己也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这么大一个荣氏就丢给了阿初，也难为他了。我想回来看看能不能帮他，或许有我在他身边，他会离开日本人。”荣升淡定地看着杜旅宁。
　　“你不怕日本人找你麻烦吗？”
　　“好像是你们比日本人更想找我的麻烦吧？”荣升反讥讽道。杜旅宁笑了笑，不以为意，昨晚他基本已经拿定主意了，他不想和眼前这个清高的荣大少爷弄得太僵。
　　“荣先生可以反过来想，我们这么做是在保护您，您再委屈一两天吧，很快就会结束了，这两天外面的确不太平，至于您弟弟请放心，我暂时不会让他出事的。”杜旅宁很奇怪的用了个“暂时”，荣升皱着眉头看着他，阿初难道被这个人控制了？还是阿次出事了？荣升的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上帝保佑他这两个弟弟都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