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77、何去何从

　　“杜处长，你想干什么？”阿四挡在了前面，掏出枪指着杜旅宁，刚才他就一肚子火了，“你是怎么答应杨先生的？老板，这个人太可恶了，他本来是想把你和杨先生都带回重庆，如果你不答应就以汉奸罪杀了你！”
　　“阿四，收起枪，扶我起来，别对杜处长无礼。跃春，你看着阿次。”阿初挣扎地坐起身，阿四赶紧过去扶住。
　　“阿次是不是又求你了？”阿初看着杜旅宁。
　　“是，他要用他自己换你的自由，”杜旅宁看了一眼依然昏迷的阿次。
　　“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告诉我你的决定吧。”阿初靠在阿四的身上，语调平静地看着杜旅宁。
　　“告诉你决定之前，我很想知道一个答案，杨先生，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谁？”
　　“我从来就没有真实存在过，这样的答案您满意吗？”
　　“什么意思？”
　　“前二十五年我认为自己是荣初，结果不是！这些年我想做回杨慕初，结果不行！如果有将来，我会是谁？杜处长，您能告诉我吗？不过我有一点可以先告诉您，我不坚持做回我自己是因为阿次，如果有任何人因此去伤害和要挟他，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会成为他最可怕的敌人！”阿初走下床，站在了阿次的身边，伸手握住了阿次微凉的手，阿四边上用力支撑着老板。
　　“很好！他现在能移动吗？”杜旅宁看着夏跃春。
　　“最好不要，杜处长，您？”
　　“只能冒险了，这里不能久留，研究所被袭击，和你杨慕初有关系的地方自然没有一个是安全的，必须马上转移。”
　　“你要把我们转移到哪？”阿初有些意外地看着杜旅宁。
　　“杨先生，我刚才在阿次昏迷之前已经答应他无论如何会放你们走，问你这个问题无非是想让自己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希望有你这样的一个敌人。现在只能先转移到小石头胡同，你们暂时也不能出现在军统的视线之下，只有那里暂时是安全的。至于怎么把你们送出上海或者是否回重庆，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但是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逼迫阿次，至于俞晓江的去留也可以由你们决定。这或许是我能为阿次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杜旅宁走到阿次身边，伸手帮阿次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谢谢您为阿次做的一切，我杨慕初铭记在心！跃春你赶紧收拾一些应急的药物带上，阿四你和杜处长把阿次抬上车，立刻离开这里。”说着阿初伸手拿起了还在给阿次输液的点滴瓶，自己忍不住晃了一下。
　　“老板，我还是先扶你进车里吧？”阿四伸手想接过瓶子，阿初推开阿四的手。
　　“别再耽搁时间了，我没事，杜处长麻烦您了。”
　　阿四和杜旅宁小心地抬起阿次往门外走，阿初举着点滴瓶跟在边上，他心慌头晕得厉害，可是咬牙硬挺着，真的是双生子，谁刚做过什么事紧接着马上轮到另一个了，前两天他要了阿次八百毫升的血，今天连本带利都还给他了。
　　阿初让阿次靠在自己的身上，将点滴瓶交给了坐在副驾驶座的杜旅宁，阿四开车，跃春抱着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开另外一辆车，离开了松雪街。
　　阿初的双手从身后紧紧地抱着阿次，帮着固定他的身体，以免晃动震裂伤口，被搬动过的阿次迷迷糊糊地躺在阿初的怀里，忍不住嘀咕起来，“你们带我去哪？”
　　“阿次，你醒了？”阿初又惊又喜，忙低头看了看弟弟，眼睛还闭着。
　　“我不去，”阿次的手挣了一下，阿初赶紧握住。
　　“阿次，别动，我们马上就到了。”
　　“不去，我要等我大哥，不去。”阿次的手还是想挣开来。
　　“我在这，大哥在这，阿次，听话，别动，否则大哥揍你。”阿初紧紧地抓住阿次的双手，不知道是真的听见了大哥连哄带唬的话，还是累了，阿次又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杜旅宁见了，忍不住叹了口气，阿初抬头看了看他。
　　“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
　　“我没有去数，我也不敢去记，荣家对我最大的恩情除了把我养大，就是让我去学医，否则我的弟弟早就不在了，他身上有多少伤口您知道吗？说实话我也不敢去数。”
　　“阿次只有在你这里才会软弱，这样也好，以前我总是担心他太过要强，再苦再痛也不吭声，现在有你这个大哥在他身边，他总算是可以放松下来了。”
　　雪狼和龙涛都挂了点彩，但好在都没有大碍，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战斗，然后将东西重新搬上车，迅速开往酒楼。龙涛多长了个心眼，他将舒尔也给带上了，看着被蒙上眼睛的舒尔，雪狼有些不解。
　　“你带上他干什么？”
　　“他见过我老弟还有荣先生，万一现在漏了风声，那两兄弟岂不是麻烦，本想一枪解决他的，可是你也知道我老弟那脾气，有时做事就是太心善了，他哥也一样，只好先关着他了。”
　　“龙涛，真看不出你还这么细心。”
　　“跟着老弟做事，不细心会出大事的。哎，真担心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不要命的主？我就没见过这么拼命的人。”龙涛说着拍了一下方向盘，他心中真的惦记着他兄弟，刚才听荣先生那意思，一定是出事了。
　　“是啊，我也担心他们，真希望这次能平安渡过，我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两兄弟，也佩服你龙涛。”
　　“我？我一个打家劫舍的有什么好佩服的？你别说笑了。”龙涛自嘲了一下。
　　“是真心话，龙涛你可以不顾危险和小日本干，还保护了国家的文物，冲这点就值得我雪狼敬佩！”
　　龙涛没说话，这是不是就是老弟说的，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赢得真正的尊严和尊重？老弟，老哥我可真想现在就见到你。
　　阿次被安置在小阁楼的床上，再怎么小心这一路的颠簸和搬动，还是让伤口的纱布渗出了血迹，跃春赶紧重新检查包扎，阿初坐在边上握着阿次的手，兄弟俩的手都是凉凉的，阿初也快被掏空了，刚才他几乎上不了楼，还是阿四背他上来的。
　　杜旅宁见状，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坐了下来，他需要好好想想。
　　“跃春，他怎么样？”
　　“还好，血压还算稳定，刚才只是伤口有些小开裂，处理及时没有造成再次失血，你放心，阿次这次一定也能闯过去的，倒是你阿初，你必须躺下休息，我给你打一针，你好好睡一觉。”跃春担心地看着阿初，现在真说不好这躺着的和坐着的谁更苍白？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阿四，你赶紧去接雅淑还有俞小姐到这里来，杜处长刚才说的没错，日本人有可能会去搜韩家，毕竟韩家和我的关系匪浅，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是，老板。”阿四转身要走，杜旅宁站了起来拦住了他。
　　“不，不能去接，太危险了，现在宜静不宜动，日本人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现在应该还不会去动警察局局长，这对他们自己不利，最多会去询问一两句，不出一会儿一定会全城戒严，如果在半路上被拦下来，等于自我暴露。”毕竟是杜旅宁，理智冷静且经验老到。“刘阿四，你想办法提醒一下□□齐，让他转告俞晓江暂时静默，等待联系，以俞晓江的聪慧她会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还有和雅淑的。这两天你们最好让自己尽量消失，或许日本人会认为你杨慕初已经和研究所同归于尽了，这样对你们离开更有利。夏院长，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我也需要离开一下，去看一下我的属下，明天我会找机会再过来，到时我们再商量，杨先生是否同意我的安排？”
　　“我替阿次接受您的安排。”阿初说完笑了一下，杜旅宁也笑了，他如何会听不出杨慕初的语带双关？身为杨慕次一定会服从你杜旅宁的安排，可是今天你杜旅宁的安排如果不守信，那是你失信于杨慕次！
　　“杨先生，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见。”说完杜旅宁先离开了小阁楼，跃春和阿初互相看着一眼，脸上都有些吃惊加意外，这个杜旅宁怎么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阿四，照杜旅宁刚才的话去做，记得打听一下龙涛他们的情况，跃春，今天晚上估计你得留在这儿了。”
　　“当然，你不说我也必须留在这，阿四，楼下有床吗？”
　　“对不起夏院长，楼下只有一张躺椅，您今天就委屈一下吧。”阿四心里嘀咕，这个夏院长都这时候了还关心晚上睡觉的地方。
　　“那搬上来吧，不是给我用，你家老板快撑不住了。可让他离开阿次不太可能，只好辛苦了。”跃春说着取出一个吊瓶也给阿初挂上了，阿四听这话赶紧跑下楼去搬躺椅。
　　阿初没有再坚持，任由跃春安排，他已经晕得快看不清楚阿次的脸了。看着躺在椅子上晕晕乎乎的阿初手依然握着阿次的手，跃春忍不住眼眶红了，他轻轻地替阿初盖上被子，自己坐在兄弟俩边上守着，时不时地用棉棒沾上水润一下阿次干裂的嘴唇。
　　回到安全屋的杜旅宁只是简单地告诉了前来打听消息的刘云普，阿次的伤非常严重，现在还昏迷不醒，能否活过来谁都说不好。刘云普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处座，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那、处处座，现在阿次在、在哪？我能、我能去看看他吗？”
　　“不行，交给原来春和医院的夏跃春了，现在我们也不能随便行动，你通知下去，这两天都给我安静地呆着，哪里也别去！”
　　“是！处座，那个荣升怎么处理？”刘云普迟疑地看着杜旅宁。
　　“他现在在哪？”
　　“被软禁在另一个安全屋了。”荣升一下火车就被军统的人给扣了。
　　“吩咐那些人，对荣升客气点，他不是犯人，以后对我们说不定有大用。”
　　“是！”刘云普赶紧出去传达处座的命令。
　　杜旅宁关上屋内的灯，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需要好好想想，可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耳边始终回响着阿次在车里替他大哥求情的声音，杜旅宁忍不住地捏了捏自己的手，似乎刚才阿次冰凉的手感觉还在。
　　他到底该怎么办？违抗戴老板的命令私自放人？就算自己可以为了阿次违背自己的原则一次，可是这兄弟俩能去哪？除非离开中国，可是现在怎么离开？没有一个通道是安全的，香港、台湾都还在日本人手里，即使新加坡这些南洋国家也在日本人控制之下，远渡重洋去欧洲，别说阿次现在的情况能否经得起折腾，就算是能，现在有哪一条海上航线是安全的？国内唯一不受戴老板控制和日本人威胁的就是对面的根据地，可这想都不用想！除非他杜旅宁死！
　　杜旅宁第一次感到有些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