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76、死，必须经过我同意

　　佐佐木递给舒尔一份清单，舒尔接过借着路灯粗略地看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佐佐木转身回到车边，对着守在车两旁的日军命令着什么，不一会日军收起枪爬上了卡车，开始往下搬箱子。
　　小野的车队开到了医院大门口，门口已经是一片狼藉，七八个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小野顾不得检查忙命人往研究所方向开去，他已经看见研究所门口火光冲天，是两辆卡车在燃烧，窗户上趴着几个地上躺了一片，小野惊呆了，这可是武田菊次郎侍卫队加上自己的一个小队，这么短的时间就都给灭了？对了，武田将军？小野才回过神，忙命人进楼里搜，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五六个宪兵冲进了研究所，小野转身去查看趴在地上的几个穿着医生袍的人，赤阪、荒田还有井上都在这里了，那近卫和荣初呢？刚站起身的小野就听见身后楼里传来几声巨响，然后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他给推倒在地，身边的靠近研究所小楼的几个宪兵飞到了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砖块瓦砾四处飞溅，小野用手护住脑袋，死死地趴在地上，空中硝烟弥漫。整个研究所坍塌了！
　　正在搬箱子的日军被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惊了一下，佐佐木四下张望，发现火光的方向是医院，他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副官，两人刚想掏出枪，就听见四周枪声大作，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批人，还没来得及放下箱子的日军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纷纷倒地！
　　舒尔吓得赶紧趴在了地上，领事馆门口的雇佣军一看情形不对，也不管地上的领事了，忙躲了进去关上了大门。
　　跃春一把拉住阿初，闪到车尾蹲了下来，应该是雪狼和龙涛他们动手了。舒尔在朝他们这个方向爬，跃春看到副官的枪口对准了舒尔，他对着副官开了两枪，子弹从舒尔的头上飞过，副官应声倒地，舒尔转头一看，他明白了，武田对他也是要杀人灭口。他从地上弹了起来，赶紧也跑到车后躲了起来。
　　“夏院长，你没事吧？”雪狼和龙涛赶到。
　　“荣先生，你没事吧？我老弟怎么样？”龙涛贴着阿初，将阿初的身体挡在自己的身后，一边问一边向外开枪。
　　“立即送我回松雪街！马上！”
　　“阿初，不是说好去韩家的吗？”
　　“不！阿次出事了，他一定在松雪街，跃春，立即送我回去，我要见他！”说完阿初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站起身就要去打开车门，吓得龙涛一把抱住他，将阿初按到了地上，子弹从身边“咻”地飞过。
　　“他快死了，让我回去见他！”阿初终于控制不住了，声音中满是绝望，他心里知道阿次在等他，阿次答应过自己的，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他的，他不能让阿次食言！
　　“雪狼，你送阿初走，我和龙涛留下来指挥战斗。”
　　“不！夏院长，你和荣先生走，你是医生，说不定能帮上忙！快，龙涛，我们掩护他们，夏院长，赶紧带他离开！”说完雪狼跳了出去，枪里的子弹都朝敌人喷了过去，龙涛也从车后转了出去，拉开车门，利用车门做掩护，伸手拖出还是昏迷的司机，补上一枪。
　　阿初刚想上车，腿被舒尔抱住了，“我身上的毒你答应给我解的。”
　　“三天之后，我会给你疫苗，但是如果你说出一句和今天晚上有关的话，你只能等死！”阿初冰冷的眼神让舒尔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跃春已经抢先一步坐进了驾驶室，阿初没多话，赶紧也坐了进去，龙涛和雪狼站在车前掩护着他们，跃春发动车子往后退，然后一个掉头加大油门开出了战斗区，直奔松雪街。
　　晓江和雅淑也听到了爆炸声，她和她看着对方，都不敢将眼中的泪落下来，静静得就这么互相看着，终于雅淑的泪水滚了下来，晓江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雅淑，雅淑也紧紧地抱着晓江，“大嫂，他们不会有事的。”
　　“是的，他们不会有事的！”两个人像是给自己灌输某种信仰，一遍遍地重复着！
　　“他大哥到底在哪里？”杜旅宁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阿次，急得对阿四吼道，他和阿四刚刚把阿次抬了进来。
　　“您在这里守着他，我去找老板！”阿四也顾不上喘口气，他提起枪就往外跑，按照刚才离开的时间算老板现在应该还在领事馆那里。
　　刚开出的阿四就看见街角转过来一辆开得飞快的车，差点和自己撞上，阿四猛打方向盘避开，然后就听见身后的车发出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后视镜里看到车里跳出一个人，是老板！阿四忙停下车也跳了出去，跑向阿初。
　　“他还活着吗？”阿初一边问一边往台阶上冲去。
　　“还活着！”阿四大声地回道，他看见夏院长也跑了出来，“杜处长陪着他！”阿四赶紧跟上一句。
　　阿初一头撞进了大门，杜旅宁已经听见门外的声音，忙走了出来。阿初看了杜旅宁一眼，冲进了杜旅宁身后的房间，阿次静静地躺在那里，手上脸上都是被擦破的伤痕，衣服被撕开了，伤口上用来止血的布也被浸透了。他的阿次快成碎片娃娃了！阿初快崩溃了，这些天所有的煎熬只为了一个希望，离开这里重新生活！可是躺在那里的阿次如何重头来过？！
　　“你这个混蛋，给我起来！给我起来！！”阿初疯了一样拉扯着阿次的手，他的手怎么这么冷？哦，对，他的弟弟血都快流干了。算了，就这样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疯狂的世界也算是重新生活，我真的厌倦了，我想你是早已厌倦了吧？阿初握着阿次冷冷的手，脸上露出了让人心寒的笑容，这是绝望放弃的笑容。
　　“阿初，你冷静清醒一点，他还活着，你不能放弃！”跃春用力地摇着阿初，“阿次还有心跳还有呼吸，如果你放弃了，他真的回不来了！阿初，你醒醒！”
　　还有呼吸？还有心跳？阿初失神的眼睛有了光亮，对！自己怎么能放弃？！就算是死神我也要和他斗一斗！
　　“跃春，立即给我抽血，快！你只管准备做手术，阿四，你把输血用的东西拿过来，还有消毒的东西！杜处长，麻烦你搬两把椅子放在阿次的床边。”
　　坐在椅子上的阿初伸出左臂让跃春抽血，右手检查了一下阿次的伤口，从中弹的位置看应该没有伤到内脏，阿次最凶险的地方还是来自失血过多，加上前两日他刚刚被抽过血，雪上加霜！看到自己的血已经开始进入吊瓶，阿初也不管自己的胳膊上插着针头，取过酒精棉花就给阿次的手背消起毒来。
　　“跃春，这些我来做，你快准备手术。阿四，把这个针头插入吊瓶，然后过来帮我压着阿次的手背。”阿初将输液管中的空气放光，然后单手将针头扎入了阿次的静脉，“阿四，用胶布固定住针头。”
　　跃春已经将准备手术的器械准备好了，放在了一个大托盘里，阿初的血也一滴一滴的进入了阿次的体内。
　　“跃春，我给你做助手，阿四，把托盘放到我这里来，杜处长你和阿四两个人看着阿次，如果他醒了要挣扎的话，按住他。”
　　“没有麻药吗？”杜旅宁吃惊地问道。
　　“有，可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麻药的效果上来，必须立刻手术取出子弹，缝合伤口，否则即使我把所有的血都给他，也不够，跃春，快！”
　　跃春看了一眼坐着的阿初，没有说话开始手术，刀划下去的时候阿次只是微微地颤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让阿初的心缩了一下，他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左手，让自己的血液可以流得更快些。
　　不用跃春开口，阿初就将他需要的器械一样样地递到了他的手边，跃春很快找到了子弹的位置，离肝脏只有一公分左右的距离，真是太危险了，跃春控制住手的力量用镊子轻轻地夹住子弹，轻声说道：“你们准备好！”阿四和杜旅宁忙压着阿次的肩膀和双腿，阿初用左手握住了阿次输血的右手。
　　“好了，跃春，你开始吧。”跃春轻轻的舒了口气，手一提子弹被夹出，阿次的身体猛地一抖，眼睛动了动。
　　“你们按住他！”阿初已经拿起止血钳夹住了伤口处，“跃春，快，立即缝合！”阿次的手在阿初的手中颤抖，阿次被痛醒了。
　　“大哥……”
　　“阿次，我在这儿，大哥在，你别害怕，马上就好了，你再忍一下。”阿初的左手用力地握了一下阿次的右手。
　　“疼……”
　　“我知道，阿次，大哥知道你疼，真的马上就好了，相信大哥。”阿初像哄孩子一样地哄着阿次，杜旅宁忍不住心中一酸，这是他没有见过的杨慕次，在他这里杨慕次倔强、骄傲、失落、委屈、彷徨甚至寂寞，但是从来没有流露出无助依赖的一面，这样的阿次只有杨慕初能看到。
　　阿初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他已经开始出冷汗了，跃春看了一眼，“阿初，你不能再输血了，赶快停下来！”
　　“我没事，你做好你自己的事！”阿次的手还是凉凉的，不行，我一定要让他重新温暖起来，阿初的左手再次重复着握拳放开的动作。
　　缝完针的阿次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重又昏睡了过去，看到阿次安静了，阿四和杜旅宁放开了手，阿四走到阿初身边，“老板，你怎么样？”阿初的脸色和阿次一样的苍白。
　　“把那张桌子搬过来，扶我躺上去。”阿初快坐不住了。
　　“阿初，你这是在玩命，你是医生，应该知道输血过量的危险性，你已经超过八百毫升，接近一千了，快要超过警戒线了！”跃春在做最后的包扎。
　　“我能撑住，你别管我，你再好好给阿次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伤口。”阿初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耳朵里有回音。
　　阿四和杜旅宁已经将边上的桌子抬了过来，阿四扶起阿初让他躺了下来，阿初转头看着阿次，弟弟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阿初欣慰地笑了。
　　跃春听了听阿次的心跳，量了一下血压，虽然还是很低，但是还算稳定，他走到阿初身边，也不说话，拔去了阿初手臂上的针头，让阿四用棉花按住了伤口。
　　“跃春，你做什么？”阿初有些气愤，想坐起身，可是被跃春按住，阿初没有体力和他反抗。
　　“阿次现在还算稳定，所以我需要你好好配合，你放心，如果阿次需要再一次地输血，我会找你的，可是到时你也得有血让我抽，不是吗？听我的，阿初，你若倒下了，阿次就真得没有机会了。”
　　“嗯，我听你的，阿四，把门口的车开走，杜处长，您是留在这还是离开？”阿初虽然身心俱疲，可是脑子依然清醒。
　　“你们谁都不能留下，都得和我走！”杜旅宁的声音不响，但是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