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75、伤痕下的五分钟

　　刘云普带着两个人匆匆地跑了上来，心里着急，万一等会儿被日本人堵在这里了怎么办？处座可真会挑人。
　　怎么是他？阿四见过刘云普，难道是杨先生让他来找我们的？杨先生为什么自己不来？受伤了？
　　“刘阿四，你在吗？”刘云普顾不得了，轻声叫了起来。阿四推开房门，一看见刘阿四，刘云普长出一口气，“快，赶紧跟我走，我们要撤离了，日本人马上就来，处座让我来接你们，快，跟我走。”
　　“杨先生没事吧？”
　　“你说阿次？应该没事，赶紧和我走，有什么话你们见面再聊，没时间了。”说着刘云普就挥手让跟来的两个人进了手术室，想抬走安然，近卫忙拦住，“现在你们不能动她，伤口如果裂开了，她会死的。”
　　“不能动也得动，日本人来了你们还是得死！抬走她。”
　　“不行！你们谁都不能动她！”近卫挡在了安然的床前，“她真的会死的！”
　　“那怎么办？马上这里就都是日本鬼子了！”刘云普急得一头汗，不把人带回去他也没有办法向处座交待啊。
　　“我有办法，”小锅盖从对面的房间里钻了出来，刘云普吓了一跳，掏出枪指着小锅盖，阿四赶紧压下刘云普的枪，“他是自己人。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豹爷，我这些天一直躲在医院里，也没被人发现，一楼的仓库里面有个小隔间，外面看好像都堆着货物，其实后面是空的，我这些天就躲在那里，我们可以把她藏到那里去，等过两天我再偷偷地把她送出去就是了。”
　　“你有把握吗？”
　　“有，我不要她的命，我还要自己的命呢，现在带她出去她也是死，不如赌一赌啊。”小锅盖信心满满地看着豹爷。
　　阿四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安然，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和杨先生的关系，可是刚才看杨先生连命都不要了要救她，可见她对杨先生的重要性。
　　“好，刘副官，你回去告诉杨先生，我会负责这位小姐的安全的，请他放心。”
　　“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走，否则处座不会饶了我，阿次也不会饶了我，我解释不清！”刘云普不干了，“别啰嗦了，都和我走！”
　　“你们敢动她试试，我和你们拼命！”近卫急眼了，已经失血过多的安然因为条件有限，根本没有及时输血，如果伤口再裂开，必死无疑。
　　“豹爷，您和他们一起走，那里空间有限，看来这位医生必须留下来，否则我也没办法照顾她，那里呆不下四个人，您放心，别再犹豫了，赶紧帮我把她抬到楼下去藏好，我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小锅盖也急了，再拖下去谁都走不了，刚才外面打响的时候他就想溜，可是担心子弹不长眼，原本想着等平息了开溜的，没曾想就看见三个人冲了进来，打头的好像是豹爷，这下小锅盖走不动了，他总不能丢下豹爷自己开溜吧，万一将来被龙爷知道了，还不扒了自己的皮？还有豹爷是龙珑的心上人，他小锅盖怎么地也要护他周全。
　　“这样最好，刘阿四，你赶紧跟我走，你们两个帮忙把她连床一起抬下去，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手术床就往楼下走，将安然安置好后，阿四将枪交给了小锅盖，“小锅盖，你自己也要小心，我会在外面留下兄弟接应你的，你可千万保护好他们两个，他们可是荣先生最重要的朋友。”
　　“明白，放心，豹爷，等她伤好些了，我会想办法带他们离开的，你赶紧走。”
　　刘云普拖着阿四离开了仓库，赶紧就往接应点跑，兄弟们正在搬牺牲的战友，刘云普领着刘阿四就往处座的车跑了过去。
　　阿次一看阿四过来了，忙问道：“他们呢？”
　　“她的伤太重，不能移动，会有生命危险，小锅盖在里面，他会保护他们的，您放心。”阿四看到杜旅宁也坐在车里，就只字未提他们的名字。
　　“不行，我要去见她！”说着阿次就想拉开车门走出去，结果身体一歪就往车外倒了下去，坐在边上的杜旅宁一把拽住，阿四吓了一跳，赶紧也扶住了阿次，阿次一直捂在腰间的左手松开了，手上都是血，阿次靠在了杜旅宁的身上。
　　“阿四，快上车，刘云普，你留下带着他们撤离，阿四，立即开车，找最近的医院，快！”杜旅宁恨不得扇杨慕次一个巴掌，伤成这样了居然一声不吭。
　　阿四赶紧跳上车，发动车子朝着他知道的最近的医院开了过去。
　　“不，处座，不能去医院，我这是枪伤，带我去见我大哥，我答应他的，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他的。”阿次想见大哥，他答应大哥的。
　　“不行，你必须去医院，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着见到你大哥的。”
　　“不，老师，真的不能去，你们会暴露的，阿四，送我回松雪街，那里就是医院。”
　　“是，杨先生，您坚持一会，我马上送您回去。”阿四心慌得跟什么似的，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颤抖，将车开得又快又稳。
　　杜旅宁撕开阿次的衬衫，右侧腰部位置中了一枪，血还在不停的渗出来，他赶紧从自己的衬衫上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点的布帮阿次捂住伤口。
　　“阿次，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杜旅宁让阿次躺在自己的腿上。
　　“没有了，老师，阿次想求您一件事，您可以答应我吗？”
　　“你别说话，保存体力。”
　　“不，老师，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你胡说！”
　　“我求您了，”阿次脸色苍白，但是非常坚持，杜旅宁长叹一口气，杨慕次始终还是那个倔强的为了情义会认死理的杨慕次！
　　“你是想说你大哥的事吧？”
　　“是，老师，我知道重庆方面不会放过我大哥的，今天晚上我看到刘云普后就更确定了，您是想让刘云普来盯着我是吧？然后好带走我大哥。”
　　“阿次，你真的长大成熟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老师不想瞒我，否则您不会让刘云普出现的，”说着阿次吃力地笑了一下，“其实从始至终重庆方面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和大哥，真的等抗战胜利了，如果我大哥不加入军统，他会背上汉奸罪，对吗？”
　　“是，如果你大哥不和你一起回重庆，会立即以汉奸罪处决，而你将被带回重庆。”
　　“你们还是不是人？！居然这样对待老板和杨先生，太过分了！”阿四忍不住骂道，阿次轻轻地咳了两声，“阿四，小心开车，我和处座说话，别插嘴。”
　　“是！”
　　“老师，你知道那样的结果，我们兄弟俩谁都保不住，我用自己换大哥的自由，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
　　“无论生死，我都可以跟老师回重庆，只求老师放过我大哥，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你大哥就不能和你一样，这样对你们都好。”杜旅宁又急又怜地看着阿次失去血色的脸。
　　“老师，我大哥他爱憎分明，他恨军统，因为我们曾经想要他的命，也伤害了他的妻子，可是因为我他隐忍下来了，我不能再强求他做不愿意做的事，他只想做个医生，放过我大哥吧，有我在，他永远不会是老师的敌人，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我求您了，放过我大哥吧。”阿次伸手握住了杜旅宁的手，阿次的手很冷，杜旅宁一惊，“阿次，你怎么了？”
　　“老师，我求您，恐怕我以后都保护不了我大哥了，阿次最后求您这一次。”阿次的手渐渐得松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阿四早已泪眼模糊快要看不见回家的路了。
　　“阿次，你别睡，醒醒，醒醒！我答应你，我会放你大哥走的，阿次，你醒醒！我不会代替你去保护你的大哥的，我命令你给我坚持住！”杜旅宁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挖走了一块，他紧紧地抓住了阿次松开的手。
　　“大哥，你等我，我、我回来见你了，大哥，你、你别丢下我，等、等等我。”阿次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
　　副官和舒尔站在了佐佐木大佐的面前，领事馆的大门已经打开，门口站着几个雇佣兵，有些不太明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是领事的命令他们自然照做。阿初押着夏跃春站在车边上，下车前跃春已经敲昏了司机，但是将他的头稳稳地放在了靠背上，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蹊跷。
　　雪狼和龙涛一看，这两个人出来了，可是现在他们两个都在日本人那里，等他们交接完了，万一日本人不放过夏跃春就麻烦了。雪狼和龙涛数了数领事馆外的日军，不多，加上司机也就十六个。
　　“等会等那帮日本兵搬箱子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两个负责保护夏院长和荣先生，有问题吗？”雪狼轻轻的问道。
　　“没问题，荣先生交给我，他是我兄弟的大哥，我必须护他周全，另外一个交给你。”龙涛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荣初。
　　“行，你可千万小心了！”
　　“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可见识过我老弟打伏击，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今天我也不能给他丢脸。”
　　雪狼转身悄悄地传令下去，集中火力第一时间消灭敌人，千万不能误伤了小车边上的两个人。命令一个接一个的传了下去。
　　站在车边上的阿初心神不宁，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可是他知道阿次一定出事了，以前或许没有那么清晰，可是这些年生活在一起，他和阿次之间的感应是如此的强烈！作为医生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血缘真的太奇妙了，遇到阿次后阿初才明白为什么当年常常会有莫名其妙的身体反应，即使相隔千里万里，即使两人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血缘却早已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了。
　　可是阿初并不伤感，没什么，反正自己会去见他的，答应了走在他的后面，我不会食言的，但我并没有说比你后走多久？或许只是五分钟吧，算是偿还了你比我晚出生五分钟的债，下辈子我们再争过，谁做哥哥谁做弟弟！
　　虽然不伤感，可是为什么这么想流泪呢？对不起，雅淑，真的对不起，你在我心中和阿次一样重要，可是我真的不能看着阿次替我死两次，这样活下来的你我不会幸福的，我只会是一具躯壳。
　　阿初的心在四处飘摇着，可是他的身体却安静得像是要融入这夜色中去了，站在一旁的跃春似乎都感觉到了阿初这不同寻常的安静，这让他非常不安。
　　阿次，你等着大哥，等我帮你完成任务后，我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见我！阿初突然轻轻地笑了，对，阿次一定也会在家里等他的，就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他总是会在家里那张沙发上睡着了等着大哥，这次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