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50、潜流

　　阿初晚上留在了医院，他需要严密观察病人的情况，跃春不放心也留在了医院值班。
　　阿次和雅淑两人都避讳着谈论阿初，因为心中都装着担忧但又都不想让对方再加一份忧心，看着大嫂进房休息后，阿次幷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留在了客厅。
　　答应了和大哥离开后，阿次的心沉静下来了，原来放手与不放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阿次打量着这个他生活了七年多的家，对，是家！虽然他很少能够自由出入，虽然他都无法自己去接听电话，可是这里还是他得到最多温暖的家，家具都有些旧了，可是在阿次眼中它们居然是那么的亲切，为什么以往没有这种感觉？阿次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沙发，他常常坐在上面思考问题制定计划，甚至疲累至极的时候将它当做了床，可以前从来没有认为它就像自己生活中的一个老朋友。
　　阿次闭上眼睛，想回忆起七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可是脑海里似乎没有这样的回忆，阿次有些意外的睁开了眼睛，怎么可能？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屋里，怎么会记不得原先的样子？再仔细看，阿次突然明白了，这个家是大哥为他筑起的避风港，所以一切都是大哥还有大嫂在精心维护着，而他安心的在这里躲避心灵上的风雨。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你到底还要我坚持多久？”
　　“阿次，你选择替我死，就是将我推入地狱般的生活。”
　　“阿次，如果有下辈子，你做哥哥试试？”
　　“我只要这辈子就够了！”
　　“阿次，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想要阿次的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阿次，你就是我的杨家家法……”大哥的声音在阿次的耳边响起，眼前是大哥常常带着挂念和不舍的表情，阿次突然觉得心疼，为大哥心疼，这些年自己在坚持理想的时候，他可曾顾念到一旁的大哥是如何的战战兢兢？就算顾念到了，可是自己何时让大哥放心过？自己的身体或许是伤痕累累了，可是大哥的心也早已千疮百孔了吧？
　　大哥，阿次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闯进他生命中的大哥已经成为阿次心中的另一种信仰！
　　虽然很累，可是阿初幷没有觉得，因为他终于等到了阿次的响应，阿初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尽快找出病毒疫苗，然后可以带着家人离开这里，让筋疲力尽的弟弟得以休息，让雅淑安心的生下孩子，而自己也可以远离这些罪恶。
　　研究所实验室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除了赤阪，身为麻醉师的他在这个时候是没有多少事情可做的，他只能协助荒田去观察病人大脑意识上的反应。一号病人身上的瘢痕开始明显起来，而二号病人的外表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两个人的思维能力都在下降，记忆开始混乱。
　　阿初心中很紧张，一号病人因为自身造血功能存在问题，所以“死魂灵“对他的影响速度远比其他病人来得快，就如当初的阿次因为特殊的血型对雷霆病毒天生就不具备抵御能力一样。摆在阿初面前就两种选择，要么注射雷霆秘钥，要么注射他新研制的疫苗，可是后者的毒性很可能会立即要了一号病人的命。如果注射藻类微囊毒素，也许能延长他几天的生命，可是得药效过了以后，他会死的非常痛苦。
　　雷霆秘钥黄昏时分近卫已经将它注射进了一号病人体内，现在已经过了二个小时了，病人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阿初让近卫继续做着血液分析和切片化验，自己则留在了病房好随时观察，武藤也在一旁，他很想看看传说中的雷霆秘钥对新病毒的作用，更想看看荣初临床的状态。
　　如阿初所料，病人原本快速升高的白血球数开始慢慢下降，这说明雷霆秘钥已经参与抵御病毒，病人自身的应激反应开始减弱，这算是好现象，让身体的机能暂时得到时间修复。
　　雷霆秘钥注射进去已经六个小时了，病人的反应还是很平稳，近卫送过来的血液报告也表明资料变化稳定，似乎起作用了，病人身上的瘢痕没有继续恶化，这让阿初暗暗的松了口气，即使是暂时起作用了，也是值得让人安慰的，因为这样可以争取时间想办法救他们。
　　此刻已经是凌晨十二点，阿初已经在病房了守候了六个小时，从昨天半夜被叫回医院到现在差不多二十四小时，阿初只在跃春那里小睡过一会，再亢奋的心情也架不住身体上的疲劳，走出病房的阿初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然后胃里一阵叽里咕噜，才想起晚饭也没吃，饥肠辘辘。
　　“武藤先生，辛苦你留意观察，我先离开一会，马上过来。”
　　“好，荣院长，您去吧，有事我会派人通知您的。”这一天相处下来，武藤也开始欣赏起荣初在专业上的能力。
　　好像已经是种习惯了，在仁济医院院长办公室是最没有用的地方，阿初几乎不进自己的办公室，总是往跃春的办公室钻。他知道跃春今天晚上一定会留在医院陪他，阿初推开跃春的房门，果然，跃春在。
　　“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说着阿初就赖在了沙发上，等着跃春送吃的给他。跃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腿三明治走到阿初面前，一伸手递给了他，“呶，就知道你晚饭没吃，”说完跃春又去给阿初泡了杯牛奶端给他，“等会有时间睡会码？看你眼圈都黑了。”
　　“估计没，”阿初嘴里含着三明治口齿有些不清的回到，“有咖啡吗？我需要提提神。”
　　“不行，你不能总靠咖啡提神，你忘记你喝咖啡过量的事情了是吧？吃完去躺十分钟，我帮你看着时间，十分钟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阿初停下嘴抬头看着跃春，不会是又有什么变化了吧？
　　“不是坏事，你放心，是我下午已经向组织汇报尽快安排荣升回来，这样也好尽快的让阿次安心的和你离开。”
　　听了跃春的话，阿初腾地站起身，差点把牛奶泼在跃春身上，吓得跃春赶紧接过阿初手中的杯子，“哎，我说等你吃完再告诉你的，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啊？”
　　“夏跃春，我今天终于知道原来你也是很有人性的啊？！”阿初一句话差点把跃春给憋死。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没有人性了？”
　　“你很多时候都没有人性，今天除外！哈哈，咖啡不用了，我吃饱了，回去干活了，谢谢你跃春。”
　　“狗咬吕洞宾，看我以后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了？”跃春发狠道。
　　“你不舍得的，你不对我好还能对谁好啊？哈哈……”说完阿初赶紧溜，跃春这里就像他的加油站，每次都能找到些动力让自己重新投入战斗。
　　天色又渐渐的亮了，整个上海滩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杜旅宁却像一只鹰鹫一样早早的就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城市，他今天要见见俞秘书，这么些年俞秘书是和杨慕初杨慕次最近的人。一想到阿次有可能会被是地下党的杨慕初带走，杜旅宁觉得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必须要弄清楚杨慕初的真实身份。他可以成全阿次，但是绝不会成全敌人！
　　戴老板派来支持的精英也陆续赶到了，看着装备精良士气高涨的属下，杜旅宁信心大涨，可是眼前这些人当中少了阿次的身影，也让他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
　　上海滩，虽然现在还在日本人手里，可是即将争夺这里的只能是国共两党。昨夜的杜旅宁也没闲着，他再次去见了丁默村，他需要丁默村的协助，找到武田的突破口，此刻的丁默村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他只能答应尽量配合军统行动。他为杜旅宁提供的第一个机会就是明天晚上在和平饭店正金银行的招待会，是按武田将军的要求办的，参加招待会的人除了上海市政官员外，还有一些正金银行的董事及重要客户，武田会亲自出席。
　　因为现在宪兵队兵力也吃紧，武田不得不让丁默村抽调一些力量前来协助保安工作，没有人知道武田为什么要银行在这个时候举行招待会。但是丁默村有办法可以让杜旅宁的人混进去，看是否有机会窃取和转移计划有关的情报。
　　水井英吉上午收到属下的报告，说是有些商户前来销号，但是数量不多，转出的金额也不是很大，水井英吉没有当做一回事，这对于银行业务来说很正常，他现在的心事都在完成武田将军的计划还有明天晚上的招待会，武田将军让他将在银行中存有大笔金额的客户都邀请到招待会上，包括一些大股东。
　　武田对金融不在行，但是他对人性很清楚，尤其是那些墙头草，他需要在招待会上让这些墙头草效忠大日本，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精通金融的杨慕次早一天开始布局，阿次将用他的专业和敏锐打破武田的如意算盘，而这一切是否能顺利进行就看龙涛在青帮的影响力了。
　　这一切又都是在双方不明的情况下看似无意实则必然的联系在了一起。
　　小道消息的威力常常会出乎人的意料，上午只是几个简单的销户业务到了下午却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推翻了一大片，正金银行的营业经理一看知道出事了，他一边命令手下尽量拖延办理业务的时间，一边赶紧再次向上汇报。
　　而此时水井英吉已经接到了董事会的电话，询问市面上流传的正金银行将撤出上海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正金银行门口已经是人潮涌动，很多散户都害怕自己血本无归，纷纷前来提款，正金银行面临挤兑风潮！
　　水井英吉面前的电话没有停过，他开始还尝试着解释辟谣，可是后来他已经懒得接了，他向小野将军求助，派宪兵维持银行的秩序。同时将情况报给了武田将军，武田命令他立即关门歇业，可是水井清楚这等于是饮鸩止渴，这样会让恐慌的储户做出疯狂举动，难道在银行门口将这些人全部射杀？虽然可以 ，但是这样一来正金银行将永远的失去银行信誉，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水井英吉敷衍了武田，让营业部尽量拖延时间，一直拖延到正常打烊时间才关门，而后赶紧通知各位董事及总行，召开紧急会议磋商该如何处理？忠于帝国是一回事，但是自己将来的生路也是不能不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