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37、承受

　　阿初的话如同一颗炸#弹，把所有的人都震懵了！雅淑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她的阿初即将面临最后的生死关头了。
　　“阿初，你怎么现在才说？”跃春很意外，下午见到的时候并没有听阿初说起。
　　“我有时间说这个吗？知道他去了陆军医院。”阿初有些无奈地看着跃春，老同学难道你也不明白吗？对于我而言，亲人的安危要比情报比任务重要。
　　离开，自己答应大哥离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阿次抬起头看着屋里的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但似乎都在等他的答案。
　　走！这个字眼似乎已经到了嗓子眼，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如何走？走了，留下来的同志们怎么办？荣初和杨慕次同时消失了，在他们身边出现的人会立即进入怀疑名单，他们该怎么办？难道让自己丢下晓江还有跃春他们逃离？不走！大哥大嫂还有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阿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眼神有些吓人，阿初慌了，忙走近阿次的身边，“阿次，不用担心，这也不是第一次做什么细菌试验，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疫苗，相信大哥，我会对付过去的。”
　　昨晚大哥的冒险和今天与杜旅宁的见面以及雅淑的事，害怕、担心、愧疚、紧张、不舍还有无奈种种情绪都积压到了阿次的心中，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最重最沉的就是来自对亲人的愧疚，简单的一个“走”字却成了阿次最沉重的背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们跟着他一起受折磨。
　　听到大哥的宽慰和看到他脸上关切的神情，阿次心中更是难受，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还是阿初反应最快，伸手就拽住了身体往下倒的阿次，站在边上的晓江赶紧撑住了阿次的身体，两人忙扶着阿次坐到了沙发上。阿次斜斜的靠在晓江身上，紧咬着牙关。所有的人都站了过来。
　　“你们别围在一起！”阿初蹲在了阿次的身前，对着周围的人说道，“晓江，让阿次躺下来，阿次，告诉大哥，是什么地方不舒服？”阿初帮着晓江将阿次躺下来，阿次的头枕在晓江的腿上，额头的冷汗在不停的出，他蜷缩起身体，阿初明白了，“跃春，阿次的胃病复发了，阿四，赶紧去把我的银针拿来！”
　　跃春和阿四都立即跑向了放药的地方，阿四取出阿初常用的急救箱就赶了出去，跃春则留在里面配药，他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今天下午他之所以匆匆赶回医院，一是因为雅淑催着他回医院等消息，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铁军送来了组织上的回复及指示，他还没来得和阿初阿次说，阿次就病倒了。
　　阿次很想说话，可是他真的无法开口出声了，其实他下午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只是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着，也没有太多去关注。回来后和大哥这场争执加上最后这个给他沉重一击的消息，阿次的身体最先做出了反应。
　　晓江紧紧地抱着阿次，希望能减轻一点他的痛苦，她知道阿次无法离开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责任，还有对她的牵挂。或许阿次自己都不知道，随着战局越来越明朗，他内心一直抗拒的师生对决其实就在眼前，他自己没有察觉，但是压力早就一点一点的侵蚀了他的身体，尤其是今天下午和杜旅宁见过后，他对自己还是关爱有加，还是像父亲一样，这让阿次警觉的同时亦是满怀的愧疚。
　　阿次直直地看着大哥，他多希望能永远和大哥在一起，可是现实不可能，那就让大哥好好的生活，结果还是不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爱他！这些年阿次让自己完全消失在荣初的影子下，忍受着近在咫尺的相思，只是想有一天等一切都结束了，大哥还能拥有一份完整的生活。可是这个愿望看来也不可能实现了，他最亲的亲人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而他的一念很可能是一生的悔恨和耻辱！
　　阿次的泪水怔怔的从眼眶中落了下来，他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过，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落泪，阿初拿着银针的手颤抖了，他看了一眼雅淑和阿四，雅淑的眼泪已经在打转了，但是两人都对着阿初点了点头，不用多说了，这就是命，他们毫无异议，心甘情愿。
　　阿初轻轻地将银针扎入阿次手上和腿上的穴位，然后慢慢的捻着银针，一字一句的慢慢地说道：“阿次，你放松，听大哥说，是人就会有脾气就会发牢骚，但是并不代表什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雅淑和阿四也是，因为我们都应该为这个国家做点事，只是你做得更多！我们不离开你，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们也有一份责任和担当在，只是没有你那么重和深！我想带你离开，是因为心疼你，可也不全是。如果你将来还要回来，我绝不会拦着你，因为这是一个男儿的责任，到那时大哥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同样可以回来和你并肩作战。”
　　阿初接过雅淑递过来的热毛巾，轻轻擦拭了阿次嘴角的血迹还有脸上的泪痕，晓江转过头去，她知道阿次不愿意让她见到他脆弱的样子。跃春已经配好了药走了过来，他将针头刺入了阿次的手背，药水开始一滴一滴地进入了阿次的身体。
　　阿初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阿次，为他拭去了额头的冷汗，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总是在为一件事冲突纠结，其实想想如果没有你或者没有我，我们会在哪儿？应该还是在和日本人斗，为什么反而是兄弟倒多了份彷徨，说穿了就是我们都认为欠了对方的。阿次，大哥今天晚上的确说得有些过火，也是因为下午听说你去陆军医院找杜旅宁，我害怕你又一次会为了我而出事，所以才着急。在我心中，这潜伏任务早就不是你阿次一个人的了，也是我的。当年或许我是因为你才留下的，可是现在不是，扪心自问，就算你答应了和我们离开，我能真的离开吗？不行，我也走不了，这里有我们生死与共的兄弟，还有还在受苦的同胞，就像你上次和我说的，我们可能会用一生的愧疚去偿还短暂的幸福，我还有雅淑，包括阿四都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阿初的语气始终非常平静，他的心已经定下来了，躲避既然是个无解的难题，那就迎难而上，搏出一条出路来。
　　“如果说我对你真的有怨气，也是怪你总是想不明白，我的命没有比你重要！阿次，你想想看你身边的人对你提过其他要求吗？唯一提的要求只有一个，你要活着！甚至包括你的对手也是这样要求你的，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在我们心中，你活着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可是你却总是让我们觉得有可能随时都会失去你，这让我们情何以堪？阿次，武藤信一的事早晚会发生，现在发生也好，起码让我们都定下心来，谁都别再说让谁走的话，好好的和日本人再斗一场，如果将来真的我和雅淑不能留在上海，而你也可以恢复杨慕次的身份了，我绝不会拖泥带水，一定会带着雅淑离开的，因为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雅淑听到这儿泪水终于忍不住了，阿初平静的这句话，如把刀将他自己的心剖成了两半。
　　屋里所有的人都安静的听着，阿初的话就像一剂镇定剂让所有的人心都平静了下来，可阿初只想知道阿次听了以后在想什么？
　　“胃疼好些了吗？”说着阿初轻轻地帮阿次撩了一下被冷汗弄湿搭下来的头发，“大哥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前面说的真的是气话。”
　　“谢谢大哥，”阿次轻声说道，“也谢谢你们大家。”除了谢，阿次还能说什么？
　　“谢我就别放手！”阿初抓住了阿次没有吊针的手，紧紧地握住。
　　阿次笑了，眼中带泪地笑了，他的亲人终究还是因为他而不舍得离去，他也没有权利生病倒下去。
　　等将阿次在楼上安顿好睡下后，跃春让阿初和晓江跟他下楼，雅淑和阿四守着阿次。
　　跃春心中明白今天绝对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可是又不得不说，情况紧急，而且这还和阿次有关。跃春看着阿初和晓江为难着。
　　“跃春，到了现在我也没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了，说吧？是不是和阿次有关？又有新任务了？“阿初了解跃春的程度不比跃春了解他差。
　　跃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下午铁军送过来的，组织上同意了暂时让杨慕次同志撤出第一线转入经济战线，但是目前还不行。因为需要杨慕次同志完成一个新的任务，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破坏武田的珍宝转移计划，因为据内线传来的消息，该计划和正金银行有关，而既懂金融同时又有商界身份的地下工作者非杨慕次莫属。近期就会安排武田身边的内线前来接头，而负责接头的组织上定的人选就是杨慕次同志！因为对方的身份高度保密，组织上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而杨慕次本身也是隐形的，几乎没有横向联系，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阿初，组织上并不知道阿次目前的情况，这是前几天我发出的申请，这个回复也是昨天夜里送出的，我今天下午才收到。”
　　“跃春，你不用解释了。”阿初的反应出乎跃春的意料，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初，换以前他早就炸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阿初并没有抬头看跃春，眼睛还在看纸张上的任务，“经过今晚，如果我还耿耿于怀你们派给阿次任务，那有一天我真的可能逼死阿次了，从现在开始，我和他真正的共进退，而不是我要求他退，你明白了吗？”阿初平静的表情下没人能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阿初，谢谢你！”跃春满心的感动。
　　“谢我什么？如果真要谢，就谢谢阿次吧！是他让我有所改变，成全不了大我就无法保全小我。”
　　“可是阿次现在的身体能行吗？”晓江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他会行的，晓江你放心，阿次的毅力超乎想象。”阿初第一次这么支持阿次的行动，“跃春，定的接头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个还没有最后定，但估计就是这几天，因为武田已经和正金银行开始行动了。”
　　“我们会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阿初突然想到了，“跃春，很可能这些日子我都必须出现在医院里，甚至有可能无法离开医院，这样一来阿次该怎么出现？”
　　屋里三人一下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