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36、退无可退

　　雅淑拿着听筒呆了一会，然后慢慢的放下了电话，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或许真的和有了孩子有关，心理会特别脆弱。雅淑渴望阿初对她的关心和呵护，她从来没有委屈过，可是当她想和阿初分享这个原本该是他们人生中最大喜悦和收获的时候，却发现这种分享或许是种折磨，雅淑控制不住的伤心。
　　她更担心前往陆军医院的阿次，从阿初的口气中就知道阿次现在还没有消息。雅淑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想这个孩子来得或许真的不是时候，即使将来生下来了难道也要孩子过他们一样的生活？一想到这，雅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虽然现在什么也看不出，可是雅淑已经觉得孩子一定会知道她这个母亲心中在想什么？雅淑赶紧甩了甩头，把脑子里荒唐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又沉默了，几年没见会有些生疏和不自然，这次是阿次打破了沉默，“老师，这些年好吗？”
　　“我很好，虚度光阴而已。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前几次电报中都提及你受了重伤，今天看你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谢谢老师关心，阿次没事，老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经过今天，刺杀是没有机会了，或许会返回重庆，或许另有安排。”
　　“您留在上海太危险了！”阿次语气中的着急是真切的，杜旅宁忍不住的又看了看阿次的脸，依然是英俊的脸庞，可是真的消瘦了不少。
　　“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们了，你的腿伤还复发吗？”
　　“您放心，有我大哥在，我不会有事的，他恨不得拿我做他的实验品，中西医一起往我身上招呼，有时我真觉得我大哥是故意整我。”说到这个阿次突然流露出孩子的一面，杜旅宁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看来你和你大哥相处得越来越好了，我很高兴。你和俞秘书怎么样了？”
　　杜旅宁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阿次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处座，还能怎么样？您帮我们定的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啊？”
　　“可是她一直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杜旅宁是真心想撮合他们，可是阿次不能承认，只好打马虎眼，“处座，女孩子的心思我可不敢猜，再说了我现在也是以大哥的身份存在的，怎么和女孩子产生感情啊？您别取笑我了。”
　　“真不知道你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不过错过俞秘书，你小子将来可别后悔。”杜旅宁像个父亲一样轻轻的拍了一下阿次，阿次心中有些愧疚。
　　“老师，我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大哥他们还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事，还有您也不能在上海久留，武田这个人比影佐和小野要狡猾，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阿次，我希望你大哥将来也能是我们的人，你有机会也好好劝劝你大哥吧。”
　　“可我大哥对政治不感兴趣，估计会很难。”
　　“人都会变的，我先走了，你要多保重。”说着杜旅宁打开车门就要走下车。
　　“老师，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阿次的声音中有些不舍，杜旅宁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转头，只是温和的说道：“不管能否再见，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活着，阿次！”说着杜旅宁下了车，关上了车门，慢慢的走远了，消失在晚霞中。
　　阿四过了一会才坐进车里，也没多说话，发动车子往家开了回去。
　　推开家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大哥和跃春已经先回到了家，连晓江也赶了过来。雅淑没有告诉阿初她怀孕的事，也阻止了跃春，今天不适合说这个，阿次还没有回来大家的心都悬着，等看见阿次进门，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阿次的神情有些奇怪，晓江用眼神询问着，阿次对着她勉强地笑了笑，表示没事，然后他走到阿初面前，有些不满地看着阿初。
　　看到阿次回来，阿初终于放下了心，可是转而也是一股怒气涌了上来，现在看到阿次这种眼神，他更火了，也回瞪着阿次。屋里其他四个人一看，糟了，这兄弟俩又要掐起来了！
　　“阿次，今天你见到杜旅宁了吗？”晓江已经知道大概情况了，赶紧想分散一下阿次的注意力，跃春也赶紧跟着说道：“阿初，现在终于放心了，又是虚惊一场。大家都饿了吧，要不咱们先吃饭？”
　　“你们先别说话！”兄弟俩几乎同时发声，屋里人重新安静下来，这兄弟俩互掐次数不多，但是一掐起来除了他们自己解决，别人没办法。
　　“大哥，你为什么瞒着我？”阿次终于开口了，语速有些慢。
　　“你瞒我的事也不少！”阿初也站起身看着阿次，今天下午或许阿次不赶过去真的会出事，可是谁知道呢？就像昨天晚上，阿次这也是赌，不管他找不找的到杜旅宁，他都有暴露的危险。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不是感情用事，我早就不在这里了！”此话一出，屋里的人心中都一惊，今天晚上看来问题真的严重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大哥你都不该隐瞒杜旅宁的事，这是非常危险的，今天差点他就冲进去了！”阿次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是神！我不会了解每一个人的想法，尤其是疯子的想法！”阿初也是喉咙响了起来，“谁会想到他这么愚蠢，居然还要去行刺一个将死的人！”
　　“你没有想到，不代表不会发生！”不知为何阿初说杜旅宁愚蠢让阿次有些接受不了，“他不是愚蠢，这也是一种勇敢！”
　　“既然是勇敢，那你为什么去阻止？”阿初有些不讲理了。
　　“我！”阿次有些气结，“我，我如果不去阻止，今天你们都会死在那里！”说完阿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不想这样和大哥吵架，可是今天真的让阿次急了，如果不是跃春无意中漏出“弟子规”三个字，现在大哥和杜旅宁可能就不在了。阿初也知道刚才自己这句话有些不讲理，可是他这两天也是在刀尖上行走，情绪也是到了一个爆发点了。
　　“你既然能救这个救那个，为什么不救救你自己？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能救自己，我们大家都会活得很轻松，就是因为你，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过着这种神经质的生活，这也是你说的勇敢？！”
　　“阿初，你别说了，你今天是怎么了？”雅淑忙走过了拉住了阿初，试图让阿初冷静下来，晓江也是走到阿次身边，轻轻地碰了碰阿次的胳膊，“阿次，你也别说了，今天大家都情绪不好，都先冷静一下吧。”
　　“大嫂，你让大哥把话说完。”阿次较真的一句话彻底点爆了阿初。
　　“雅淑，你别拦着我，今天我就是要把话给他说清楚，我是瞒着你了，唯一目的就是要带你离开，你说我自私也好，不顾国家也好，为了实现你们的理想，我们到底要坚守多久？我是你大哥，或许没得选，可是雅淑呢？还有阿四呢？难道他们也都要做你理想的殉道者？你口口声声的说为所有的人谋幸福，难道你身边的人就不是人？好，我想带你离开，也是为了救自己，这样说你心里舒服了吧？不是你自私，而是我胆小！”下午武田说的武藤信一归来的消息深深地刺激了阿初，他心中已经知道他们估计是走不了了，除非阿次能答应立即离开，可这更不可能！这一刻，阿初真的受不了阿次的“自私”了。
　　“大哥，不是你胆小，的确是我自私，尤其是当大嫂知道自己怀孕了都不敢告诉你的时候，我自己都想杀了我自己。”阿次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而是非常平静的说着，听到阿次的话，除了跃春其他人都惊呆了，然后齐齐的看着雅淑。阿初不敢相信，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紧紧抓着雅淑的手，问道：“是真的吗？阿次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雅淑轻轻的回答道，“我也是昨天才察觉到的。”
　　“我要做爸爸了？！”阿初又惊又喜，“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大嫂瞒着你是因为不想再让我们担心，是我的自私害得我的亲人如此的痛苦，”阿次替雅淑回答道，“一切都该结束了，大哥，是你和大嫂离开的时候了。”
　　孩子的消息让阿初的无名火瞬间消失，可是阿次说的话和他的语气让阿初有些害怕，他依然紧握着雅淑的双手，看着阿次，“那你呢？”
　　“我？大哥你应该知道答案的，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阿次的脸色很难看。
　　阿初松开雅淑的双手，瞪着阿次，“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最后你就给我这么个答案，那我这么多年何必如此？这样我和雅淑会幸福吗？”
　　“大哥，我们不要再在同一个问题上绕圈了，你心里也清楚，这个问题无解！就当我又一次自私了，当初就是我自私才让你和大嫂卷进来的，现在就让我再一次用自私让你们离开吧，算我求大哥你了，不要再让我承受更多的愧疚，我霸占你的关爱实在太多了，我不想将来愧对大哥大嫂的孩子，我不想做这样的叔叔。你们离开不代表我一定会出事，然而你们不走，我反而会分心。”阿次的话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歉意，他恳求的眼神让阿初不忍心，不能再逼他了,会出事的。
　　“如果我离开了，你怎么办？“阿初缓缓的问道。
　　“阿初、跃春，阿次打算考虑让荣升回上海，同时想登报宣布荣初暂时退出医学界，理由就是因商务繁忙实在分身乏术，这是阿次唯一不能替代阿初的领域，还没来得及和你们商量。“晓江忙替阿次解释着。
　　“这些你也是瞒着我做的。“阿初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哥，我求你，你和大嫂先离开吧！“阿次再次恳求道，他今天下午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能再因为大哥的坚持和自己的不舍让这件事再拖下去，随着日本人离战败越来越近，大哥就越来越危险。
　　“对不起，阿次，我无法答应你，来不及了，荣初已经没有机会退出医学界了，因为武藤信一已经回到了上海，除非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否则我离开了就是你暴露的时候！”阿初有些无奈的看着阿次，傻弟弟，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不离开，谁也无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