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21、放下

　　回到家中的阿次有些不敢去见阿初，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他的不舍就是对大哥最深地伤害，可是难道真地要自己接受同生共死的命运？这绝不可能！
　　始终想不出好方法传递消息的阿次连晚饭也没吃，把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没有准确的消息万一采取了行动，和敌人硬碰硬很可能暴露所有的人，牺牲将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自己能代替大哥进去就好了，可是这次真地不行，阿次似乎陷入了迷宫。
　　阿初开始并没有上楼去，也没让雅淑去催阿次下来吃饭，他知道阿次一定是遇到难题了，可是等着等着他开始担心了，这个弟弟不会又钻牛角尖了吧？阿初还是上了楼，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阿次的声音，阿初心安了推门进去。
　　“遇到难题了？”阿初只字不提昨晚的事，反正都和跃春说清楚了。
　　“嗯，我想不出怎么传递消息，如果我判断错误贸然行动，会害了大家的，可是万一你们有危险我又得不到消息，就有可能错失救你们的机会。”
　　“那个密道不行？”
　　“很困难，密道的口子在别墅一楼的外侧杂物房，要从这里混进别墅里面很难。我想后天晚上里面一定是戒备森严，在我们之中只有我会说日语可以冒充日军军官混进去，可是如果我也在里面了，外面的行动谁来指挥？而且我们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怎么向外传递消息，如果别墅里情况有变，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从密道出去再返回的。现在的问题就是进去可能容易，出来我想不到办法。”
　　的确，要在一个情况完全不明的环境下做出判断，这实在太冒险了。所有的危险都是未知的，或许不会发生，可是谁敢下这个赌注？如果阿次不做最坏地打算，万一真地发生了设想中的情况，他连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如果没有事情发生，而阿次采取行动了，带来的可怕后果谁都清楚，他们的身份会暴露，龙涛也会暴露，还会有人无谓地牺牲，阿次承担不起。
　　阿次将自己的双手插入头发中，手掌紧紧地压着头，好像想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给挤出去，这似乎是他遇到的最头疼的任务，目标是假设的，可是不瞄准很可能就是大哥、大嫂还有跃春的命，当然还有其他那些赴会的医生和家人的性命。可是瞄准了万一扣错了扳机，损失的可能更多。
　　“阿次，先放一放，下楼去吃点东西再想，行吗？”看到阿次这么为难，阿初着急，可是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方法。
　　“大哥，我真的不饿，你别管我了。”阿次将双手从头上放了下来，努力地冲着阿初笑了笑。”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门外又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是雅淑，端着一碗加了茯苓百合的鸡汤站在门口。
　　“阿次，如果没有胃口吃饭，就把这碗鸡汤给喝了，你不能不吃东西。”说着雅淑走了进来，将碗端到了阿次的面前。
　　“谢谢大嫂，我等会喝吧。”阿次真的是毫无胃口。
　　“不行，这是我炖了一个下午的，赶紧趁热喝了，别让我们担心。”雅淑很坚持，“赶紧喝了，喝完了再想。”
　　不忍拂了大嫂一番心意的阿次勉强地接过碗，食不知味地将鸡汤给吃完了，看到阿次吃完了碗里的东西，雅淑接过空碗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阿次微笑道：“你的计划中始终忘记了一个人，我在别墅里，我可以传递消息给你。”
　　“不，大嫂，我不能让你冒险！你有可能被敌人发现，不行！”阿次反对，原来雅淑是担心阿次知道她的想法更没心思吃东西了，所以才逼着阿次先吃完，她才说出自己的决定。
　　“阿次，自从我回来后，你一直都刻意地让我远离这些，我知道你地用心，阿初也很明白，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我所谓地冒险其实是大家的机会，我的身手你们该有信心，还有我会发摩斯密码，阿次，让我参加行动！我回上海是为了帮助你们的，不仅仅是做荣夫人的！”
　　站在一旁的阿初听着妻子和弟弟的对话，他突然有些恨自己干嘛读什么医学博士，这真是树大招风，似乎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医术引起的，可是如果自己不学医，阿次的小命估计早就交代了。
　　“阿次，我懂日语，相信我！日本人的注意力不会在我这个女人身上的，我是你最好地选择。帮我准备一支伪装成口红的手电筒，我可以用手电筒向你传递消息。阿次，相信我，为了我们大家。”
　　阿次看着眼前的大嫂，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她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雅淑，而是真真实实的大嫂，对他嘘寒问暖的大嫂，她是这个家中最温暖的存在，阿次怎么忍心让她再次陷入冰冷残酷的战争中去？
　　“大嫂，你让我再好好想想。”阿次希望自己还能找出其他的方法。
　　“阿次，你不用再想了，把你的精力放在其他地方，如果后天真地发生行动，安排人员、撤退转移及善后等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就让我们一家三口共同来完成这个任务吧！”雅淑走到阿初身边，握住了丈夫的手，自从她返回这个家，她就一直被他们保护着，今天该是她站出来帮助他们的时候了。
　　“对，雅淑说的对，阿次，把精力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你能准备的时间不多。”阿初紧紧地抓住雅淑的手。
　　眼前的两个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阿次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会让他们去冒险，可是现在他们将一起面对生死考验，阿次看着他们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慢慢地阿次嘴角露出了笑意。
　　“好，大哥大嫂，我们共同面对！”阿次终于放下了心中地挂碍，阿初松开了雅淑的手，走上前来紧紧的抱住了阿次。
　　“你这个混蛋，终于开窍了！”说着阿初的眼中落下了泪，他等阿次放下心中的负担等得太久了。
　　“对不起大哥，我让你伤心了。”阿次也是眼眶湿润，他背负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包袱终于卸下了。
　　作为妻子作为大嫂的雅淑站在边上，心中满是欣慰，这兄弟俩终于能坦然相对了，不再小心翼翼不再患得患失。
　　别墅里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安然检查着每一间房间，76号行动科的人已经开始工作了，还是那个陈科长，他倒是没有受李士群事件的影响，但是想升官也难了，他有些巴结地跟在安然的身后，这可是武田将军身边的人，安然没有搭理他只管自己检查着，这个别墅一楼是个通透的客厅，看来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想好了可以开派对用的，二楼是几间客房和卫生间，三楼才是主人卧室加私密的书房等空间，安然走到了三楼进了卧室，一打开房门就是一阵清淡的花香，是几支腊梅在桌上的花瓶中，这和外面的颜色鲜艳的雏菊和茶花形成了鲜明地对比，娇嫩的黄色花瓣引得安然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一直跟在后面的陈科长立即凑趣道：“铃木大佐，您也喜欢腊梅花？要不我让人给您准备一些，等会儿也可以带回去。”
　　“不用。”安然收回了手，冷淡的说道：“打开阳台的门。”
　　“是。”真是冰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陈科长心中嘀咕着，走过去打开了阳台的门，马上一股冷冽的风吹了进来，花香立即散淡开去。
　　阳台的视野非常好，围墙的高度没有阻碍到观景，安然站在阳台上俯瞰下去，修剪的很整齐的花木有些像排放整齐的几何模块，或方或圆。安然望出去，四周没有什么高的建筑，这个区域是当时很多洋人的私家花园集中的地方，周围除了一些老民居外就是一些店铺，到了晚上非常安静。
　　墙外传来了叮叮当当地敲击声，安然皱了皱眉，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是那家正在装修的酒楼，那个女孩还在吗？她哥哥是什么人？不过倒是验证了这个女孩的确家境很好，安然转过身重新走进了卧室，陈科长马上关上阳台的门，太冷了。
　　“你们的人都就位了吗？”
　　“是，行动科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到位，照明设备也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嗯，这次不能有一个外来人员，所有人员都必须是自己人，包括司机、厨师及服务人员，清楚了吗？”
　　“清楚，请大佐放心，所有的人员都是从特委会调过来的。”
　　“好，那你继续留守，我先回去向将军汇报，如果有疏漏你们行动科也不用存在了。”安然扔下一句话后离去，剩下陈科长在背后咬牙切齿。
　　龙珑已经被龙涛劝回去了，他这两天可不能离开这里，虽然荣老弟没有讲得非常清楚，可是对面别墅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日本人还有就是特务，而荣老弟又那么焦急地要知道里面的情况，一定会有大事发生，龙涛每天都盯在这里争取早点打通地道。
　　安然的车与阿次坐的车插肩而过，阿次连夜要和龙涛来商量，他需要酒楼在宴会那天举行开张仪式，不管是否装修完成，阿次需要用鞭炮声向里面传递消息，同时也能利用这声音来掩盖住其它的声音。
　　这次行动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虚惊一场要么孤注一掷，阿次心中没底，以现在的武装力量如果和敌人硬碰硬几乎没有胜算，更何况还涉及转移问题！所以他再次面临了同样的问题，除了雪狼阿四少数几个清楚他们身份的人之外无人可用。龙涛的弟兄们，这点他也没底，这次和上回不同，伏击对于阿次而言是经过周密计划有充分把握地行动，可以预见结果，但是这次是需要牺牲的，在城市中心敌人的心脏上，阿次开不了这个口，可是他又能去找谁呢？
　　军统没有下达救人的任务，组织上是可以让二、三组的同志在跃春地领导下参与行动，可是结果很可能是两个组的成员全部暴露的同时，他和跃春的身份也会彻底暴露在军统和日本人面前，而武田真正地意图还没有被掌握，阿次不能不考虑，他必须为接下来的斗争保存力量！
　　或许会有人不理解为什么阿次要选择如此艰难的方式，而不是选择向组织申请援助，这是因为阿次始终牢记着自己的责任，他是潜伏人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自己，因为一个成功的潜伏人员的背后很可能是无数同志的鲜血和生命捍卫出来的，他的同窗好友、他的上级老余、他的下线小吴还有他曾经的爱人荣华！这或许就是潜伏人员的宿命，暴露的那天就是他永远消失的日子。
　　可是龙涛能接受这样的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