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171、携手联动

　　南京的同志还是传来了有价值的消息，他们注意到这两天南京的防疫给水部也就是荣字1644部队的岗哨突然增加了，当初给灵灵他们注射病毒的小林部队就是隶属荣字1644部队，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和这两个细菌专家有关，但这毕竟是条线索。
　　跃春收到消息后，立即赶往松雪街，在门口撞见了也刚好前来的俞晓江，她也带来了杜旅宁最新的指示，两人在门口相视一笑，局势越艰难就越需要昂扬的斗志，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
　　看到杜旅宁发来的电报，阿次忍不住触动了一下，这次老师的电报和任务没有关系，只是告诉阿次，万不得已时可撤回重庆，放弃上海。这是杜旅宁给这个学生的护身符，潜伏任务失败可以有机会弥补，可是先要保住命，这或许是杜旅宁职业生涯中发出的最温情的命令了，是否绝后不知道，但绝对是空前的。
　　阿初看了电报后，忍不住地感叹道：“我现在终于相信再冷酷的人也都是有他温情的一面，阿次，我开始理解你和杨羽桦的情感了，他爱你是真的，不管他做了多少坏事，这点上他是真实的，当初大哥不应该连这点都抹杀掉，更不应该怪你的。”
　　这还是阿初第一次用平和的口气谈论杨羽桦，阿次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哥，而后轻轻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谢谢你！大哥，都已经过去了。”
　　跃春带来的消息的确很有价值，荣字1644部队并不参与地方防卫和具体作战，他们负责的就是江浙一带的细菌实验，非常有可能这两个细菌专家会从1644部队出发，或者已经抵达了该部队，问题是如何确认这个消息？只有两个人名不够，还需要图像。
　　“跃春，南京的同志有办法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吗？能不能弄到这两个人的相貌特征？这关系到行动成败。”
　　“阿次，很难，1644部队不像宪兵队或者特务机关，他们用的全部是自己的人，仅有的几个杂役是招的当地人，但也是经常换，我们的同志是很难打入敌人内部的，这情报还是我们常年在外坚守的同志观察得来的。”跃春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南京地下党的同志只能在外围观察敌人，如果这两个人进入1644部队，他们是没有机会看到的。
　　听了跃春的话，阿次不再说了，他明白跃春的难处，日军的细菌部队平时就是不以真实身份示人暗中隐藏的部队，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全部撤离，行踪非常诡秘，从上次的炭疽事件小林部队全体撤出上海就能看出他们的行动力和机密性。可弄不到这两人的样貌，如何锁定目标？
　　“有一个地方会有我们要的情报。”阿次不再犹疑了，这是唯一能找到情报的地方。
　　“不，阿次，这太危险了，而且我们无法得知情报是否真的在那里，即便在，我们怎么知道准确位置？”晓江非常清楚阿次口中的地方是哪里？
　　“晓江，我们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获得情报吗？我们没时间考虑了。”
　　“等等，你们说的到底是哪？”跃春有些胡涂了。
　　“小野办公室！”阿次非常冷静，昨夜就想过又被自己否定的方案，现在看来是唯一的方案。
　　“阿次，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自己进去偷情报？你把小野的宪兵司令部当成什么了？还有就算你进去了，难道将他的办公室彻底大搜查？”阿初坐不住了，这不现实。
　　“大哥，你先别急，让我好好想想。”说着阿次走到窗边，让自己沉静下来，屋里静得一根针掉下来估计都能听到声音，窗外的树叶倒是坠地无声，一片片地从阿次的眼前飘落，阿次呆呆地看着窗外，从昨晚就考虑过的方案之所以被否决，就是因为刚才大哥那个最后的问题没办法解决。
　　屋内的人也静静地看着阿次的背影，不忍打扰，新的落叶迭在了老去的落叶上，偶尔经过的车或者人掀起的风都能改变落叶的位置，露出被遮掩的早逝的叶，阿次的眼神动了动，他有些关注地看着地面上时不时交换着位置的落叶，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小野的情报自己暴露出来？到哪里去借外力，就像落叶借助的风？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阿次的眼神越来越清澈，他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屋内的人，露出了微笑，“谎报军情，让小野自己暴露出情报的位置。”屋内的人都愣住了，这是哪一出？
　　不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杜旅宁，还有一个就是被阿次惦记上的小野。
　　杜旅宁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发这份电报出去？他对阿次的偏爱难道真的像戴老板所说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判断力？他明明知道阿次没有可能丢下荣初撤回重庆，可是他还是发了这份将来很可能让戴老板对他失望的电报。
　　杜旅宁第一次发现他看不懂自己了。他不否认对阿次的喜爱，可是应该没有到这样的程度，难道是因为这几年的千里相隔，听到的都只是阿次的艰难和坚持，让自己的心越来越怜惜起阿次？他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软？当初在上海时，他对阿次是该打则打，该罚则罚，怎么到了现在反而纵容起来？
　　当杜旅宁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他的内心有种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只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头他就会立即想办法压制下去，杜旅宁开始质疑起自己坚持的价值！重庆政府的腐败和黑暗，这几年已经让杜旅宁麻木了。而当他接过少将军衔时，他的内心居然能感到惭愧，前方的将士在拼命，可是作为陪都的重庆却是夜夜笙歌，达官贵人们躺在军人的鲜血上醉生梦死，这种惭愧让杜旅宁有种痛但却是欣慰的，这证明他的心还没死。
　　身不由己的杜旅宁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理想和为国效力的情怀转嫁到了阿次的身上，他曾经从阿次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往的影子，而现在他觉得阿次就是他内心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杜旅宁从来不会后悔他的选择，即使现在的政府已经让他失望透顶，但对党国的忠诚已经渗入了他的血液。而他有时却会为阿次感到忧心甚至不值，阿次的将来难道也要像他一样无奈吗？
　　在杜旅宁难得儿女情长的时候，小野正在生闷气，莫名其妙地接到命令，让他保护好两个细菌学专家，武藤信一中佐和石井四郎中佐，说是他们此行是执行特别任务，要宪兵队小心行事，绝对不能出事，同时要确保他们能安全抵达仁济医院，并负责仁济医院的安全。
　　这原本是件非常正常的事，可是让小野生气的是，命令居然点名要他小野亲自负责这两个人的安全，想他堂堂一个少将，居然要亲自保护两个中佐？更让他觉得被忽视的是，仁济医院的研究所本就是他小野一手弄出来的，到了现在反而没他小野什么事了，做什么实验执行什么计划都不向他通报，只是让他负责安全保卫，被轻视的感觉让小野很受挫，于是宪兵队这两天有些鸡犬不宁。
　　这种心情下藤田来报，俞小姐来电话，说是荣初先生要来拜访将军并送请柬，想邀请将军参加荣氏企业的酒会，小野第一反应是拒绝，现在他哪里有心情参加什么酒会？可是转念一想，说不定俞小姐会一起过来，他有一段时间没见俞小姐了，再说这个荣初也不能不给面子，犹豫了一下后，小野答应了荣初的拜访请求。
　　当阿初和晓江前往小野办公室的时候，小野正情绪不是很高的坐在办公室里，最近他还有件烦心事就是他听到传闻说总部有可能要调他回日本，理由是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上次在南京发生过突然昏厥的情况，出于关心才调他回日本，可小野心里清楚这是影佐和上面一些人故意排挤他，借着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尤其是让大日本皇军在上海颜面扫地的劫案，让总部对小野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小野不想离开上海，因为一旦回到日本后，很可能接下来就会派他去太平洋战场，虽然小野有为天皇效忠的决心和勇气，但是能留在一个熟悉且相对安全的地方，是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的。
　　小野和影佐原本并没有矛盾，却因为极斯菲尔路76号产生了摩擦，虽然影佐也不满意76号，甚至也对李士群动过杀机，但毕竟这是他一手创立并扶植的，他可以杀或者撤，但绝不能容许他人指手画脚，而小野正是触动了影佐这根神经，况且影佐最近自己都是内忧外患，他因反扫荡计划的泄露同样受到了日本特工总部及军部的严厉批评，斥责他以特制特政策中的失败和过于优柔寡断，影佐急需要找个焦点转移总部对他的注意，否则他也有可能面临被调离中国的危险，汪伪政府最高军事顾问的头衔并不能帮助他继续留在这个他研究了多年的国家，他心有不甘，于是小野就成了影佐明里暗里推卸责任的目标。而小野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他的宪兵队也在处处针对特务机关，外人不明的利益之争在他们俩之间已经是暗潮汹涌，就差一个开闸的了。
　　隐身的阿次自然没有办法了解这些内情，可是他正在做的很可能会让这股暗潮泛滥而出，淹没堤坝，混乱之下就是他闯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