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132、倦鸟归林

　　坐在车里的阿次心中依然是焦急的，他不知道李士群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被他迷惑，就算上海的他们有耐心可以和李士群周旋，可等在重庆的雅淑呢？
　　可是如果李士群不放松对他们的监视和怀疑，雅淑回到上海将会非常危险。这也是为什么阿次不惜一切的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密集的行动，甚至差点让自己丢了性命。心悬两头的他感觉自己就像走在钢丝上，随时会坠入深渊。
　　“阿四，明天你寄份《申报》给和小姐，该是让她回上海的时候了。但是在和小姐没有真正回到上海之前绝不能告诉大哥，还有你在重庆看到和小姐的情况也不能说，明白吗？”
　　“我明白，这件事若是让荣先生知道了，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阿四，你明白就好。”
　　“可是杨先生，荣先生如果误会您怎么办？”阿次觉得阿四的声音很远，像是飘浮在周围，他定了定神，努力的让自己精神集中。
　　“阿四，大哥不会真的怪我的，你什么时候看见大哥真的对我生气过了？我只希望雅淑所受的一切不要让大哥的心再痛一次，其他的都不重要。”阿四没有再说话，他真的很为荣先生庆幸，这辈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弟弟。
　　阿次将电台放回小石头胡同后，悄悄潜回了杜宅，不能总是出现在小石头胡同，阿次让阿四将车停在了边门，凌晨的杜美路空无一人，在车里坐了一会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阿次才下车无声无息的从边门进入了杜宅，阿四则直接去医院，荣先生一定还在那里。
　　阿四真没猜错，接到他那个短的不能再短促的电话后，阿初就一直没离开过跃春的办公室，他现在成了被蒙在鼓里的人了，连阿四都开始先斩后奏了，这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这一切真的就像一出戏，他到底在干什么？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一直想保护那个核心，可是这个核心似乎一直在把他往外甩，阿初真的也倦了，因为他做的一切似乎在失去意义。可笑的是他还得每天面对日本人装模作样，还要随时准备应付接下来的病毒试验，有价值吗？
　　“跃春，如果我现在提出离开，你会惊讶吗？”
　　“我不惊讶，可以安排你离开，只是阿初你真的想好了？”跃春知道阿初的脾气，这个人劝不动，只能让他自己想清楚，他非常明白阿初这种挫败感。
　　“我，我不知道，可是我越来越感觉阿次并不需要我在他身边，现在他除了不会看病，几乎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合体了。”
　　“阿初，你也说是几乎，万一？”
　　“可是跃春，我所有的价值就在这万一上吗？”
　　“我知道这伤了你的自尊和骄傲。”
　　“这和骄傲无关，这和自我的价值有关。”
　　“阿初，这个我不会给你意见，一切都由你自己想清楚，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原本这个计划就不应该由你来执行的，我想阿次也一直希望你可以撤出的。”
　　阿初瞪着跃春，这可恶的家伙，难道就不能劝说几句，让我发一下牢骚总可以吧？可是跃春太清楚阿初的性格了，瞪着瞪着阿初长叹了一声，“跃春，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个“万一”就让我无处可去，因为你的“万一”很可能就是阿次的“一万”，我赌不起！”
　　“阿初不是我厉害，而是你们两人都太重情义，根本放不下对方。阿次这么做也是他的苦心，你别怪他，阿次对你的重视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跃春也不能告诉阿初真相，所有的人都想保护阿初不受伤害。
　　“那我的苦心他怎么看不到？这回我没那么容易放过他。现在居然连阿四也学着他的样开始无视我的存在了。”看着阿初有些气愤的样子，跃春想笑，这个阿初还是有小孩子的一面。
　　回到杜宅的阿次可没有想到大哥的心里有这样一个纠结的过程，一周的时间千里奔波加上连日的行动，走进房门后的阿次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将自己扔在了沙发上，沉沉的睡去。
　　看到双眼布满血丝的阿四推开房门出现在面前时，阿初和跃春都吓了一跳，还是跃春先反应过来，赶紧关上房门，问道：“阿四，你们没事吧？阿次呢？”
　　紧张的阿初死死的盯着阿四，就怕从阿四嘴里吐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
　　“夏院长，我们没事，杨先生已经回到杜宅了。”
　　听到阿四这么说，阿初突然两腿一软，坐到了椅子上，他看着阿四，这两天阿四也是一脸的倦容，原本还想训斥他两句的，但是现在阿初也不忍心了，“阿四，你还好吧？”跃春很意外，阿初居然先问的是阿四而不是阿次。
　　“荣先生，您放心，我很好。”阿四心中也有些意外但是很感动。
　　“他呢？”阿初的声音里有些无奈，阿次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杨先生……”阿四有些犹豫，怎么说呢？昨天杨先生差点就……
　　“他怎么了？快说！”阿初腾的又站了起来，“荣先生，没事，杨先生只是没好好休息过，太累了。”不能告诉荣先生昨天发生的事。
　　阿初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阿四，转头对跃春说道：“跃春，我……”
　　“明白，你赶紧回去，阿四也和你一起回去，他也需要休息，我会通知晓江的，如果真有急事让她去杜宅找你，这里你放心。”
　　“谢谢，跃春。阿四，咱们回去。”说着就往外走，跃春叫住了他，“阿初，别太苛求自己！”听到这话，阿初愣了一下，看着跃春，他的确很了解自己，有时比他自己都懂自己。
　　回到杜宅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打开房门就看见阿次躺在沙发上，阿初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喜欢睡沙发？身上又是什么都没盖，他走了过去，刚想叫醒阿次，可是又停住了，熟睡中的阿次像个软弱的孩子，让人不忍去打搅他。阿初轻轻的用手摸了摸阿次的额头，有些凉，再摸了摸手，也是凉凉的，他走上楼抱了床被子下来，小心的给阿次盖上，“阿四，你也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也够呛，我守着他。”
　　阿四没多话，悄悄的离开了，等会他还得去给和小姐寄份作为信号的报纸去。阿四也的确需要时间休息一会了。
　　阿初再次上楼，过了一个药箱下来，坐到阿次的身边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吊瓶，是葡萄糖，他需要给阿次补充些水分和养分。将针头轻轻的刺进阿次手背上的静脉，阿次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吊瓶里的水一滴一滴的进了阿次的身体，他始终熟睡着，全然不觉。
　　侦听车已经被拖回了76号，李士群这几天是不敢出去的，他看到了侦听车里的一切，既恐惧又愤恨，军统居然这么猖狂！原本大家心照不宣的各扫门前雪，现在看来要殊死一斗了。
　　“传令下去，将我们所有监控的军统、中统人员全部缉拿归案，对已掌握的联络点全部拨除，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对所有投诚过来的人员再次清查，如有嫌疑者一律清除！”李士群要大开杀戒了。
　　侦听车里的监听设备的频率是军统曾使用过的频率，记录纸上的数字和字符是军统的密码格式，玻璃窗上写着：老主人代问好！阿次的这把火烧给了军统，李士群不得不分心对付他能看见的危险了。
　　晓江惦记着昨夜阿次交待的任务，一大早就找阿初，跃春告诉她阿初在杜宅，但是最好今天不要去，因为阿次也回来了。晓江明白跃春的意思，这么多天了，他们需要解释，尤其是阿初一定有很多疑问要问阿次。
　　“跃春，我看过阿次的计划，其实这个计划我可以让张寒直接去执行，阿初只需要到时去救火就可以，如果你也认可，我就先去办，让他们兄弟俩都好好休息一下，这一周他们都不容易。”
　　“好，晓江，计划我认可，我们争取这两天再烧一把火起来，让他们更摸不着头脑才好，阿初现在的情绪也的确需要时间调整，昨晚他说他想放弃了，虽然我知道那只是气话，可是这也表明他的承受力也到了一个极限了。”
　　晓江吃惊的看着跃春，阿初想放弃？这怎么会？
　　“晓江，阿初会这么说是因为他觉得他自己越来越成了负担而不是助力，这种感觉让他很沮丧，可是阿次现在在做的事情又不能全部告诉阿初，我不担心阿初真的会放弃，可是我担心他会失去信心。另外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和小姐的事，这是双刃剑，我们都想保护阿初不受伤，可是将来如果阿初得知真相，他的自尊心会受得了吗？阿次冒生命危险去救的是他的爱人，而他却一无所知！”
　　跃春说的没错，这也是大家都很纠结的事情，“跃春，阿次也明白，可是现在能怎么办？难道让阿初知道真相？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他会去杀了杜旅宁！”
　　两人沉默了，这就是阿次不能说的苦衷，他宁可将来真相被揭开时由他去面对大哥的误会和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