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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惊鸿一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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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辗转反侧,十年孤立无援,十年负气流浪,阮流苏的性子已经冷淡到了骨子里,淡淡的冷冷的像微风来去都无声。不悲不喜,不哭不笑,不疯不闹。
她站在拥挤的人群里面,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明明是热闹沸腾的场面,却又像被隔出一道屏障。把她隔在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冷风刺骨她拉着行李一步一步离开,心里好像压着千斤鼎般。许家没有一个人给她送行,有的只是来监督她离开的人。
作为受害人的她却成了加害者,曾一度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她甚至有点开始害怕起来,害怕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害怕太安逸反而却不真实。
十七岁,没了爸爸。
十七岁,没了亲人。
十七岁,失去对亲情地依赖,失去对爱情的渴望。所有的信仰所有的期待,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十七岁,绝望的像是个雕塑,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孤独的栩栩如生。
阮流苏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痛苦的记忆像潮水般浮现,慢慢侵蚀着她的灵魂。突然人群疯狂的涌过来,那种不顾一切的奔,让她下意识地随着人群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炸弹又要来了,要跑要活着不能死去。
不知被谁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双手下意识的护住头,内心剧烈的颤抖着,无数双脚从她身上踩过去,疼得她泪光都在眼款里打着转,面如死灰般苍白无力。
“陆之婉,陆之婉。”粉丝们的热情空前高涨,蓝焰跟她一前一后,小声嘀咕道“大明星,又花了多少钱买粉?这次准备又炒些什么话题?清纯玉女不识人间烟火吗?”
陆之婉从牙齿缝里挤出细小的声音“我还需要买粉吗?天生魅力四射,惹人爱。分开走!”说罢,陆之婉热情的朝着粉丝笑起来,在镜头面前摆出最美的姿态,露出最好看的笑容。
“陆小姐,请问您有男朋友了吗?”
陆之婉对着镜头笑得温和大方,姿态得体“缘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总有一天会遇见那么个人,不倾城不倾国只倾我心。”蓝颜摇了摇头,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容,挣眼说瞎话也不过如此了,大步流星地朝另一个方向去。
机场好像成了另一层意义上的红毯,聚光灯记者粉丝从来都不缺。娱乐圈可真是个娱乐人的圈子。
人群立刻把陆之婉围得水泄不通,尖叫声欢呼声此起彼伏。阮流苏就这样突兀的暴露在人群之中,渺小的像一粒尘埃,整个身子都在轻微颤抖。蓝焰扫了扫阮流苏的方向,心里暗自一笑,这个女人还真是会抢戏,才说不认识陆之婉,这是想借陆之婉上头条当网红吗?让他想想媒体会怎么写?疯狂女粉丝为见偶像被踩伤?女粉丝为了出名不惜伤害自己使用苦肉计?
现在的人还真是,是个东西就想出名,他冷笑讥诮。真是浮躁不安的社会。既然这出戏摆在眼前了,他也不介意看看。这才想着上前探个究竟,便有人惊呼道有人受伤了。人群的目光瞬间移向阮流苏的身上,陆之婉鄙夷地瞪了阮流苏一眼。
有记者拍马屁道“陆小姐,深受粉丝们喜爱,粉丝为了见您一面真可谓豁出去了。”陆之婉尴尬的笑了笑,天真又优雅,人畜无害“我希望我的粉丝们都能理智追星,安全永远都是最重要的,粉丝受了伤我也会心疼。”
蓝焰懒得在这里听她人模鬼样地说瞎话,转了个头走了。
马屁都拍到这份上,陆之婉不得不办白莲花,心想着心机狗可真是会抢戏,不过这样也好对她也不是没有好处,说罢一脸温和地笑着走向阮流苏。才准备伸出手,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挡了回去。
“请保持安全距离。”
陆之婉笑了笑,想不到公司还专门派了保镖来保护她,看来她在娱乐圈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内心一阵欢喜下一秒凉水浇透心。
“你是什么人?请与我家小姐保持安全距离,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陆之婉,冷笑一声,都是什么戏份,这反转的太快了吧!心想,老娘这么大个明星你不认识你眼瞎啊!陆之婉又看了看阮流苏
“小姐?”陆之婉从上到下打量了阮流苏一样,鄙夷道“还真是看不出来,说是难民我还能勉强相信。”不怪陆之婉尖酸刻薄,任谁也看不出来这竟然还是一个可以配保镖的小姐,一身粗布麻衫扎着个斜麻花辫,一身浓浓的乡土气息迎面而来。皮肤白倒是白却毫无血色,一脸营养不良的样子,倒是蛮像卖火柴的小姑娘。
要她相信阮流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简直是比登天还难,陆之婉觉得街边站街的都比她更像小姐,至少从打扮上来看。
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投胎还真是个技术活,有些人颜好,有些人活好,有些人脾气好,但终归比不了命好会投胎。”
两个黑衣人把阮流苏围了起来,墨镜西装威武霸气,倒是有些渗人了,陆之婉到没有了看戏的兴致,出了机场。
阮流苏脑子乱成一片,像电流胡乱得撺掇。枪林弹雨声,轰炸声,哭喊声救命声,血流成河,堆尸成山。阮流苏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拍得啪啪作响。
老李拉开阮流苏的手,“小姐,您这是做什么?不要伤害自己。”
闻身阮流苏这才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波光粼粼,晶莹透亮,好像是要哭出来了,口齿颤颤巍巍“炸弹,炸弹要来了,又要开战了!快跑,快跑,不然会死的,我跑不动了,你快跑,不要管我。逃命,快逃命,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她一个劲地推搡着老李,神情紧张而恍惚。声音绝望的无助的有点天真有点无邪,更多的却是可怜卑微。
老李一把将阮流苏的手拉住,,指了指周围的人群,温声细语道“小姐,不要害怕,您仔细瞧瞧,这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这里不是叙利亚这里没有战争。回来了,小姐,这里是中国!没有战争,不用害怕,不用逃命。”
阮流苏这才抬起头,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到了久违的光。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和煦的光,气定神闲的人,挂着从容的笑。
阮流苏还是疑惑,声音有些颤抖“那刚才那么多人,为什么突然就逃起来?”
“小姐,是跑不是逃。好像是有什么明星出现,叫什么陆什么婉的,现在的年轻人追星追得厉害。
阮流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看四周,便也镇静下来。眸子里的慌乱,这才在迷雾中退去。是的,这里不是叙利亚,他们的眼里都有光,有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有着明晃晃的温暖。不像她的眼睛里,只剩下迷雾重重。
老李又前后左右看了看,惊呼道“小姐,你的行李呢?怎么就这一点?”
“经常搬家,经常逃命,哪里顾得上行李,一个背包两套换洗衣服走哪背哪!逃起命来,也方便省事。”阮流苏语气平淡如水,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波澜不惊不动声色。
老李长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命苦。可心还经常挂记着你,老是问我你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三番五次的找我要电话号码要地址,说是要给你打电话要去找你。”老李是许家的司机,李可心是老李的女儿,和阮流苏做过三个月的同学,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阮流苏皱了皱眉,内心一阵翻滚,深呼吸一口气 “李叔,可心她过得好吗?这些年我也很想她。”
“哎,好是好,生龙活虎,能蹦能跳,能吃能睡,就是还是单身,愁死我和她妈了。二十七岁都快成黄金剩女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少爷也曾给他介绍过几个不错的相亲对象,可心那丫头眼光挑剔得狠我看她到时候能找个什么妖蛾子。”
老李并不知道她和许愿的丑闻,许家一个爱面子如命的豪门,怎么会让世人看笑话呢!
阮流苏笑笑,好就好。
也是前些日子,老李才知道阮流苏在叙利亚的,这是一个需要保守的秘密。老李知道阮流苏心里不好受,那哪里是外出留学啊,简直是流放,任其自生自灭。很是心疼,却力量微薄,便只好安慰道“老爷在忙工作,您知道的就是个工作狂。老夫人这些天病倒了,夫人忙里忙外照顾着,不然他们肯定来接您回家的。”
“嗯,我知道,应该要忙。”
老李接着说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您出国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很怪异,少爷也开始很少回家了,跟家里关系也生疏了不少,这次还活生生把老夫人气病了。”
“李叔。”她开口。
“嗯。”
“他结婚了吗?”阮流苏突然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又问道“许愿,额,我哥他结婚了吗?”
“哦,你是说少爷啊!没有,这些年女孩子都没往家里领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夫人催他,他就打囹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阮流苏好奇 “什么难言之隐?”
“可心说,有可能少爷压根就不喜欢女的。”老李又摸了摸头“但是听说少爷好像要订婚了,那个未婚妻啊谁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有钱人家是怎么想的。一辈子的婚姻就这么随随便便,哎。小姐啊,你以后可千万得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这女孩子找对了人,每天活的都像公主,找不对人啊就成了街头巷尾常见的怨妇。”
她温和的笑,“李叔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啊终究不是一层不变的。”
老李点点头,那倒也是。
所以说,许愿,该不会和别人订婚是交换我回来的条件?是不是我的婚姻也成了保护你的屏障呢?阮流苏在心里冷笑。偷走了我的十年,还要毁掉我一生,你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老李给阮流苏拉开车门,阮流苏却不急着上车,东张西望环顾了一周,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仅接着便听见一阵聒噪的汽笛声,这才心满意足地上了车。
幸好许愿灵敏得紧,下意识地低下头,这才侥幸躲过她的目光。身后的喇叭鸣笛声,催促的他心慌意乱。
他怎么会不想见她呢?只是还没有那个勇气!孤注一掷义无反顾地找了她十年,为了她能回来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却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去面对她,是拿她当妹妹还是自己喜欢的人?他又怎么能做到心甘情愿的娶别人?
阮流苏座在后坐心里暗自发笑,她太有底气知道他定会来了。殊不知她这惊鸿一瞥,他花了一个上午打扮,他小心翼翼地像个孩子,即使并未打算相见,却用足了十分的心思。遥遥望一眼,看清大概轮廓,想必这样也是好的,也比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