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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求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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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音跟在琅骆身后,一路曲回婉转。
经过宜青斋时皆被屋里传来的瓷碎声震的顿住脚。
宜青斋是行舟妾房季茗的住所。
三年前季茗之父前左都御使季昂因督办浚通闵河不利至损失严重,被捕下狱。
后又查出季昂与其子季泽在任职其间贪赃枉法,私受贿赂。
一时间朝廷内外弹劾这俩父子的奏章此起彼伏,促使龙颜大怒。
不日便下令责以死刑。
季茗惶恐,用银两疏通关系才得机会去大理寺狱探望几眼。
探望时,父亲和兄长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拜托一些往日曾有过往来的大臣连疏上奏替他们求情。
季茗东奔西走,无一而终。
父亲与兄长平时所交皆是酒肉朋友,早就避之不及。
怕是真的要死了,季茗想。
可父亲和兄长不甘心,她也不舍至亲眼睁睁的离去。
季茗最终受了父兄一个法子。
大理寺卿项叡是项行舟的伯父,他所娶乃当朝皇帝胞妹淳安长公主,淳安与陛下兄妹之情笃深,要攀上这层关系,就须得从项行舟下手。
为救父亲与兄长,季茗想方设法接近项行舟,一次宿醉之后,骗得行舟与其鱼水之欢,不过半月就诊出怀有身孕。
行舟虽不欲娶她,甚至憎恶她使的恶心手段,但她既已怀子,就是他项室的血脉,他将此事跟伯父商议后禀明陛下。
陛下看在淳安的面子上以季氏父子为官期间曾有薄功且改罪之心至诚的份上改死刑为流放。
季室西迁凉州,季茗留在了行舟府邸。
可琅骆知道行舟对季茗十分冷淡。
她几次经过宜青斋,都会从里间传来怒喝与婴孩的啼哭。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屋外多了几名粗麻大汗,似乎在盾守。
琅骆与季茗有过往来,不过是吃穿方面的简单琐谈。
大多时候琅骆不愿沾惹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因此即便是见了,也会当作没见。
“走吧。”
琅骆向芜音吩咐一声。
芜音得令尾随着夫人回了房。
小鬟秋然站在檐下望着月影澹澹,想着夫人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正自担心,便见庭院里走来两人。
她急忙笑脸来迎。
“正念叨着呢,夫人就回来了,夫人晚膳要吃什么,我叫厨房去做。”
“碧粳粥,芙蓉糕,清淡点就好。”琅骆边走边道,因着聊了一下午有关四叔的事,情绪也极是低落。
“芙蓉糕。”秋然眼睛一亮“巧了,下午季姨娘就遣柳儿来给夫人送了一盒芙蓉糕呢。”她朝屋里的嵌螺钿红木桌上一指。
上面放着茶色漆雕的双层小食盒。
“季姨娘?”芜音脱口疑问“她怎会突然给夫人送糕点?”
秋然朦朦回道:“说是慰问夫人的病情,想看看夫人好转了不曾。”
芜音警惕道:“两月都未曾问候,这会子送糕点是什么意思?!”
琅骆索思,却不动声色吩咐秋然:“既然送了芙蓉糕,你便只替我打碗粥来便是。”
秋然得令去了,琅骆回屋内坐下,她打开食盒盖,里面放着酥香雪色的芙蓉糕,上面匀匀整整撒的是椰蓉粒。
芜音在一旁瞄了一眼,故作疑虑看着:“夫人要吃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琅骆拿着一个糕点,饶有兴致的问:“哦?你倒说说有何问题?”
“只是觉得好奇,夫人跟季姨娘本来就不大往来,方时我们经过宜青斋时,门前立着几个看守的壮士,而大人好像在屋里跟季姨娘吵什么,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会送这盒糕点。”芜音释说。
琅骆抿嘴浅笑:“你倒是观察的仔细,不过不管她发生什么,总没必要明眼里下毒来害我,只要糕点没毒,为何又吃不得?”
芜音心底冷笑,她既看得见宜青斋内把手的大汉,一向行事周全的夫人自然也能看见,见了疑奇的事,便会思虑,思虑不解,心中便会堵有疑团,而这突如其来的糕点便极有可能是解开这疑团的线索,若说琅骆不对这糕点起疑,她都不信。芜音想,夫人之所以说这番酸溜溜的话不过是因信笺一事跟她赌气罢,心虽这么想面上却关切的点应:“季姨娘性和不争,的确不像有害人之心的样子,但是夫人还是拿银针试试的好,毕竟来意不明。”
琅骆看着芜音戒备的样子,她何时开始变得这样警觉?
不过琅骆本也不打算吃,将糕点拿在手里装装样子,为的是看芜音的反映。
一月前芜音对私隐信笺的事给她的解释是“忘了”,这样的答案琅骆自然不能接受。
琅骆怀疑芜音是受了行舟的好处,成为他身边的探子。
芜音自她六岁起就呆在她旁服侍,琅骆本将芜音当作姐姐,只不知项行舟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她竟会出卖自己。
不过好在,芜音仍替她担心着。
只是这担心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便另待商榷。
琅骆莞尔:“还是你想的周全,毕竟来意不明,警惕的为好。”
芜音见夫人开了口,忙取下鬓上银簪,将盘中糕点一一试过。
在试毒时,她手力稍为蹊跷,单只穿进糕点毫厘,并不到底。
琅骆看在眼里,不为所动。
“无事,夫人。”芜音退后两步请示。
芜音回忆方时几个围守的壮士,估量季姨娘定是被禁了足,这盒糕点是季姨娘派人偷送过来的,想必点心里面一定会藏有东西,而自私隐信笺一事发生后,夫人待她就实为冷淡,她不敢再坏夫人之事,因此多留了个心思。
可琅骆怎会看不出她心之所想,她探毒只试分毫,想来是和她所虑一致,皆怀疑糕点里藏了东西,而芜音不当面拆穿是顾忌自己近来对她的冷漠,实则早已在心底打了主意。
芜音知晓夫人心思缜密,断不会轻尝无来由的食物,这番试毒看似多此一举,不过是承了夫人的心思也显示她确乎一心一意为夫人着想的程序罢。
只是芜音只料其一,不知其二,她还是低估了琅骆的理智。
琅骆可不会将面上的情谊与真心混为一谈。
不过她也拿捏不准糕点中是否藏有东西。
但见糕点确是无毒,她心中疑虑也消除,没有害她之心,投其所好送芙蓉糕,那便是有事求她了。
可她向来不管府上任何事,她何必又来碍着她?
琅骆将糕点搭在嘴边,最终还是送了进去。
季茗身世可怜,平常也不会烦扰她,是个极懂分寸的女子,若非情非得已她不会求她。
她算受了她这一求也罢。
但她俩之间又会有什么可相互密谋之事?
果然,琅骆牙齿确乎被什么东西膈应,她望了芜音一眼,芜音正藏有心思的凝注着自己,眼睛一动不动,琅骆故施演技,不动声色的对着芜音道:“我有些渴,桌上的茶恐陈了,你去替我打壶热茶来。”
芜音见此状,心中已是了然,立即应下后出门去打热茶。
此时屋内只剩琅骆一人,她急忙将手中糕点掰开,里面出来一张纸条。
她将折好的纸条展开,里面赫然出现几个大字:恳请姐姐救我出府,事后定当重谢。
救她?
琅骆心底一凉。
想起方时所见的几名壮汉,更加肯定季茗是被项行舟禁了足。
这糕点是下午托柳儿送来而非季茗亲自送来,她会在纸上写下求救几个大字,想必那壮汗站在她门前不是一天两天。
而今日下午,琅骆出府未有察觉是因为背对着宜青斋的方向。
柳儿应该也是被禁足的,想必是借口其它,才寻得机会转交芙蓉糕求助。
柳儿不敢亲口言说求救一事,而做了字条两手准备,应该是顾忌她屋里的小鬟毕竟是项府中人。
如此小心翼翼,到底所谓何事?
琅骆心头半分忐忑。
正自掂量,半掩的屋门刹时被推开,琅骆急忙将字条藏进袖中。
她起身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