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若夕阳》庄道

11、第 11 章

　　华亚校园里，阳光和煦而温暖，老槐树上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盛夏午后慵懒而困乏，小夕背靠着槐树，头偏倚着。每个午后，小夕都捧着一本书在阅读，这样热得令人发闷的天气竟让她睡着了，双目闭着，睫毛似在轻轻颤动。一身黑白相称的校服。一位少女，一棵老槐树，一切安静得就像一副油画。

　　似乎是要故意打破这幅安静似的，一阵微风轻轻拂起，几片落叶随着旋转缓缓落下，一片不经意落到小夕肩头，一双洁白得竟能透视青筋的手轻轻弹去那片落叶，那动作的轻缓，显示出他那么不想打扰她的梦境。

　　小夕微微睁开眼睛，是他！瞳孔渐渐放大，仿佛是不相信般闭上眼睛又睁开，原来不是幻象。心情像春风吹拂湖面难以平静，脸色瞬间苍白，但依然装着正常的样子，没有任何表情的离去。

　　“为什么说不想跟我见面。”他也抑制住内心刚刚见到她的狂喜，硬生生地问她。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小夕停住脚步，真是没有想到重新见面的第一句话，他竟是这样质问她。

　　“没有那个必要了。”他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没有那个必要是什么意思？”压低声音问，胸口像堵着什么似的，压抑着。

　　“因为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再见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在这令人困乏的午后，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没有必要，没有意义，他对于她已经没有意义了吗？原来他在她心目中根本就不重要，那为什么她刚刚睁开眼睛时，眼里有过一丝喜悦。

　　小夕见他没再说什么，缓缓闭上了眼睛，刺痛他了吗？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做，究竟怎么样才是对的。

　　荆忱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如果没有意义了，那你还带着那条项链做什么？！”

　　小夕猛然攥住月牙项链，她忽略了还有条月牙项链，那不是她在乎他的铁证吗？

　　“一条项链，能够保留八年，能够戴了八年，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意义吗？”他也攥住自己胸前的月牙项链，沉痛地低喊。

　　小夕呆呆站着，一动不动，眼泪不知不觉挣脱眼眶的束缚，毫无声息地流落下来。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能！她不能这样脆弱，否则会他透视到她的内心，绝对不能！努力调整好情绪，才悠然得一点也没有在意的开口：“月牙项链是我喜欢就一直戴着，你以为一条项链能代表什么。”

　　真的好痛，她就像是一只邪灵的手，揪着他的心，令他痛得顾不上一切，走到她面前，疯狂摇晃她的双肩，歇斯底里地喊：“能代表什么！能代表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代表我，代表你，代表我的爱，代表我对你的爱！”

　　他那么用力，他那么疯狂，小夕被他摇晃得几欲晕倒，然而她紧咬着嘴唇。坚持着，不要在他面前晕倒，不要让他知道一切。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允心焦急地跑了过来，使劲掰开他抓着小夕肩膀的手，本来她是想来看看小夕看书看得怎么样，没有想到竟看见一个陌生人抓着小夕的肩膀疯狂摇晃，小夕的身子那么弱，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允心，你先回去。”开口的是小夕，允心的突然出现，使荆忱从暴怒中清醒过来，不再使劲摇晃她的双肩，这才使小夕能有体力对允心说话。

　　“啊？！”允心诧异。

　　“你先回去，我没事。“小夕的语气异常脆弱。嘴唇竟微微泛紫。

　　“你在说什么啊？！“允心心痛地看着小夕，小夕究竟怎么了，该怎么办，为什么她要让我先回去。等等，她，她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去搬救兵，对了，一定是这样。“哦，好，好，我回去，我先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得无影无踪。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好难受，抽慉般的痛，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痛楚。小夕双手紧紧抱着拳，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对我那么重要。”荆忱眼里满含柔情，不再暴怒，不再伪装。在她面前完全袒露真实的自己。可是这样只会令小夕更加不安而已。

　　又是一阵风拂过，刘海被吹乱了，荆忱细心整理好她额前的刘海，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将她拥入怀中。

　　小夕剧烈颤动了一下，全身已经没有力气，意识也越来越淡薄。

　　另一边的允心找遍了整栋教学楼。也没有找到松愈，当刚刚她觉得小夕是让她去搬救兵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松愈。

　　在哪里，在哪里？松愈人在哪里？！啊！篮球场，对篮球场。允心掉头转向篮球场，立刻碰到迎面走来的送愈。

　　“送愈，快点！小夕有事！”允心抓起送愈的手，着急地奔向小夕的方向。

　　“怎么了，允心，小夕怎么了？”刚打完球回来的松愈一脸莫名其妙，但是一听到小夕的名字，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

　　“我们边走边说！”

　　老槐树下，荆忱紧紧拥着小夕，良久没有说话。

　　小夕越来越不能控制住自己，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荆忱的心忽然柔软。

　　“你放心，我这次回来就决不回去了。”

　　“不可以，你应该回到巴黎。”

　　“不，我决不那样做，我会留在你身边，再也不要让谁失去谁了。”

　　再也不要让谁失去谁！小夕如遭雷击般僵硬得就像个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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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结果出来了，你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先天性心脏病？！那，那么，她的生命？”

　　“恐怕，恐怕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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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不要让谁失去谁了？再也不要让谁失去谁了！不，我做不到。凝聚身上最后残存的力气，决绝地将他推开。

　　“对不起，我办不到，你回去吧，你回巴黎去！再也不要来找我！”第一次，小夕这样歇斯底里，悲痛绝望地喊。纤瘦的身体里爆发出的力量让荆忱愣在当场。

　　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悲伤，只想用最后的力气，最后的理智扯断他对她的感情。

　　谁也没有再说话，夏蝉鸣声又响了起来，槐树叶子随风而落，除了气氛不同，一切又安静地像副油画。

　　直到……

　　“为什么？”被一次一次刺伤，直到最后已经痛得麻木了，荆忱空洞看着空中，手莫名地伸出，接住一片缓缓下落的槐树叶，发黄的树叶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告诉我原因，让我死心。”

　　小夕停直脊背，从额前渗出几滴汗水，脑海里在快速地思索，该说什么，才能让他死心，让他永远死心！

　　“小夕，你没有事吧！”允心焦急地跑来了，她紧张地来到小夕身边，小夕顺着允心徐徐望向她身后的松愈。

　　“原因吗，他就是原因。”小夕的声音温柔起来，就像恋爱中的小女生。

　　荆忱淡淡地看了松愈一眼，眼里的寒意令松愈暗暗吃惊。

　　“原来，这就是原因。我真傻，我太傻了，白小夕。”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自嘲地弧度。手掌不知不觉用力，捏碎了那片发黄的树叶。最后看了一眼小夕，可是小夕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凝神地望着松愈。荆忱痛苦地闭上眼，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荆忱，你清醒吧，在别人眼中，你根本什么都不是。睁开眼，冷漠地转身离开。

　　“小夕，究竟怎么回事？他是谁？“允心疑惑地问。

　　小夕没有回答，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越走越远。

　　“他离开了吗？”

　　“对。”

　　听到确定的回答，最后一丝理智被抽去，不用再苦苦支持了，不用再在他面前强撑了。他终于离开了，眼前一黑，小夕晕倒在允心怀中。

　　“小夕！”松愈和允心同时惊呼。松愈赶紧将她抱到槐树下，让她靠着树干休息。双手捧起小夕的脸。

　　只不过是一瞬间，小夕的嘴唇竟全部紫得发黑，脸色苍白地惶若透明。允心恐惧无措地哭泣起来，抱紧她的身体，嘴里喃喃念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松愈掏出手机，拨通救护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