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家族罪恶》辛草

4、疑心暗涌（4）

　　在民间的故事里，有小孩子掉到阴间里去的说法。
　　从明亮温暖的人间坠入阴森可怖的阴间。
　　有可能是因为孩子冲撞了什么，也有可能是因为贪玩，搞什么能够见鬼的游戏，最后灵魂掉进了阴间。
　　一周前，薛婆婆的小孙子就掉到了阴间里。早上出门时还顺手偷拿了家里一块糖果，冲着她笑的孩子，到了晚上时，被人用担架抬了回来。
　　孩子的四肢扭曲着，身上没有一点血色。他的身体还在人间，可是眼睛里看到的却全是阴间的景象。
　　家里的长辈几乎都来了。可是除了教训那几个带着孩子玩招鬼游戏的本家孩子外，他们做不了别的。所有人都说，这件事无法挽回。
　　在被折磨了三天以后，孩子张大着嘴巴，痛苦地离世。
　　因为是夭折的孩子，长辈们不许他葬入祖坟。可是如果这样，孩子就很有可能成为孤魂野鬼，并且投不了胎。
　　在薛婆婆哭天抢地的时候，有位很有阅历的老人告诉她，倘若你有足够的钱，去找落家。
　　落家的人游走于阴阳之间，似生非生。
　　薛婆婆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钱，她揣着仅有的三万，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找落家。在落家的门外，她遇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看着她紧紧地抱着的礼品，微微一笑。
　　对落家来说，那实在算不得值钱的东西。
　　可是她还是走过去，帮薛婆婆提着东西，一边走一边问她：“婆婆，您来这里干什么？”
　　后来这女人说，她可以帮自己。
　　回去以后薛婆婆谈起这个女人，那个老人问她这女人长什么样子，听完薛婆婆的描述，那人大惊失色地告诉她：“这是落云。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好的福气，能让云姨帮你。”
　　不知为何，提起落云时，很多人管她叫云姨。小孩子这么叫，老人也这么叫。
　　这下，薛婆婆更加放心了。
　　今天，落云还特意登门拜访，说事情已经办成。薛婆婆自然是千恩万谢，而落云突然说：“您这里还有孩子穿过的衣服吗，为了孩子的以后，我得用到这些。”
　　薛婆婆赶忙翻出了孩子穿过的几件衣裳，递给落云。落云小心地把衣服包好，就此告辞。
　　落云坐回车里，身体后仰，一副很累的样子。
　　“现在要回家里去了，是吗？”司机开口了。
　　司机的声音有些异样。
　　落云听了出来，知道换了司机。准确地说，现任的家主亲自来给她开车了。
　　“你不该收她的钱的。”他说。
　　“嗯？”落云闭着眼睛，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没有把她的孙子送去投胎，对吗？你拿了孩子的衣服，是要......”
　　“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落云打断了他，“而且和我们落家的那点罪恶相比，我干的事情真的算不了什么。”
　　开车的人抿紧了嘴唇。
　　大概是因为不想让气氛太沉闷，他后来又开口了，说：“我记得你以前的确在阴间捞过一个孩子。还记得她吗？”
　　“我当然记得。这次我回去，就是要找那个孩子。”
　　那男人笑了：“那孩子似乎很喜欢你呢。三年前你送了她一个电脑，她一直用到现在。另外，托你的福，身为奴隶的她过得跟个小主子似的。”
　　“你可别糊弄我。落家里捧高踩低，恃强凌弱的事多了去了。我再照应她，她也不过是个奴隶，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车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在月亮出现在天空里时，轿车稳稳地停在了一栋三层小楼前。
　　落云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径直往地下一层走去。
　　那是落家的下人所住的地方。
　　她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前，轻轻敲了下门。
　　没有人回应。
　　于是落云直接推开了门，开门后她看到屋里并没有开灯。有个孩子盘腿坐在地上，她腿上的电脑屏幕散发着暗淡的光，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在落云的记忆里，吴墨向来是独来独往。她有着惨白的皮肤和淡黄的头发，以前有孩子开她玩笑，说她像童话里被后母虐待的女孩。
　　“在玩游戏？”落云笑道。
　　那孩子闻声抬头，接着立刻丢下电脑，跑来搂住她：“云姨！”
　　落云哄孩子般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吴墨，你想不想云姨啊？”
　　搂着她的人使劲地点头。
　　“那看在你这么想云姨的份上，云姨送你份礼物好不好”
　　落云看着地上的电脑，强调道：“是比电脑更好的东西。”
　　“只要是云姨给的，我什么都愿意要。”
　　落云不禁笑了出来。她转过身开了灯，然后蹲下来，捏着吴墨的脸，说：“云姨送你一套房子，算是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吴墨又惊又喜。
　　“以后呢，你就一个人住在那里，帮云姨看房子，好不好？”
　　说是送房子，其实不过是让吴墨帮忙看着而已。
　　但哪怕只是如此，已经让吴墨感激涕零。
　　“那好，你明天收拾一下，跟着云姨走吧。”
　　吴墨在云姨关上门离开以后，雀跃地又去碰自己的电脑。她本来想在游戏里再截上几张图发出来，继续编故事，但她现在没这个心情了，她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在十年前，这个女人把她从冰冷阴暗的阴间带出来，带她到了有吃有喝的落家。虽然是做奴隶，却比之前的日子要好得多。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有记忆起，她便在阴间游走。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如今，这个女人又把她带离狭小的地下室，让她去住在别的宽敞的房子里，不用再去看落家人的脸色。
　　每当这个女人出现时，吴墨的身上总有好事发生。
　　吴墨不得不依赖并且爱着她。
　　只是第二天，落云有别的事，只能让她自己过去。吴墨心想她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还得人领着走路，就说云姨你放心吧，我自己去。
　　吴墨拖着她的行李，满心期待地站在某个小区里。
　　可是等她走到那房子门前，推开门，走进去以后，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