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司卓]酒馆》najebfhf

4、04

　　红烛已经燃了一半，司马却还端坐在桌边喝酒，没有同吴婉说过一句话。司马觉得有些迷茫，他是被推着走到这一步的，很多事还没来得及想，就已经有了结果。
　　吴婉等了很久，见他还没有过来，就自己掀开盖头，踱过去，坐在了司马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司马抬眼看着她，倏而，又垂下头。
　　“爷。”
　　一双柔柔的软臂圈住了司马，红烛微微摇曳起来，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
　　夜深了，吴婉的呼吸声渐趋平稳，司马起身，披上外衣出了门。沿着游廊走了一段，脚步停了下来。
　　岁末的雪下得很大，挂满了后院的那棵枯树。
　　树下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的手里还是端着酒碗。男人喝酒很慢，不是因为他要细细地品酒，而是因为他不能醉。
　　有一双脚落在了他的视线里，目光攀着袍摆向上爬，落在了司马的脸上。卓东来拍掉身上的雪，把碗放在一边，站起身，将披风解下来给司马披上:“你该穿厚一点再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卓东来拿出另一只碗递给司马:“等你来喝酒。”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
　　“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卓东来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他没有接过话茬，而是倒了一碗酒给司马。
　　司马喝了一口那酒，酒水中已有了冰碴。冷酒不如温酒好喝，但司马却一口气把碗中酒喝干了。
　　卓东来见他喝得那么急，突然微微一笑:“不冷吗？”
　　司马有些讶异地抬眼，见到卓东来在笑，又迅速移开了目光。冷酒虽冷，但却烫热了他这个人。
　　“不、不冷。”
　　“赶快回去吧。”卓东来淡淡地笑着，把那只碗从司马手里拿回来，便转头离开了。司马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陡然发现他还没有把那件披风归还。
　　清晨，醒来的时候，吴婉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披风。
　　昨夜，那张桌子上除了红烛、酒壶、镀金杯以外什么都没有。吴婉知道那件披风并不是司马超群的，她见过这件披风，在卓东来身上。
　　六年后。
　　这是一个僻静的小院。
　　院子里隐约有乐声，循着乐声接近，就会看到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枯瘦矮小，就像只有八九岁的孩子。
　　他正闭着眼听身畔众人演奏，头跟着乐曲微微摇晃着:“你都多久没有来看过义父了？”
　　“镖局里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请义父见谅。”
　　老人冷笑:“什么事务繁忙，我看你是有事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卓东来恭敬礼貌地回答:“是。”
　　“这次又是什么事？”
　　“我想向义父讨一个人。”
　　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两双狡黠的眼对上，又都染上了相同的笑意。
　　“你认为我会把她给你？”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卓东来抬手，露出了掌心的花。
　　红的花，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看到那朵花，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
　　“给我！把它给我！”
　　“那……”
　　老人刚刚浮现于眼中的急切又忽地消失了，他淡淡说:“这花不够美。我要一朵更红的。”
　　卓东来叹了口气，将背在背上的刀取了下来。这已经不是他过去所用的那把刀了，从并州回来之后，他就把那把沉重的鱼鳞紫金刀换成了这把再普通不过的刀。
　　刀刃贴着卓东来胳膊上的肌肤，轻轻一划，刀下就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沟壑，然后鲜血泉水一般涌出来，滴落在地面，变成一朵鲜艳的花。
　　老人大笑了起来。看到卓东来的血，他总是打心底里愉悦。
　　笑了一阵，老人拍了拍手，吩咐了旁人几句，然后道:“你可以带她走了。”
　　“那就多谢义父了。”卓东来将衣袖扯下扎住自己的伤口，他始终面无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痛意一样。
　　“你总有一天会死的。你把司马超群当成另一个自己，可你要知道，‘自己’是这个世上最能伤害自己的人。”老人捧着那朵花，脸上露出讥讽。
　　“每个人都有一天会死的。”卓东来平静地回答。
　　“我等着看那一天，那一天一定会很有趣。”老人又再次笑了起来。
　　卓东来的嘴角勾了一下，强做出来的笑还没维持过一瞬，就消失了。他不再搭腔，扭头冷着脸向蝶舞的房间走了过去。
　　六年了，已经十五岁的蝶舞看起来已经像是个真正的女人。她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描眉画唇，铜镜里映出她模糊的影，还有卓东来的身姿。
　　她把银质凤蝶样的耳坠戴好:“你没有事是不会来这里的，而你来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跟我走吧。”
　　蝶舞回过头，将那张美丽到了极点的脸转了过来。她的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我还以为你对我没有兴趣。”
　　“我不是为了那种事来的，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去做龙兴镖局总镖头的夫人。”
　　“你在想什么？”
　　“吴看道有一个弟弟叫吴弄波，他的这个弟弟很年轻，和司马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他也很乖巧伶俐，吴看道很欣赏他。更重要的是，他姓吴。”
　　“姓吴？也是，同家兄弟总比异姓的女婿更亲。”蝶舞嗤笑，“我当是怎么回事。这才做上人家女婿几年，就要夺权了？”
　　“司马比吴弄波更适合总镖头的位置，这样对所有人都是好的。”
　　“卓东来，你真是毒。”
　　卓东来走过去，温柔地帮她把胭脂擦到脸上:“蝶舞，不要对我这样说话。”
　　他的手指很暖，可是指尖传来的却是寒意。
　　“我只是一个工具，你要我去做什么我就会去做什么，这就是工具的作用，你不该为了工具的话而感到不愉快。”
　　“是，是我修为还不够。”卓东来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个笑。他很少笑，他的笑也不会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如临烈风。
　　整理好了仪容的蝶舞清艳美丽，妩媚和清纯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卓东来抚摸着她的发丝，放轻了声音:“你真是美。比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美。”
　　“可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有一个人。”蝶舞望着镜子里贴得很近的两个人，眼底是一片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