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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岂止是不容易? ...

  •   今晚的师父,怎么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呢?宋涵看着月光渐渐镀上他的眉眼,看愣了。

      迟大侠笑眯眯地说:“这故事怎么样,困了没?”

      宋涵一个人有半个儿还愣着,又愣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迟大侠很有成就感地拍拍手,挪了挪屁股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倚在树上开始睡。

      “太好了,终于可以睡觉了。”

      迟大侠若无其事地开始睡,没过多一会儿,鼾声响了起来。

      这倒是又像他所认识的那个师父了。

      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神秘又安全,复杂又单纯,时常犯傻,又屡屡聪明。宋涵眨眨眼睛,睡不着了。他轻轻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走到迟大侠身边,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迟大侠口齿不清地哼唧两声,咂咂嘴,左半边嘴角轻轻翘了。

      宋涵也不知不觉笑了起来,他心里陡然轻松起来,遂重新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儿,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响起来,他睡熟了,脸上挂着漂亮的淡笑。

      鼾声突然停了,迟大侠半掀开眼皮,右半边嘴角也翘了起来。

      .

      第二天早上,宋涵一觉醒来,发现迟大侠不知所踪。

      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灰黑的外袍,面前有一个小火堆,火上架着两只烤得半生不熟的野鸡。寒钉剑就放在火堆旁边,迟大侠应该没有走远。

      宋涵揉揉眼睛,四处看看,试探着叫了两声“师父。”

      前方林子中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迟大侠的身影渐渐从薄雾中清晰显露出来。地上厚厚的落叶被一夜的秋霜打得透湿,和泥土拌在一起,成了泥。迟大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吃力地踩在湿滑的烂叶泥地上,一步步地从林子中走出来。

      他另外一只手抱了些野草,脖子上挂了两个水袋。

      天色已经大亮,天气也是温暖晴朗。可是虽然阳光很足,但这秋日的天,总归还是凉的。

      宋涵连忙把衣服从自己身上掀下来,跳起来跑到迟大侠身边,将外袍拢在了他的肩头:“师父,你穿上衣服,别着凉。”

      迟大侠却不领情,反倒瞪了宋涵一眼:“我热着呢!大早上起来就干活,出一身汗!也不知道是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他两手都占着,便剧烈地扭动两下肩膀,将衣服抖落到了地上。宋涵被他训得低下了头,他小心地后退两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抱在怀里。

      迟大侠扔了拐杖,也扔了草料,盘腿往火堆前一坐,一副什么都不再管的样子:“你倒是过来搭把手啊。”

      他颐指气使地命令着唯一的手下,脖子上还挂着两个水袋。

      宋涵忍俊不禁,憋着笑倾身摘下他脖子上的水袋。

      “师父您就好好歇着,我来干活儿就行,衣服放您跟前儿了啊。”

      待宋涵离开,迟大侠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袍,抖了抖上面的土,自个儿穿上了。

      .

      宋涵开始忙前忙后,一会儿抱着一捆草走过去,一会儿抱着几根柴走回来。他干活非常麻利,不一会儿,喂好了马,拣好了柴,擦完了马鞍,受潮的衣物也在火边烘上了。

      迟大侠看着忙碌的宋涵,心想有个这样的徒弟真是划算,可调戏可欺负,可背锅可倾诉,会做饭又爱干活,任人差遣,毫无怨言,吃苦耐劳,勤勤恳恳……多么可爱的死心眼呀!温柔贤惠,家务全包。

      家务?什么玩意儿!温柔贤惠?什么玩意儿!

      迟大侠猛地摇摇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一定是魔怔了,要说温柔贤惠,最妙的是藏花楼的妙妙,要说家务……他没有家,哪里来的家务?

      迟大侠想得出神了,他无意识地拨弄着火堆,肚子也无意识地叫起来,他便无意识地拿起烤鸡,张口就咬。

      宋涵正在给马儿擦身,眼睛一斜,扫见迟大侠目光呆滞地拿起一根烧得焦黑的树枝,毫不犹豫地往脸上怼!

      宋涵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师父住手!”

      迟大侠张开嘴没咬到烧鸡,一脸懵逼地看着手中冒着白烟儿闪着火星儿的烧树枝。他醒了神儿,看看树枝,又看看宋涵。

      宋涵丢了抹布,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惊魂未定地嚷道:“师父你想什么呐?哪儿想不开啊您?这玩意儿也是敢吃的?”

      迟大侠丢了手中的烧树枝,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事,忙你的去吧……”

      宋涵瞪了他好一会儿,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等他走远,迟大侠羞恼地转过脸,懊悔地咬紧了唇,偷偷扇了自己两个无声的耳刮子。

      宋涵再回头的时候,迟大侠已经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捧着一只烧鸡在啃了。

      迟大侠咬了一口鸡肉,宋涵又瞪大眼睛,嗓子眼儿里急窜出一句短促的“哎——”

      迟大侠一边用力咀嚼,一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宋涵用力咽了口唾沫,心中暗自哀叹:那鸡——应该是还未烤熟的吧……

      迟大侠使劲撕咬着烤鸡,心里暗道不好:这鸡还未熟啊!!

      宋涵又想:既然师父吃得这么香,或许是烤熟了,不过就算是不熟,只要师父爱吃……那也……宋涵想到这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越想越觉得自家师父口味独特,与众不同,简直是,太难伺候了!

      迟大侠也想:既然吃都吃了,索性一吃到底,绝不能让宋涵像刚才那样笑话他!绝对!不能!就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宝贝傻徒弟,他这做师父的,怎么能被傻徒弟鄙视了呢?

      两人对视片刻,各自的心思都绕了几圈儿。

      宋涵先开口:“那师父您先吃……徒儿习惯,吃烤得时间长一点儿的……”

      迟大侠不说话,高冷地点了点头。

      宋涵不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小跑着刷马背去了。

      宋涵一转身,迟大侠的五官立刻皱成了一团,随即仰头灌了半袋水下肚。他把啃了几口的鸡重新放回到火上,想了想,又转了一下,把咬过的地方转到了最下面。

      迟大侠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心中顿生万千感慨。

      做师父容易么?岂止是不容易啊,那可是——真,受罪!

      .

      宋涵干完活儿坐到火堆旁边的时候,迟大侠揉揉灌满了凉水的肚子,放下啃了没多少的烧鸡,故意打了个饱嗝。

      宋涵胆怯地看了他一眼,捧起另外一只鸡,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吃了两口,宋涵皱起了眉头,停嘴抬眼,幽怨地看着迟大侠。

      不得不说,师父烧的东西,是真的,难吃。

      迟大侠不明所以,他认真地看着宋涵,又打了一个饱嗝:“我吃饱了,你也快些吃。”

      宋涵勉强咽下一口,斟酌再三才说;“师父……以后你别做饭了行么?我来,我给您做。”

      迟大侠喜出望外地盯着宋涵手中的鸡,口水全流到肚子里去了:“不好吃?”

      宋涵正在考虑该如何不伤他面子地回答这个问题,哪想手中的鸡被迟大侠劈手夺去。

      “我就说,烤得时间太长,就不好吃了。嗯——果真不好吃。不过——啊呜——不要浪费粮食啊!”

      宋涵渐渐有些明白了,师父可能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估计,他在徒弟面前,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生活能力低下这个事实的。

      宋涵哭笑不得,可是这个事实,他早就看出来了呀……

      看迟大侠吃得欢实,宋涵越发地想笑,却还得强忍着。

      你说做迟大侠的徒弟容易么?不容易啊,岂止是不容易,简直是太难了。你说师父爱折腾还死要面子,做徒弟的除了哄着他,还能怎样呢?

      .

      迟大侠全神贯注,完全没感受到来自宋涵的嘲笑和怨念。又看他吃了两口,宋涵忍不住偏头笑了会儿,笑够了,他咳嗽一声,故作疑惑地看着迟大侠:“师父,你不是饱了么?”

      迟大侠没停下他的狼吞虎咽,一边啃一边解释:“没听见我说么,不要浪费食物!”

      宋涵:“……”

      看在你那么饿的份儿上,暂时就不戳穿你了。

      迟大侠停了嘴,严厉地皱起眉毛:“到底听见没。”

      “对!师父教导的是!”

      嘿嘿,话说,师父这样……还蛮可爱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岂止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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