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唔——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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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涵拉着迟大侠，闪身躲进了一条仅有一人宽的墙缝中。满城均是举着火把找人的追兵，二人贴着墙站着，一动也不动地藏身于阴影之中。
正好有一外地来的马队经过，看样子是要在城中落宿。宋涵瞅准机会，突然伸手拽住一匹马的脚蹬，猛地一拽，一下子蹿上了马背。马队骚乱起来，宋涵对卡在墙缝中的迟大侠说：“愣着干嘛，上马啊！”
迟大侠目瞪口呆了一瞬，随即也飞身骑上一匹马。马队太长，后面队伍中的一个马倌被迟大侠顺手敲晕，还没等前面的人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迟大侠和宋涵早就驭马狂奔，绝尘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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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了一通，出了城，哒哒的马蹄声渐缓，两匹马慢悠悠地并肩行在路上。
此时已是深夜，夜路荒凉，四面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秋夜寂寥，万籁俱寂，唯有凉飕飕的风一阵阵吹，落叶被风拨弄地沙沙作响，又平添了几分萧索。
迟大侠和宋涵两人谁也没说话。刚刚一番惊心动魄，此时静静相对，却又无言。
宋涵手中的缰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向迟大侠：“师父！我这几日——”
耳边传来一声轻松愉悦的口哨，宋涵看了他一眼，愣住了。
迟大侠正眯着眼看着他，歪着头笑，嘴角扯得很开。月光洒在他脸上，眼睛变成了一条亮晶晶的缝儿，那缝儿中光华一转，斜射过来，正中了瞳孔，避无可避。
宋涵低下头不敢再看：“师父，你笑什么……”
迟大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也学会了抢东西。这就对了嘛，行走江湖，好男儿就该不拘小节，计较那么多作甚！很好，像我的徒弟！”
“啊，什么？哦对，这马……”
宋涵摸摸鼻子——当时真是没想那么多，毫不犹豫就抢了过来呢……
气氛缓和了些，宋涵尴尬地揉了揉马儿脖子上的鬃毛，低声道：“是，师父说的是，多亏师父您老人家教导有方……”
迟大侠咳嗽一声：“你学会骑马了？”
“对……以后就不麻烦师父了。”
“是她教你的？”
宋涵心中“咯噔”一声，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谁？”
迟大侠的语气刻意变得漫不经心：“蔺雪柔啊，你这几日，难道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
宋涵心中又“咯噔”一声：“我，我被他抓住，他，他让我——”
迟大侠阴沉下脸：“我知道，你不必再说，蔺雪柔这个贱人！下次让我再见到她，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宋涵：“……师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迟大侠目光如刀，甩过来一个狠厉的眼神：“误会个屁！”
宋涵：“好吧……总之我们离那个魔头远一点，就是了。”
迟大侠深呼吸以平复怒气，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随后便不再说话，低头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让宋涵心中更加不安，师父……莫非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自己和蔺雪柔，和月冥教的关系，他到底猜出了几分？
宋涵心中忐忑，不知不觉走神了。就在此时，迟大侠的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宋涵被它的叫声猛然惊醒，他抬头看去，只见迟大侠紧紧地攥住马背上的鬃毛，惊恐地大喊大叫着。那匹马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失去理智般地狂奔向前，瞬间就蹿出去几十米，然后前蹄又猛地一跪，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几十米开外，马儿正在地上低声哀鸣，迟大侠正躺在地上大声嚎叫。
宋涵策马过去，急急地去查看那马。
刚才还好端端的，难不成是得了什么急病？可是宋涵又不是没见过得病的马儿，这个反应，未免太奇怪了些。
迟大侠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委屈地叫了起来。
真是的，怎么能先去关心马呢？
迟大侠这么一叫，宋涵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眨了眨眼睛，握起马儿的前腿，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仔细查看起来。
迟大侠忍不住了：“喂……你要不要先扶我起来？”
宋涵充耳不闻，仍旧在马腿上一寸寸摸着，半晌，他摸到了马腿后侧的尺骨上，拔出一根银针来。
宋涵警觉地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偷袭的人。这才将无奈的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迟大侠。
宋涵将针举在他面前：“师父，你随身携带多少根银针？”
迟大侠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一声，看了宋涵一眼。
宋涵哭笑不得：“师父，这招你早用过了，我还记得呢。”
迟大侠眼神冷了下去。
宋涵扔了银针：“好好好，师父做什么都对，你爱怎样就怎样。”
迟大侠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宋涵后退两步，连连摆手：“师父，您难不成是想杀了它，吃马肉？这不成不成，多残忍呀，绝对不行——”
迟大侠猛地倾身过来。
“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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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还是漆黑的，夜风还是寒冷的，两人照样继续赶路，但是氛围不再紧绷。寂静的空气中飘起了小曲，一人一马变成了二人一马，迟大侠美滋滋地抱着宋涵，坐在同一匹马上。
迟大侠得意地哼着歌，宋涵很识趣地松了马缰绳，一脸无奈地将马鞭递到迟大侠手中。
迟大侠笑道：“这样比较安全，我可以保护你。”
宋涵笑道：“师父说的是，徒儿心里踏实多了。”
迟大侠心道：还是这样抱着才舒服。
宋涵心道：以前竟没发现，师父原来如此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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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后半夜，两手空空百无聊赖满腹槽点无处发泄的宋涵，终于被迟大侠的歌声哼得睡着了。
迟大侠发现怀中的人睡着了，轻轻勒住马，抱着宋涵下了马。
这轻微的动静把宋涵弄醒了，宋涵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被迟大侠裹在怀中。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无意识地睡着了，心中一震，整个人都慌了。
迟大侠正抱着他往路边走去，意欲寻一个可以靠着睡觉的地方。他没想到怀中的人突然醒了，而且还死命挣扎起来。迟大侠猝不及防，手臂一松，便让宋涵硬生生从他怀中滚了出去。
宋涵滚在地上，又麻利地爬起来，一溜烟儿跑出好几米。
迟大侠的两条手臂还僵在空中：“你干嘛？跑什么？怎么不睡啦？”
宋涵懊恼地跺脚：“我怎么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迟大侠：“可能因为我的歌声比较催眠……”
宋涵惊慌失措地问：“我刚刚睡觉的时候，还正常吧？没对你做什么？”
迟大侠猥琐地笑了：“呦呵，去了一趟杨柳居，真是什么都懂了。小孩子不学好，还有这小心思呢？”
宋涵焦急地涨红了脸：“师父你说什么呐！”
迟大侠连忙说：“正常正常，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
“我骗你作甚。”
宋涵松了一口气，径直越过迟大侠牵起了马：“那，咱们继续赶路？”
迟大侠站在原地不动：“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和你小瞳姐约在五天后，这里到冥城不足千里，五天绰绰有余，今夜就先歇息这后半夜，明早再启程。”
宋涵抿了抿嘴唇，犹豫着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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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歇息，二人却各自倚着一颗大树，相对而视。
宋涵：“师父，你怎么不睡觉？”
迟大侠：“睡不着。”
“你怎么也不睡觉？”
宋涵：“不想睡。”
迟大侠垂首不语，此时他已确定，蔺雪柔必定是将越南枝和月冥教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宋涵。宋涵如此逃避，不愿和人同行甚至不敢轻易睡去，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体内存留着越南枝的元神。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在睡梦中误伤了他人。
迟大侠明白，宋涵是害怕伤了他，也害怕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半晌，迟大侠说：“要不要听故事？”
宋涵心道师父真是越来越幼稚了，但他还是半抬起眼皮，怏怏地点了点头。
迟大侠微笑着望向天空：“还在千踪殿的时候，我和顾时轩一起，曾与越南枝交过一次手。”
这故事，真是糟糕。宋涵浑身抖了一下，没做声。
月亮缓慢移动到云层的后面，月光渐渐被尽数掩盖，天地间突然暗了下来。
“他草菅人命，杀人从不需要理由。他做事疯狂，手段毒辣，练的功法也残忍，损敌一千自伤八百，也从不认输。”
宋涵低下头，紧紧抱住了双膝。
黑暗中，迟大侠面上的表情难以看清，他继续淡声道：“那时，我决心脱离千踪殿，背叛顾时轩。逃出去后，在江湖上流浪了几月，最终选择叛逃入了月冥教中。”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曾在他身边，得以见过真实的他。这世上有很多真相，从未被世人所知，魔头也是如此。哪里有人，是生来带着魔性的呢？”
宋涵抬起眼睛：“那你认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浓黑的夜中，迟大侠嘴角的弧度却异常清晰。
“他是个单纯的人，只是太过固执，用错了自己的力量。”
宋涵盯了迟大侠半晌，摇摇头：“他心中戾气太盛，身上杀孽太重，若再重来一次，他还会是魔头。”
迟大侠也摇摇头，笑道：“他已经死了，世界上不会再有越南枝了。”
月亮从云层中缓缓露出来，洒下了淡白的月光。天地间豁然开朗，黑夜变亮了，好像什么都柔软了。
月光下，迟大侠嘴角的笑容清晰显露出来，下巴、嘴唇、鼻子，接着他的眼睛也显露出来，他眼角有笑纹，看上去那么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