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好，听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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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磨磨唧唧走走停停，迟大侠和宋涵到达冥城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啊……迟大侠觉得，他一直在心无旁骛地认真赶路呀！
宋涵抬头看着迟大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父，你记不记得，咱们这是过了几个日夜？我平日里不分白天黑夜，动不动倒头就睡，有些不记得了……”
迟大侠清清嗓子：“为师心里有数，时间不早不晚，约莫是刚刚好。”
宋涵怀疑地看他一眼：“是么？”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小瞳姐有没有等急，会不会自己先走了？”
“你放心，你小瞳姐的小蛇们还等着我喂呢。”
宋涵不忍地蹙了蹙眉，对“小瞳姐”的态度登时就变了：“这是什么道理，就是人吃饭还要付账，何况那小毒蛇竟然要喝血！哪里有平白帮她喂蛇的道理呢？”
宋涵不知道迟大侠和童小瞳私底下的一系列交易，自然也不知道迟大侠为什么要一路迁就着童小瞳。迟大侠不打算在宋涵面前多提那苍颜之毒半句，也不愿告诉他，此次来月冥教讨要腥笼草果实的事情。
迟大侠把这句话理解成关心，他开心地挑挑眉毛：“你还以为你的小瞳姐是什么仁义之人呐？她就是如此黑心，爱欺负人，又不讲道理。我看，你还是与她断绝师徒关系比较好。”
迟大侠欲抓紧一切机会挑拨离间，好将宝贝徒儿据为己有。
宋涵将师父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那你就任由她欺负？”
迟大侠尴尬了：“我没有任她欺负……你要相信！我绝不是打不过她啊！好男不跟女斗，我只是，只是……不愿与她计较罢了。”
宋涵又摆出一副‘您说什么都对’的表情，简短地说了一个字：“好。”
迟大侠从马上跳下来：“哎！好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好就是‘我明白了’的意思。”
“不是，你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宋涵不再应声，牵着马径直走入城中。
他是见识过师父杀人的真功夫的，所以他肯定能打过小瞳姐，他在撒谎。不过他也是见识过师父耍无赖的本事的，师父死皮赖脸的那股劲儿一上来，对付他，就只有闭口不言这一种方法。
所以说，宋涵明白，迟大侠是一个身怀绝技却装傻充愣的死无赖。至于他为什么要抛弃高位，做一个叛徒，做一个无赖，这都是秘密，迟大侠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
宋涵神游的这会儿，迟大侠又在他耳边叨叨了不少老旧的废话，无非是想挽回他作为师父的好形象。宋涵直接忽略了这些话，末了，他终于听见一句有用的——
“你身上带钱了没？”
宋涵：“没有。”
“蔺雪柔那么有钱，她就没稍微给你点儿？没给钱，东西也行啊。”
“我倒没见他有多少钱……再说，我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怎么会要他的钱！”
迟大侠遗憾地拍大腿，恨不得被蔺雪柔掳去的是他自己：“她可是富得流油的随云楼主啊，傻徒弟，银子和你有仇么？”
宋涵有几分生气了：“反正没有。”
迟大侠看着宋涵的脸色，识趣地不再提蔺雪柔，他叹了口气，随手拉了一位路人：“这位兄弟，请问离此处最近的一家当铺，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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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大侠曾抢了童小瞳身上的几件首饰，可是在前几日的颠沛流离中丢了。现在他身上能卖的，仍旧只剩下剑了。
绕石不能卖，于是就只剩下一把假剑。寒钉剑。
“啪”地一声，迟大侠非常有气势地将“寒钉剑”拍在当铺柜台上。
“掌柜的，可认识这剑？这可是千踪殿——”
还没等迟大侠说完，掌柜的便趴在了柜台上，两眼放光地细细端详那“与众不同”的剑身，这寒钉剑果然是“十分好认”，掌柜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天啊！这可是千踪殿千影卫代代相传的‘寒钉’宝剑？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一睹这传奇之剑，当年，这寒钉剑可是……”
掌柜的开始滔滔不绝，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掌柜的是个干瘦的中年汉子，留了两撇小胡子，一看就是做生意的精明人，不过此时说起寒钉剑，却激动地忘乎所以。迟大侠出神地看着他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百无聊赖地听着他细数着历代千影卫首领的丰功伟绩，听得都要打哈欠了。
可能因为冥城是通往月冥教的要塞，来往的江湖人士比较多，这掌柜的倒是知道不少江湖恩怨情仇，只不过……辨别是非的能力差了点，果真当铺掌柜眼光都这么差么？
迟大侠彻底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看人只看脸，看剑只看鞘。幸亏他随身带着两张脸，随身带着名剑的剑鞘。
宋涵也打了个哈欠：“师父，他再不停，天就要黑了。”
迟大侠敲敲桌面，不耐烦地说：“莫要念叨了，多少钱？”
掌柜的还不停嘴：“我早就听闻这寒钉剑乃千年玄铁做鞘，百炼精钢做刃——”
小胡子掌柜拔出了剑身，语声骤然停了。
迟大侠瞳孔一缩——完了，恐要露馅。他连忙先发制人，脱口就给出了一口价：“五百两！爱要不要！”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半搭不理地抬起眼皮，冷冷看了迟大侠一眼，低头不语，对着油灯细细观察剑身。
迟大侠攥紧了拳头。
宋涵感觉到屋内氛围骤然紧张起来，私下拽拽迟大侠的衣角：“师父，怎么啦？他在做什么？”
迟大侠低声耳语：“假的。”
宋涵惊得眉毛一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柜台上“啪”地一声巨响。
二人均吓了一跳，齐齐瞪向当铺掌柜。掌柜的气得胡子翘起来，他对着迟大侠咬牙切齿，充满怨恨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假——的！”
迟大侠满面堆笑：“好吧，那掌柜的收不收剑鞘……这剑鞘可是货真价实，好歹是玄铁打造……”
掌柜的心情大起大落，此时情绪十分不稳定。看上去他是十分喜爱寒钉剑的，他可能觉得，自己的江湖梦被迟大侠的弄虚作假打碎了，遂毫不留情地将二人赶出了店铺。
“咣”地一声，店门在师徒二人身后狠狠关上，宋涵可怜巴巴地扬起小脸：“师父，咱们今夜睡哪？”
迟大侠安慰地搂搂宋涵的小肩膀，指指不远处街角的破烂草棚：“就那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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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天寒露重，风很冷。草棚中还有另外几个流浪乞丐，迟大侠低头哈腰地讨好，自他们手中要来了半张肮脏潮湿的破草席子。
迟大侠和宋涵紧紧贴在一起，两个人的身体被半张破草席紧紧裹着。
宋涵觉得，那草席又潮又脏，一股子霉味儿，还不如不裹的好。
迟大侠贴在宋涵身边，浑身绷得笔直。他用笔直的声音说：“十二啊，咱们要不然不裹这席子了，裹上之后，反而更冷呢……”
宋涵完全赞成：“好，可是，我们要怎么睡？就是不裹了……也冷啊。”
迟大侠一脚踢开了席子，突然翻身一滚，两人离得近，宋涵瞬间就被他裹入了怀中。
“就这样睡，你搂着我睡。”
这怀抱来得猝不及防，宋涵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虽说平时不是没有在迟大侠的怀中待过，可是这一次，怎么感觉……如此的不同？迟大侠的胸口很热，心跳很快，宋涵感觉，这是他第一次离迟大侠的心这么近。
宋涵轻轻推了他一把：“师父，这不好吧，我身上有点……热。”
迟大侠的脸凑近他的耳边：“这样不正好么，这样才不会冷了，睡吧。”
说罢，迟大侠闭上了眼睛。
宋涵被他搂着，没了丝毫睡意。他感受着这怀抱的温暖，大睁着眼睛，透过破草棚屋顶的缝隙，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中的星星。
真漂亮啊，真暖和啊，真，满足啊……
宋涵的眼睛越来越弯，嘴角越来越翘。他无声地笑了，眼睛中映着星光，像是盛下了整片夜空的璀璨，亮得那么耀眼。
宋涵知道迟大侠没睡着，因为虽然他刻意放松了身体，放轻了呼吸，可压紧自己的那片胸膛中，却传来节奏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宋涵的心跟着这节奏一起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过一会儿，宋涵鼓起勇气道：“师父，我们能不能不去月冥教了？”
迟大侠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心跳缓了，也乱了。
他睁开了眼睛：“怎么，不想去？”
嗯，是不想去的，不想面对蔺雪柔、楼白羽、月冥教、越南枝。不想闯江湖了，不想学武功了，也不想要什么风风火火，快意恩仇的生活了。
宋涵攫住迟大侠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说：“师父，随便去个什么地方吧，不管你我二人还能活多久，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
他的眼睛盛过星光，亮得过分。迟大侠一直往深处看去，那眼睛很是单纯，棕黑的瞳仁处，满满地装着自己的影子。
这便是表明心意了。这傻孩子，怎能如此不设防，如此草率地就交心了呢？
迟大侠久久不语。这该是高兴的时刻，他却偏偏想起了童小瞳的承诺，想起了那三颗腥笼果，想起了宋涵体内的恶魔，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剧毒。他还想，不去月冥教，便什么都不用想了，他会很快死去，得到短暂的快乐。
可是不管怎么想，他终究是说不出一句否认的话。
“好，听你的。”迟大侠笑着应道。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