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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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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精彩的故事!”听此后,薛慕鸢只波澜不惊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涘昀从对往事的缅怀中回过神来,诧异于她的淡然,探究地看她一眼,却是突然笑了:“自然是精彩,因为在当年的故事里,你也参与其中啊!当年之事,因我三人玩闹而起,险些颠覆了瑀国不说,还害你嫁给了阴险狡诈的顾浅歌,你如今听闻此事却是如此风平浪静,一丝也不记恨?“
薛慕鸢眉梢微动,笑地极其清淡:“本宫向来不知恨为何物,就算知晓,也不会去记恨。瑀国该亡时自然会亡,又岂是记恨你们三人所能避免的?“
只不过,她倒是越发觉得顾浅歌心机深沉,已然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五年前,七王妃舞盈香将薛绾泞敬献给他时,他的一举一动,似乎真的是寻回只有一面之缘的美人似的。却不想,其中竟有这般渊源。
涘昀见她眉目淡然,神色间不见一丝波澜起伏,便知她是真的不在意。呵,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临危不惧,安静而淡雅,似悠然于世外的高人。这样淡泊又与世无争的女子,实在是与宫闱格格不入啊!难怪像顾浅歌那样绝世之人也会对她牵挂于心。
“不过,后来呢?”薛慕鸢对这段往事颇感兴趣,“绾泞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笑着摇头,叹息:“我派人寻遍了整个瑀国,甚至大琌,都未曾找到她。直到五年前,我安置在雲城的探子传来书信,说琌曦帝得一绝色美人,正是我暗寻之人。那时我才知道,她回来了。”
“所以,你们就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薛慕鸢眉梢一挑,似恍然大悟,“这些年北境之地时有战乱,北疆数次起兵来犯,好几次都险些夺了大琌边境的城池,想必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吧?”
“娘娘果然聪慧!”涘昀赞叹一声,却不带太多真诚。他拎起火炉上的茶壶,为她添了杯热茶,继续道:“不过事实却并非如此。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绾泞故意放出消息,扰乱边境安宁,以此来报复当年顾浅歌拒绝之事。“
他突然极轻地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呵···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顾浅歌的计谋。他假借绾泞之名,走漏消息给我北疆,引我军来犯,如此他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哦?“薛慕鸢抬眼看他,眉色不动地问:“难道绾泞就真的没有传递消息给你?若是没有,你又怎会对大琌皇宫如此熟悉?甚至对大琌的边防都知之甚详,带着本宫和晔儿还能熟门熟路地越过边境。”
涘昀神色一顿,却是沉默了。
薛慕鸢晃了晃手中茶杯,但笑不语。
琌曦帝十三年秋,北疆时有散兵扰乱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琌曦帝一怒之下,派镇北将军出兵北上,战乱一触即发。
当战火从边境蔓延开来时,薛慕鸢一行人正置身于寒梅怒放、白雪皑皑的玉泠雪山。那日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涘昀真的带她和晔儿来了这远在北疆西北的玉泠雪山。
撩开车帘往外望,高耸入云的雪山相连,山间梅花遍开,远远就能闻到清冽的梅花香。灰白的天沉沉地压下来,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来,染白了整个青石阶梯。
执一柄素娟绸伞,牵着晔儿,悠悠地拾阶而上。满山的雪白,衬着遍开的红梅,娇艳欲滴,别具一番风味。
石阶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或谈笑风生,或停驻脚步赏梅吟诗。传闻玉泠雪山长年白雪覆盖,山上寒梅也是经久不衰地盛开,雪山寒梅之景宛如人间仙境。当真的身临其境之时,薛慕鸢也不得不震撼于如此美景,颇有流连忘返之意。
她牵着晔儿走在前面,涘昀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不时抬手指一下路旁的梅树,讲解品种。晔儿长到五岁,却从未见过漫山遍野如此多的梅花,一时倒听得很是津津有味。
行至一偏僻处时,人迹罕至,梅花却孤寂而灿烂地盛开着。薛慕鸢脚步一顿,拉着晔儿就往梅林深处走。此处鲜有人至,梅花开得最好,雪也积得最深,一向沉静自律的晔儿也忍不住露出孩子的本性来,欢快地跑出去玩雪。
薛慕鸢撑着伞,慢悠悠地往远处开得最艳的那株梅树走,涘昀就跟在她身后两三步外,也不怕她逃跑似的由着她踏雪寻梅。
雪压枝头,梅花迎着风微微颤动,花香四溢。她站在梅树下,伸手去抚低过头顶的一枝梅花,嘴角扬着一抹平和安宁的笑。
“啊——”不远处突地传来一声孩子的惊呼声。
“晔儿?”薛慕鸢猛地转身,却是寻不到适才在不远处玩耍的璟晔。她心下一慌,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时,却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给搂住了。
薛慕鸢抬头,正好望进了一双诡谲而深邃的熟悉眼眸里,她讶异:“你···”
那人对着她挑眉轻笑,俊美如往常,他低头凑近她:“是我。慕鸢,我来接你回家了。”
那人正是多日未见、本该远在大琌皇宫的顾浅歌!她眸光一转,就看到一旁夙寐正放下璟晔,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璟晔除了一开始惊呼一声外,此刻俨然已恢复至平常沉静模样。
而原本就离得较远的涘昀,面对骤然出现的二人很是措手不及,只得顿足懊恼:“顾浅歌?你怎么来了?”
顾浅歌搂着薛慕鸢站在梅花树下,笑得肆意而轻蔑,懒懒道:“朕来接朕的皇后和太子,还需知会你一声不成?”
涘昀冷哼一声,怒极反笑:“如今北疆与大琌交战,你身为大琌帝王,竟敢只身犯险闯入我北疆境内,如此能活捉你的机会,我又怎会错过?”
他手微抬,身后便突然冒出许多黑衣暗卫来,将顾浅歌等人团团围住。
顾浅歌眉梢一挑,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周,颇有些凌厉危险之意。他眯了眼看向涘昀,道:“涘昀,你与朕相识多年,朕的为人你还不了解?朕敢孤身犯险,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却是一动,抱着薛慕鸢蓦然腾空而起。他一动,他身旁的夙寐也抱着璟晔一跃而起。在那些暗卫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他们已然脱离了危险境地,脚下不停地往山下跑去。
薛慕鸢被他拉着,脚步踉跄地跟着跑,寒冽的冷风从嘴里灌进去,胸口难受地紧。越往前跑,她就越发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头也越来越沉,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模糊起来。
顾浅歌再一次将险些摔倒的薛慕鸢扶住,见她面色苍白手捂着胸口一副难受模样,眉梢轻皱,有些不耐地一把抱起她,脚下不停地继续往山下跑。
山路尽头,早已有马车停驻等待,驾车的却是黑衣劲装的明末。待顾浅歌一行人跳上马车,她轻扬马鞭,马车便如离弦之箭般穿梭而去。
顾浅歌挑开车帘往外望去,正巧看到追至山脚的涘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轻蔑地笑着,遂扬长而去。留下涘昀有些气急败坏地跺脚,吩咐人封锁所有的城池关口,一定要活捉顾浅歌。
然而,正如顾浅歌所言,他敢孤身前往北疆,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一离开玉泠山,一行人便乔装打扮,从一个城池到另一个城池,总会有人前来接应,然后送他们出城。
待再次踏上大琌的国土时,也不过才短短几日时间。薛慕鸢从来都知道顾浅歌阴险狡诈,精于谋略,却不想他心机之深已远非她能想象。
诚如此次,他们身陷北疆却能轻而易举地逃离。他早已在北疆的各个城池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和暗棋,北疆的任何举动都在他掌握之中,甚至可能连那些扰边的动乱也是他所策划的。他却还能若无其事地反咬一口,义正言辞地痛斥北疆扰乱边境和平,挥师北上。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出兵的借口罢了!
他想要的不过是这繁华天下,大片的锦绣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