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B灵] 百夜》郢北

2、二

　　11.
　　“好了，”周围人在享用过各自的饮料之后纷纷拿出了笔记本和JUMP和白泉和素体和铅笔马克笔，“A 君？”
　　这是一个气氛一如既往融洽且热烈的漫画家线下讨论会。
　　A君拿着自己的素体，“咦，”他困扰地揩拭人偶胸口的PVC材质，“为什么它湿了？”
　　身边的田中君咳嗽一声：“还没开始讨论呢你不要急着发车。”
　　A君急道：“我是说胸口！”

　　好吧，这是一个气氛一如既往融洽且热烈的十八禁漫画家们的线下讨论会。

　　12.
　　“好了，”田中君拍了拍手，“诸位，我知道大家平时已经忙碌，能继续坚持参加线下讨论实属不易，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讨论的每一分钟。正好到了傍晚时间，大家等会可以一块吃点东西。”
　　江口吹个口哨：“我已经猜到今天的讨论走向了。”他从身后端起一个小托盘，上面鱿鱼触手张牙舞爪，裹上面包糠被炸至焦黄，淋满了酱汁。
　　啊。他感慨道，触手。
　　田中：“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候。而且大家面前摆满画具，撒上食物碎屑会非常糟糕。”
　　铃木：“你居然当着一群老司机的面谈论糟糕这两个字？你是认真的吗？”
　　田中：“行了。上周结束的时候轮到谁。”
　　A君默默举起来手。
　　田中点点头：“好，希望你这回能从人外娘和触手play之外的话题里继续我们的接龙。”
　　A君：“触、触手是造物者的浪漫……”
　　白石：“了无新意的梗之余是了无新意的主角。你的漫画里每次都是黑长直妹系傲娇角色。”
　　A君：“谁说的！”他飞快地掏出笔记本，刷刷翻到某一页，骄傲地立起来向周围人展示上面的画面。
　　一圈老司机以职业眼光淡定审视上面的飒爽的新角色。
　　铃木：“金色短发的拳术师？……不对，这气质看起来更像是盗贼。”
　　田中：“怎么突然对这类角色感兴趣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A君不知为何开始脸红：“……我在尝试从生活中汲取艺术的灵感。”
　　田中摆了摆手：“行了，我不管你们各自的缪斯是谁，我只想知道你决定怎么继续我们上次的支线故事。主角与其他队友不得不分开之后迷路了，她本有的魔法在幽暗森林的力量下变得薄弱，邪灵引诱她以甘露润泽干涩发苦的喉咙，但那是会导致人类高烧且虚弱的毒泉。”
　　白石偷笑一声：“说真的，我实在是喜欢我们的讨论会。每次都感觉灵感喷薄，本应该存在于脑海中的画面都变得栩栩如生似的。”
　　平宫哼笑一声：“大概是因为你的执念感动了神灵，赐予你非同一般的妄想力量。”
　　白石：“但是你不觉得每次我们的想象都很相似吗？”他拿出自己的笔，“比如说，我隐约觉得A君的新角色是这样的……”
　　他以专业的速度和概括力描述出一个一脸嘲讽的穿着西服的青年人形象。
　　白石：“……？？？？”
　　白石：“不不不怎么搞的今天的妄想好像有点失控，我修正一下。”
　　他以专业的漫画家素养立刻擦掉大部分，遵从脑内画面的指引，画了一个穿着T恤的瘫倒在床上的人。
　　白石：“这回正常点了。”
　　铃木：“正常个鬼？？你为什么非得要画上腿毛？这还能愉快地妄想下去吗？？”
　　白石满头大汗地看向他：“但、但是，我觉得A君打算要用的角色就是这样的？跟往常一样这是自动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啊？难道你脑补的是其他形象？”
　　铃木嗤之以鼻，直到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不知为什么但就是情不自禁地）画出一个单马尾红嘴唇满脸嘲讽两腿腿毛的二十八岁的高中生。
　　两位习惯了萌系角色的漫画家脸色刷白，齐齐看向A君。
　　A君：“看我干什么？我要续的是个特别有新意的特别有画面感特别有临场感的故事。”
　　“呵，”铃木干巴巴地重复，“画面感。”
　　A君拿出自己的素体模型，激动地比划道：“盗贼瘫倒在蕨类植物之上如同倒在床上，毒泉让他失去力气，只能看到周围的植物越长越高，蜷曲的茎叶看起来像是勃艮第蜗牛的触角。原本手腕粗细的树木变得像是海笋一样柔软，磷光照耀森林的角落，仿佛置身海底，周围层层叠叠爬满了彩纹障泥蛤，他们黄色铰合部下面有珍珠层，里面闪耀魅惑的光斑。”

　　13.
　　光辉今天已经是第十次接到影山茂夫的电话。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他又一次看见熟悉的来电显示后终于忍不住大吼：“真担心就带他去医院！！我受够了！”
　　“……但是，”影山茂夫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不太稳当，“我觉得这不是医院能解决的问题。”
　　光辉：“好吧，好吧，好吧。你就说实话，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灵幻大师身上是多了一条尾巴还是多了一双耳朵。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懒得起床，为了逃避上班对外宣称床单变成了章鱼缠着他不放。”
　　影山茂夫：“床单真的变成了章鱼。”
　　光辉：“再见。”

　　14.
　　灵幻感觉今天的一切已经可以排到人生最糟糕名单前五。他头疼欲裂，喉咙干哑，双眼火烧火燎，脊背咔咔作响。他徒弟在搞湿了自己衣服之后又使出那一套超能力的戏法，把自己硬生生从床上绞着四肢拎起来，就好像有只超大的章鱼被召唤出来了。
　　“现在停手的话，我就原谅你。”灵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颈后肩膀戳碰。他自己看不到，但那有能被感觉到，透明的生物？真是又古怪又恶心。
　　“——喂，”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龙套！”

　　龙套看起来似乎陷入了混乱。
　　“不是我做的。”他喃喃道，感觉有冷汗在顺着脊背往下滑。因为他面前的是执念而不是恶灵，他暂且没有切实有效的方法消除这些东西。眼前的场景不太好形容，太超现实了，带有过度饱满的魔幻主义风格，他直觉自己将相当有段时间的梦里都会把这几个小时翻来覆去重放。

　　他成年后大概会接触一些专业的色情书刊和影片，那时候他就会恍然大悟什么叫经验丰富的煽动和伎俩狡诈的撩拨。除了触手还有无数的梗可以玩，比如试试探探磨磨蹭蹭戳戳刺刺，就好像是个矜持又笨拙的新手护士要准备针剂似的，在这次的连载结束前往主角身体里注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专业漫画家的职业素养不容置喙，毕竟他们是要靠欲擒故纵来保证每个月都有饭吃。

　　15.
　　光辉看向又在响的手机。他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对天发誓这将是最后一次。

　　光辉深吸一口气：“喂？”
　　光辉：“好的我知道你现在大概不知道怎么措辞，你就跟我说，灵幻，你师父，他到底怎么回事。”

　　影山茂夫声音发抖：“师父他看起来超SE情。”

　　光辉气得把手机摔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