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谈判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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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绵绵细雨总归下不停，街道上一片湿滑泥泞，三两个行人举着油纸伞缓慢行走，清明刚过，不论是大街小巷，都显得冷冷清清。
京畿某家客栈二楼，南荣玥与宇文睿坐在雅间内安安静静吃午饭。
宇文睿将一块鱼肉夹进南荣玥碗里，道：“局势越发晦朔不明了。”
南荣玥瞥她一眼，“还不是你造成的。”
“可我明明安分得很，也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圣女大人你的身边。”宇文睿嬉皮笑脸道。
南荣玥一哂，好半天才不痛不痒道：“贫嘴。”
似是想到什么，南荣玥正色道：“东州方面已经答应谈判了。”
“是啊，宇文珏来信说他们的人下午就能到京畿了。”
南荣玥惊讶道：“这么快！”
宇文睿点点头。
两人慢悠悠吃完午餐，又喝过下午茶消消食，终于等来了宇文珏与杨木槿。
宇文珏身着竹青色长衫，身段修长，风度翩翩，可他的脸上却戴着可怖的银色面具，生生给自己平和的气质增添了几丝戾气。
相比于宇文珏，杨木槿就清雅许多，他身着素色便装，脸上也并未遮掩，整个人看上去清清淡淡的。
这二人带着一对随从，乘坐飞龙兽车来到京畿，住进了南荣玥事先安排好的客栈中。
“这位是光明圣殿的圣女大人。”宇文睿朝两人介绍道。
“圣女。”宇文珏的眼中划过一丝探究。
他很想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圣女大人究竟有何特别，为何能得到自家姐姐的青睐。
南荣玥看了宇文珏一眼，宇文珏心领神会将面具摘下，露出俊俏的脸庞。
杨木槿也道：“圣女大人好。”神色与态度相当恭敬。
南荣玥朝两人点点头。
“这位是宇文珏，那位是杨木槿。”宇文睿继续介绍。
南荣玥邀请两人入座，又喊来门口的店小二端来茶水茶杯，“你们姐弟感情真好。”她随意寒暄道。
宇文珏笑笑，客套道：“圣女大人与姐姐的关系也很好呢！”
这位圣女大人从一开始给他的印象就是温和礼貌的，初次见面，她并不过分热络，也不会很疏离。
他直视南荣玥的眼神，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南荣玥的眸子始终淡淡的，没有高高在上，更没有对黑暗法师的鄙夷与厌恶。
宇文珏想，这或许就是宇文睿看中南荣玥的原因之一吧，虽为圣女，却不会拿有色眼镜看人。
五天后，皇宫，会议室。
皇帝这次不但穿上黄得耀眼的冕服、头戴冕冠，更是乘坐龙辇，在宇文锋的护送下踩着时间点来到会议室门口。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的通报声尖锐又刺耳。
大门被打开，刺目的光束从门外照进偌大的房间，门口两排身着铠甲的侍卫齐齐跪下给皇帝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可谓是给皇帝端足了架子。
皇帝昂首挺胸地踏进会议室，就见一长相普通的女人站在南荣玥身侧，桌上摆着茶具，而她正在斟茶。
“这茶不错。”江琉木似乎没有察觉到皇帝的到来，他将茶杯端到嘴边，慢慢品尝起来。
杨木槿戴着面具，慢悠悠介绍道：“这可是东州特产的优质贡茶。”
南荣玥也端起一杯小口小口喝下，连连点头。
——咳咳
老半天了，皇帝见无人理会他，又气愤又尴尬地咳了一声。
这江琉木和南荣玥怎么与东州的叛军混到一块去了，皇帝心里头直冒火。
几人像是刚发觉皇帝的到来一般，齐齐转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原来是陛下大驾光临。”江琉木不痛不痒道，他也并未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敷衍地抬手作揖，行了一礼。
皇帝心下疑惑，不懂这江琉木怎么阴阳怪气的。
“陛下的待客之道可真是闻所未闻，令人大开眼界啊！”面具下，宇文珏嘲讽道。
“怎么回事？”皇帝凌厉的眼神扫向一旁的太监。
“这……”那太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气氛一时微妙，双方僵持了半晌。
最终，还是杨木槿开口道：“我们的人千里迢迢赶来京畿谈判，却连一个招待的、引路的人都没见着，最终还是圣女大人替我们安排的客栈，敢问陛下您的人呢，怎么不见你们出来迎接？这像是邀请我们谈判该有的礼仪吗？”
面对杨木槿的质问，皇帝哑口无言。
那个时候，他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又因为被迫与东州谈判的事情心烦意乱得很，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如何招待东州方面的来使，便也没有派人前去城门口迎接，等到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东州方面的人已经身在京畿了。
皇帝抬眸去看南荣玥，暗自咬牙，这位圣女考虑得可真“周到”，竟擅自插手他的政/务，还赢得了东州方面的好感！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了。
南荣玥瞥见皇帝的脸色不妙，在内心暗自叹口气，可此时不宜发生争吵，谈判还要进行下去。
想了想，她便替宇文乾解围道：“你们误会了，谈判一事是本座向陛下提议的，陛下也拜托本座全权负责接待事宜。”
宇文珏看了南荣玥一眼，又似乎是透过南荣玥去看她身后的宇文睿，这才对着皇帝不冷不淡道：“原来是这样，是我们误会了。”
皇帝的面色稍缓，这才落座。
长方形的桌子上盖着块雪白的桌布，宇文乾与宇文珏相对而坐，宇文锋与杨木槿分别立于两人身后，南荣玥与江琉木分别坐在左右两边，宇文睿站在南荣玥身后。
宇文乾看向桌面上碍眼的摆设，命令道：“将这茶具收了吧！”
他身后的太监一个瑟缩。
“陛下错了，这茶具可不是皇宫的。”江琉木道。
“嗯？”皇帝不解。
江琉木颇为失望地解释道：“我们几人不远千里而来，自是口渴，向陛下身后的这位公公讨杯茶喝，谁知这位公公再三推脱，一会儿说水未开，一会儿又说宫中没有多余的茶具，我们无法，只能自己拿出茶具与水冲茶来解渴。”
宇文乾心底一个咯噔，怪不得这几个人从他一进门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原来竟是为了这个事情！
他目光如利刃直直扫向那个太监，冷声朝身旁的太监总管道：“他是哪个宫里的？”
总管太监迟疑一阵，附在皇帝耳边轻声道：“他以前是裴皇后宫里的打扫太监。”
皇帝一听，差点忍不住就要发作。
裴皇后！又是裴皇后！关进冷宫里了还这么不安分！都这步田地了还想坏他的好事！
皇帝的声音压抑着难以言明的愤恨：“将这个没眼色的贱奴拖出去宫规论处！”
至于裴皇后，谈判过后再收拾她！
将太监架出去后，皇帝命人端来上好的茶水，再次转头时，脸上又是一片亲切。
皇帝自认为和蔼可亲道：“可否请你们摘下面具？”不摘下面具，可是连对方的真面目都不知道。
“不可以。”宇文珏很干脆道，语气冷冰冰的。
若不是为了通过谈判让接下来的事情行动顺理成章，宇文珏才懒得跟这位便宜父亲说半句废话。
一瞬间，皇帝的面色沉下来：“你们的诚意呢？”他道。
“抱歉，就目前为止，是陛下您欠缺诚意吧！”宇文珏毫不客气怼回去。
又是半晌的沉默，江琉木举起茶杯从善如流道：“喝茶，喝茶。”
几个人这才拿起茶杯，借着喝茶的空闲平静心绪。
被耽误了不少时间，皇帝也不客套，干脆跳过上个话题直截了当道：“说吧，你们要什么？”
杨木槿拿出一份厚厚的折子递给皇帝，道：“很简单，将整个东州独立开来归我们自己管辖，赔偿本次战争造成的全部经济损失。”
宇文乾与宇文锋的心里一阵冰凉，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这谈判怕是谈不成了！
试问圣灵王朝建立三百多年来，有哪一任皇帝做到宇文乾这样窝囊的？不但失去了东州大片土地的管辖权，还惹得众怒，被逼着与叛军谈判……现在要皇帝割地赔款，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还不如放下身段道歉来得实在。
但事已至此，皇帝进退维谷，更是气急败坏。
他看也不看杨木槿递过去的协议书，断然拒绝道：“这不可能！”
谁知宇文珏也毫不客气道：“那么，一切免谈！”呵，他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
皇帝冷哼一声，站起身甩袖离去，宇文锋沉沉看了几人一眼，连忙跟上皇帝的步伐。
当晚，光明圣殿。
南荣玥站在窗边，她抬眼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道：“宇文睿，东州方面提出的要求确实过分了。”
宇文睿一笑，“但是表面上看相当合理不是吗？民心之所向，民意的选择罢了，你随便去东州的街上拉个百姓问一问，他们哪个不是渴望新的生活、渴望那种没有剥削和压迫的生活。”
“你一早就知道谈判会破裂。”南荣玥说的是个肯定句。
宇文睿不置可否，她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场谈判会进行不到半个时辰，会结束得这样快。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南荣玥很清楚谈判破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战争的持续，意味着生灵涂炭。
“为了光明的未来。”为了我们的光明，宇文睿在心底补充道。
宇文睿朝南荣玥走近几步，从背后抱住她道：“你放心，我会妥善安排好战前的相关事宜的。”
“你有万全之策？”
“有。”宇文睿轻轻道。
南荣玥的眼眸动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中？”
“是。”她笑了一下。
最终，南荣玥叹口气，算是妥协了。
她无奈地想，每次一面对宇文睿她便溃不成军，除了纵容、妥协以外，有好几次甚至当了帮凶。
新的一天就要来临，此刻夜幕深沉，天边的启明星兀自闪烁着光亮，似乎在指引着人们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谈判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