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无限）向之所欣》cossr

46、你知道的太多了

　　最后的结果，毋庸置疑，蓝鸟在被三花托付优盘——以一种令他个人不那么舒服却相当简单有效的方式，在逃出之后企图用谎言欺骗他们前去救援，这行为虽然险些让常天豪和余弦陷入险境，但说实在的，以他的立场来看无可厚非。
　　生物利己本性而已，正常。
　　当然，这不代表众人会再给他好脸，该有的报复还会有的，比如吴佳雨就省了不少止痛药。
　　至于优盘里的东西，被霍笙离很快拷贝到电脑上之后，围观的众人得以看见这个世界的真相。
　　所谓的最初记录，不过是一篇医学报告。
　　几张PDF文件，无一例外都是照片，原文件中的很多地方已经被人工抹去，不过凭借着小红强大的拟合补充能力——现在也可以叫“脑补”了，得以看见这份报告的大部分原貌。
　　对不明来源生物体的解剖。
　　略去不重要的部分，报告的最后——“仅在人体组织栽培成功，计划进行活体移植，等待进一步审核批准。”
　　真相就是这样了，几人心头的疑惑也终于得到了解答——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毕竟疑惑了很久，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感觉也相当不错。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至少对于霍笙离，她所关注的则是四个甚至没有标黑体的字。
　　“不明来源”。
　　她就没见过这么写报告的。
　　某种程度上，这不是霍笙离想要的答案，但另一方面，这至少印证了她的其中一个猜想——这个就没有必要告诉所有人了。
　　或者只是少数几个人，她想。
　　“所以，这就是这个世界里突然冒出来的’设定’咯，”常天豪摸摸下巴，“应该不会影响我们之前决定的策略吧。”
　　“自然不，”张仪继续玩着头发，“现在，我们的信息已经集全了，只是集团试图对其隐瞒的原因——不说这个了，接下来只要等着药物研究出来，我们干活，直到这个设定崩坏的世界恢复稳定，咱们撤，就是这样。”
　　简单的总结。
　　“……你们…说什么……”忽然从房门口传来虚弱的声音，众人立刻偏头看过去——蓝鸟。
　　只见他惊恐异常，情绪十分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设定是…什么意思！世界稳定又是什么！”
　　妈的，张仪在心里骂了一声，忘了这个人听得懂汉语，之前在车上也是，他听懂了自己和李翊依的交谈，当时虽然注意到了，但却没有当成什么重要的事情。
　　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他忽然哇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身体抽搐。
　　吴佳雨忙冲过去，只见蓝鸟两眼翻白，越来越多的血从他口鼻涌出，少女在他手腕上一搭，表情惊讶。
　　“怎么回事！他不是只受——”常天豪见状询问，但吴佳雨只是一摆手制止了他——“不明原因大出血和休克，…我……没办法。”
　　天知道说这话对她来说有多难。
　　一片沉默，连吴佳雨都没有办法，他们就只能干看着了。
　　直到令人难受的沉默被一个声音打破。
　　“——张仪，清掉他二十分钟的记忆。”
　　张仪看了一眼霍笙离，心里有数她的猜测已经被基本证实，于是点点头，其余人自觉后退，试一试总比束手无策强。
　　不到几秒，张仪睁开眼睛表示记忆清除已经结束，吴佳雨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只不过语气十分古怪：“……血压和心跳都稳定了，他死不了。”
　　“……惩罚机制。”霍笙离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四个字。
　　“没有暴露“主神空间”却让他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李翊依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砸砸嘴，“这是让知道太多的人受天谴爆体而亡啊……”
　　天谴，王易轩细细品味这两个字，似有所悟。
　　清除蓝鸟的记忆之后，再搞一套新的半真半假的说辞，还要圆谎防止他们再次如李翊依所说的爆体而亡，这个工作量挺大的，靠着霍笙离和张仪联手的胡诌加精神暗示才搞定蓝鸟和三花两个人，最后给他们腾出来了一间房子睡觉；
　　没错，轮回者们所待的房屋也就成了蓝鸟和三花的庇护所——他们肯定是没别的地方去了，顺便充当免费试药的苦力。
　　日常飞速流逝。
　　五个月，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一学期而已，李翊依这样自我安慰，随即被自己的用词逗笑了，呵，学期，多可笑的说法。
　　已经过去了十三周，三个月，一大半，李翊依已经觉得难以忍受了，倒也不是水土不服那种程度，这种每天类似于上班打卡的生活很容易给人以一种恢复日常的错觉——即使上班内容并不那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也没有那么不堪吧，她想，工作而已，对象也不过是“生物”而已。
　　要平静，要淡然，任务就是任务，目的至上，李翊依自我催眠，直到她注意到谢雯奇怪地盯着自己。
　　“你说啥呢？”她问道。
　　“没啥。”李翊依别开脸不去看谢雯，后者刚刚处理完尸体——把她们所击杀的食尸鬼尸体装进袋子送到实验室那里，提取需要物后彻底焚烧干净。
　　她指着墙角的另一具尸体，是她们远没能成功救下的路人，已经凉透了并且被啃了一半，问道：“这个怎么办？”
　　“凉拌。”李翊依不暇思索，全无意识这话其实说出来不太让人舒服，但谢雯也只是皱了皱眉，把尸体袋放进储物腰带——彭云飞的，也就被专门用来干这个了，不过至少她们答应回去凑点数给他换一个新的。
　　“那你随便吧，我要回去洗澡。”谢雯走出了巷子，留下李翊依一个人站在原地。
　　李翊依没有目送她，只是盯着那句残缺的尸体。
　　可怜鬼。
　　不，他并不真的存在，只是荒谬世界程序的一个子程序，是网页的数据——在未被观测的时候甚至不存在，如果她转身离去，这个场景将停止渲染自己而达到最优算法，甚至简化成像素。
　　李翊依走进了些，从尸体被撕咬下来的脸颊看进去，想要知道里面究竟是真实人类的器官，还是实心的肉块——或者单纯表示形状的同心圆？
　　她的手停在半空。
　　李翊依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太对劲，猛地站起来后退数步，差点被绊倒。
　　从兜里摸出一张符咒丢过去，默念咒语，尸体燃起绿色的火焰，很快消失成灰烬。
　　要尽快回去，她心说，深吸一口气，沿着谢雯之前的步伐走出了巷子。
　　以及，这是个双关。

　　另一边的张墨珏和张鲤钰也完成了一日份的工作，五个月的合作让少女的进步十分明显，刚才甚至不需要张墨珏出手就解决了目标，他们并肩走在下班或放学的人流中，有不少看上去仍然是学生的人向这边投来目光——俊男靓女，面容相似，也许是兄妹吧。
　　“吃饭吗？”张墨珏忽然停下，指着路边寿司店，他能感觉到张鲤钰有话想说，不管是她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还是从两人相连的灵魂传来的意念，于是他提供一个独处的机会。
　　于是她说好。
　　其实从生理——或者说存在需求上讲，张墨珏不需要吃东西，作为寄生灵体，他的全部能量都来自于张鲤钰，只不过因为有着可凭依的实体——死亡之笔记本，并且对张鲤钰来说把灵体放在身上耗损更大一点，再加上出于方便的目的，她也就任由张墨珏平日以人形晃来晃去了，所以他出于礼貌也点了食物。
　　“……所以，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小包间内，张墨珏的手指敲着桌子，主动开口。
　　心知她没法真正对眼前这个人——鬼，隐藏什么心思，张鲤钰踌躇着开口：
　　“我……曾经…见过一场…抢劫案。”
　　抢劫案，张墨珏眨眨眼睛。
　　像是不想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张鲤钰快速补充，甚至有些慌乱：“——我逃跑了！我什么都没做！我看见那个人拿出刀就…转身…逃走了……”
　　张墨珏这才反应过来少女的意思，喉咙发干，半晌才开口：
　　“那……不一定是我……”
　　“可有什么区别！”张鲤钰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有些哽咽：“我、我甚至…没报警或者…我…对不起……”
　　张墨珏握住女孩的手，深吸一口气：“——没关系的，没关系，你没有错。”
　　还没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张鲤钰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就这样？你不打算……不恨我吗？”
　　恨吗？张墨珏想了想，不，他一点也不怨恨；
　　生活，工作，情感，那些几乎算得上是上辈子的事情，连他拥有的时候也并没有多么愉悦，失去的时候还反而一身轻松，有什么可恨的？
　　况且，如果他有那么多时间去怨恨，恐怕早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消散记忆彻底成为一个简单灵体了。
　　于是他安慰道：
　　“你那时只是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你见到的真的是我……”张墨珏沉吟了片刻，张鲤钰不由得紧张起来等待回答，“——那也是过去的事，至少，我们重新遇见了，而这一次你救了我。”
　　“能够再次以实体行走在世界上，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幸运了，”张墨珏笑了笑，“起码，你是个好人。”
　　少女的眼泪终于决堤；
　　“可你…你知道…云…它多危险…你…代替了它…你救了我……”张鲤钰不停用手背擦着脸颊的眼泪，说的话磕磕绊绊，她也挺讨厌自己容易流泪的哭包性格，但就是控制不住，只不过这一回，一双冰凉的手帮她递来几张纸巾。
　　“我愿意竭尽全力活下去，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所以，为了我们两个……”张墨珏轻轻帮她擦干了下颚的泪珠，“——快努力变强，我肯定没法一直保护你的。”
　　“都这么大人了还哭，快吃饭吧。”

　　“你知道，这算不上我的长处。”
　　在走出实验室后吴佳雨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霍笙离没有作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回答——毕竟吴佳雨也确实没有问，她只是冲自己抱怨，仅此而已，于是霍笙离只是提醒了一下吴佳雨时间：“……天快黑了。”
　　在这个世界里，城市的夜晚并不像他们以前所待的那个一样，充斥着灯火通明的夜市，逛街的少男少女，伴随着扰民音乐起舞的大妈；只有沉寂。
　　是的，沉寂，沉寂蕴藏着淡淡的恐惧，不知名的巷子里，指不定就会窜出一个可怖的阴影，牙尖流涎，被年轻而有活力的□□吸引而来，又刻意潜藏，等到一个人流稀少的时间，期待着某个可怜鬼路过。
　　但这些可怜鬼并不包含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者说，她们选择在这个时间，选择这种路线，本就有这不一样的目的，但那些被欲望支配的人——东西，并不会注意到。
　　——毕竟，这两个少女看上去人畜无害。
　　这不，真正的可怜鬼出现了。
　　“佳雨，做好准备。”霍笙离头也不回，手指摸上腰带。
　　走在后面的少女微微一笑，“一直如此。”
　　长着触手的怪物挑了一个看上去柔弱些——戴着眼镜的那个，俯冲下来。
　　“——嗡——”
　　他撞在了某种东西上，某种东西，他看不见的，但却似乎坚韧到极点，以至于把他回弹到了墙上。
　　什么鬼？他无法理解这种事情，难道是对策局？！心里暗骂倒了大霉，忙不迭爬起来准备逃跑。
　　吴佳雨手腕轻抖，一道流光闪烁，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淌血的后膝盖窝赫然是没入进去大半的柳叶刀；
　　“肌腱切断，卡进关节接缝，他忍着疼也跑不了了。”吴佳雨自言自语般对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霍笙离解释，缓步上前，伸出左手——
　　温和的白光在跪在地面的人身上腾起，但却全然没有治疗的效果，白色的光芒腾起萤火虫般的小光点，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快，窜进少女的手心，而那人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他从地上的积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眼眶凹陷，牙齿松弛，头发缓缓脱落——但不要紧，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渐渐地一切都成了简单而粗糙的色块，色点，但他的意识仍然清醒。
　　直到最后一点光芒也抛弃了他，某根神经彻底死亡，对他的折磨才结束——终于结束。
　　地上只留下一具苍老的尸体，干枯，僵硬而扭曲；
　　“……所以呢？”霍笙离抱着手臂。
　　“完全符合预期，”吴佳雨收回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情不知为什么有点沉重，但一想对方是来要她们的命，由于剥夺生命而产生的最后这点不适也就消失殆尽了，“回去吧。”
　　开门的常天豪对她们的晚归有点疑惑，但还是相信了霍笙离’加班’的搪塞；
　　夜晚的小插曲，女孩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