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爱你》云舒兰

13、杨明明气馁了

　　后来再在学校里看见周欢子，杨明明连看都不敢看他。她总是故意放慢脚步，想着如果周欢子能叫她一声，她就冲上去和他勾肩搭背，回到以前那样要好的时候。可是周欢子一次也没叫过她，也不躲开她，只是斜勾着嘴角半眯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无赖一样的颜色。

　　杨明明下课很少再走出教室，因为她总感觉到周欢子的眼睛在某个地方盯着她，像刀尖轻轻戳着她的身体，微微的刺痛。

　　特长班的同学开始被组织参加各种竞赛，每天放学后都要多上一节加强课。林嘉童几乎再也没和杨明明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二年级剩下来的大半个学期，杨明明过的都很安静。很快迎来暑假，爸爸应爷爷的要求把杨明明送回乡下，她又跟着爷爷写了一个暑假的毛笔字，写出来的字愈发成熟秀气了。

　　三年级的同学有参加周三兴趣小组的资格了，杨明明打听到林嘉童参加的是播音主持兴趣小组，连忙也填了信息表屁颠颠地交到新班主任石老师的手上。一个星期后名单下放，杨明明却被分在写作组。原来写作组的指导老师就是她二年级的班主任黄老师，黄老师在收到各班信息表之前，就在小组成员名单上定下了杨明明。

　　其实杨明明不太能理解写作组存在的意义。三年级的学习内容里已经包括了作文，为什么还要单独组织一个写作兴趣小组呢？

　　市第一中学在实小对面新建了一所分校，实小各年级的特长班全体搬到一中分校的新教学楼上课。一起进入一中分校的，还有其他各区小学选拔出来的尖子生。所有尖子生打乱了重新分班，将来不用进行毕业考试，就能直升一中。

　　所幸所有的兴趣小组都在实小同一栋大楼里，每周三，杨明明还能在播音主持组的教室里看到林嘉童。

　　写作组在二楼，播音主持组在三楼。兴趣小组总共两节课，课间十分钟，杨明明连厕所都顾不得上，下课铃一响，一定第一时间冲到楼上去找林嘉童。

　　但是林嘉童总是很忙的样子，不是坐在位子上对着课本念念有词，就是围着老师问东问西。她就只能站在教室门口巴巴地看着，一直看到上课铃响。

　　太过长久的不接触，杨明明觉得自己和林嘉童越来越遥远了。她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少，少到只能听写作组里特长班的同学说，特长班开始学英语了，林嘉童参加英语比赛了，林嘉童拿了很多奖状、得了很多第一……。

　　学期过半，杨明明小才女的名号已经闯出了三（2）班和写作组，成为整个年级的语文老师眼中闪耀的新星。石老师安排她参加了好几次作文竞赛，她第一名的奖状从来没落下过。

　　但是她的数学成绩还是差到让数学老师吐血。

　　柳静捧着她悬殊巨大的语文试卷和数学试卷，充满担忧地说：“明明，你要努力了，你这样考不上初中的知道吗？”

　　杨明明问：“初中是一中吗？”

　　柳静打了个哈哈，说：“你这个成绩不要说一中了，镇中学都进不去。”

　　“进不了一中会被人笑吗？”

　　“那倒不会。可是如果你的同学和小伙伴都考上一中，他们就不会跟你玩了。”

　　所以，林嘉童也会离她而去。

　　杨明明在心里确定了这个事实，奋力点头：“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三年级整整一年的时间，杨明明和数学课本以及参考书进行了惨烈而英勇的拉锯战。她每天坚持做完数学作业之后，还要做完一张补习卷子或者一套练习题。然后再对着柳静批复的一片刺眼的叉叉皱眉哭脸。

　　天知道妈妈跟她讲解题目的时候她有多想睡觉。这些数字明明很可爱的，可是是谁发明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非要把它们组合、拆开，再组合、再拆开地计算？还有那个应用题里的小红小刚、兔子熊猫好烦啊，要分苹果就自己分嘛，不够吃再买啊，为什么就要刚刚好呢？铅笔橡皮一次买算不清钱，就分开买嘛！

　　可是一想起一定会上一中的林嘉童以后都不会再理她，她又马上强作精神，死记硬背老师和妈妈教她的解题方法和技巧。

　　暑假前的期末考试，杨明明的数学竟然考出了83分的好成绩，尽管这个分数在班里还是中下游，但总比倒数好了。

　　整个暑假，杨明明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上午去上数学辅导班，下午在自己的小房间练习书法。

　　爷爷从乡下来了，每天都要检查她的字。爷爷说，字写得好了也能当饭吃。

　　等杨明明升到四年级，柳静每天早上不再送她去学校了。

　　柳静说：“明明你现在长大了，是中高年级的姐姐了。你看楼下乐乐才上二年级就自己上学了。以后在学校你要爱护小同学，要像个姐姐一样，要懂事了哦。”

　　杨明明一向七点半起床的，忽然要提早到六点半，就为不能赖床的问题，她就别扭了一个星期。

　　柳静周末从外面逛街回来，给她带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回来哄她。等她穿上了，一拍手啧嘴道：“还是嫌短了。我们家明明长得可真快，一下子蹿这么高。”

　　杨明明对于高度没什么概念，她只知道早上刷牙不用再在脚下垫一个小矮凳才能弯腰往水池里吐水了。直到有天上学路上，在大卖场遇到林嘉童，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长高了。

　　林嘉童原先和她差不多高，现在他的头顶头发蓬起来竟然也只到她的耳垂。

　　林嘉童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生，瘦瘦的很文静，比他还要矮一些。

　　“林嘉童，你也要自己上学了吗？”她很开心地和他打招呼。

　　林嘉童淡淡地回答：“是啊。”

　　他身边的女生问道：“林嘉童，这个是你姐姐吗？”

　　杨明明笑了笑，说不是的。

　　林嘉童倒是惊讶了一下。照杨明明以往咋咋呼呼的性格，应该会大声反驳才对啊。

　　杨明明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是她的大脑给她发出的指令就是这么平静。她想起妈妈的话，以后要像个姐姐一样。

　　林嘉童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小弟弟一样，因为他没长高。她站在他前面的话，能把他完全挡住。
　　她忽然想起周欢子护着她时那壮实高大的背影，她现在也能这样保护林嘉童了。

　　可是这个感觉不好，她一点也不开心。

　　三人行的上学路气氛不是很好，准确地说，是杨明明完全被孤立在一边了。林嘉童和他的新同伴一路上都在互背英语单词，偶尔停下来，讨论的是三国演义、水浒传这样杨明明完全不感兴趣的名著。

　　她快步从他们身边走开，一个人走到前面，他们也没发觉，还是兴致浓郁地你一言我一语。她干脆直接把他们甩下，自己先走到学校去了。

　　“她生气了吗？”林嘉童的新同伴问道。

　　林嘉童微微挑起眉尾，神情轻蔑：“她那种人不会生气的。”

　　国庆节诗歌朗诵比赛的时候，杨明明才知道林嘉童的新同伴就是播音主持组的尖子生冯源。加上现在的金童玉女方晓和陈静，他们四个开始成为学校各种比赛、联欢会的固定主持阵容。

　　杨明明上台朗诵的时候，视线正对着暂时回到观众席坐着的林嘉童和冯源。他们亲密地挨在一起对着串词。洪诗诗是下一个登台的，她就站在林嘉童旁边。林嘉童有时会抬头和她说几句话，也是很热情的样子。

　　洪诗诗明明是和他分开了的人啊，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回到了从前。

　　杨明明忽然觉得过去的两年好像一下子没存在过似的。那些他们单独走在路上的场景，那些没有洪诗诗夹在中间的日子，好像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她一个人做的梦。

　　她这么悲伤地想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比赛。时间过去了两分多钟，她还没有开口。观众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嘲笑她。

　　林嘉童终于抬起头来看她，没看到她眼里有忘词的慌乱，只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平静和伤心，不觉也愣住了。

　　班主任何老师急得在台下不停小声喊她的名字，她终于回过神来。

　　她一开始朗诵，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她对文字的敏感和天赋总是让她的朗诵充满感情，自然而深厚，让人动容。

　　何老师松了一口气，旁边坐着的一排老师都满脸赞许地看着她，有人笑着说，第一名就是这个娃了。

　　杨明明一点儿也不觉得快乐。

　　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林嘉童不在里面。

　　她猛然间觉得，这样的追逐没了意义。不管她怎么做，林嘉童都不会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