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叶蔓flora

17、入梦来

　　<<<<<<<<<拾柒.
　　夜半时的锦鲤池静谧的甚至听不到一声动物发出的声响，偶尔夜风袭来会引得树叶“沙沙”的声音格外响亮，赵归荑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阴森。她之所以半夜还能被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叫出来全因为那纸条上面的字分明就是孟岚姝的手书。她觉得孟岚姝能选择半晚相约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她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孟岚姝了。
　　赵归荑站在池水的边上，只有手中一盏水墨的四角宫灯发出一些微弱的光亮，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她不经心里有些犯嘀咕，甚至多年的警惕让她有些觉得这是楚棠或是其他人的陷阱。
　　“归荑？”突然小声的疑问从不远处的传来，赵归荑回过头去她看到了一个瘦小的黑色人影倚靠在树旁。
　　赵归荑手中的烛火被吞噬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她看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能听着声音觉得跟郁轻青有些相似，“是轻青吗？”
　　她这么一问，对面的人影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快速地跑了过来，面庞才清晰地出现在赵归荑的眼前。来人正是郁轻青，她的脸有些发青，也不知道是夜中冻的还是刚刚给吓的。赵归荑这才放下了心，她觉得自己有时候想的太多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楚棠再怎么样也不会自降身份到这种地步，跑来全力以赴得对付自己。她上前握住了郁轻青的手，“果真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郁轻青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这才说道:“你不知道，今天明妃召见贵姬了，明妃不好对付。”
　　郁轻青一说，赵归荑就皱了皱眉头，她直觉上是明妃打上了自己的主意，于是猜测道:“明妃是不是让贵姬来联系我做太后的内应，为难你们了？”
　　“嗯。”郁轻青点了点头，“可是贵姬没有答应她，说是已经跟你决裂了。但她心里还是信任你的，叫我把你约出来，白天人多眼杂，所以挑了晚上，你果然来了。”
　　赵归荑背过了身去，似乎明白了孟岚姝的意思，“其实你不必来寻我，我自然不可能跟太后一条心，我从来没有把她当自己的跳板，我说过我跟太后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知道你的意思，贵姬不是信不过你。她若是信不过你，就不会叫我来找你了。”郁轻青连忙接过了赵归荑的话，她急忙说道，“只是……明妃野心太大，贵姬不想一直依附着她，万一飞鸟去良弓藏，咱们就只能一败涂地。”

　　月光格外的好，楚棠躺在塌上左右翻着睡不着觉，她感觉头上不停地冒着虚汗，睁开眼睛就看到洒落到被单上如霜的月光。她心里一阵烦乱，索性披了一件中衣，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楚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一股脑地冲上了心头，让她的眼睛有些难受地含着几滴眼泪。从小就有人说她长得跟楚洵有几分的相似，也许她的这么多年的荣宠也跟这些有关系，可是为什么满梨要说那个丫头跟自己的眼睛像呢？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这天底下要不是有几生的孽缘，哪来这么多长得相似的人？
　　
　　“棠儿，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你有空多去看看太后，她如果……还念着楚洵，一定会对你好的。”
　　往事一下子涌上楚棠的心头，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坠在了黄瓦砖的地下很快地渗了下去不见踪影。她突然觉得很委屈，自己明明是亲王的女儿，本来也是京城的贵女千金，可是偏偏因为父亲的为国捐躯而寄人篱下。她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太后，讨她欢心，其实不过是为了过得好一点，怎么容忍这种不安全的感觉？
　　楚棠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快点除掉赵归荑，否则赵归荑天天跟太后朝夕相处，如果有一天把对楚洵的愧疚寄托到了别人身上，自己就再也没有什么屏障了。楚棠到现在还被太后留在宫里，夫家还没有着落，她总感觉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刀，若是被随意被塞给了其他人家，她这辈子就算是全败了。

　　夜将明未明，叶花上沉积了些许露水，渐渐虫鸣的声音多了起来。“我知道了。”赵归荑点了点头，“但是现在你们还得跟明妃在一起，尤其是跟圣上那里，圣上跟太后未必一条心。只要圣上宠着贵姬，我们就还有机会。”
　　郁轻青点了点头，也就打算离开了，“贵姬就是想让你对明妃有些防备，其他话也就不说，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
　　郁轻青说完就没有再停留，小心翼翼地匆匆回去了。赵归荑这时才觉得有些困了，平明的凉气也让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回去。楚棠半夜未眠，就一直趴在窗口望着深蓝的天际越来越浅，少倾她突然听见大门被轻轻地推开，她慌忙探头过去，隔着几丛草树恍惚看见一个瘦瘦的身影晃了过去，朝着南向匆匆而去。楚棠皱了皱眉头，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出门去，明明是宫禁的时间，若非守夜的人，自然是半夜溜出去的。
　　楚棠连忙披了对襟的长袄追了出去，朦胧的晨雾间，她站在方才看见人的地方，直直看见了朝北开的几间厢房，那里都是几个掌宫的奴婢住的地方。
　　楚棠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些喜悦，她把弄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唇间有一些微笑的弧度，“不是满梨，不是玉娘。哼！贱人你自作孽，可不是我害你的。”

　　日头将出，打更人也开始报晓，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白色。各朝臣自东西两门涌入宫内往朝房而去，准备上朝议政。自梁太祖以来，就有“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未日出而临百官”的传统，因此朝臣都起的格外早一点。应凌刚迈入宫门，就见同僚墨崇营追了上来，“应兄，有礼了。”
　　应凌连忙拱手回了礼，与墨崇营走在了一起，“许久不见墨弟了，近来可好么？”
　　墨崇营笑了笑，回头向后看了看，这才忍不住小声地说道:“应兄听说了么，昨日圣上将章大人给贬了，贬得还很是彻底，直接发落到赣州去了。听说一个时辰前就上路了，也没个人送行，唉！”
　　应凌愣了一下，前几日皇帝还因为章平的事情跟武郡王相持不下，朝中大臣也都是观望的态度，怎么一朝之间皇帝就妥协了？应凌皱了皱眉头，他问道:“怎么，有明显的证据了？章大人一向政绩不错，这陛下怎么突然给贬了。”
　　墨崇营会心地笑了一下，挨着应凌的耳朵说了一句:“应兄是不是听错了，武郡王说的可是要杀的。”
　　应凌心中突然一肃，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墨崇营，没有再说一句话，两人并排大步向前行去。

　　朝房中皆是等待上朝的大臣，武郡王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也就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嘴里泯着备好的茶水。楚桉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拱了拱手笑颜道:“舅舅安好啊！”
　　楚桉云眉眼清澈，面带笑容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武郡王连忙起身，恭身道:“宁王殿下来了，有礼了。”
　　楚桉云虚扶了他一把，“舅舅不必多礼，您毕竟是我的长辈，客气什么。我看着舅舅脸色似乎不太好，所以来问安，若是一会叫皇兄看到了，又要说舅舅对章大人的事情不满意了。”
　　楚桉云直白地说了出来，给武郡王心上更添了一把火，他只觉得满肚子的火直要冲上心头，他往周遭环绕了一圈，才小声道:“宁王你不是不知道，陛下这模样，硬是叫我骑虎难下。”他叹了一口气，“他从小我辅佐着他长大，如今越来越不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了，冷落着我倒也罢了，连同小女也废置在后宫中，当真气人。”
　　武郡王满腔牢骚发了出来，楚桉云一直默默不说话，待他说完后，楚桉云才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不是我的错觉，若我想的不错，等赣州涝灾一平，章平便青云直上，立马回调回京城。不仅之前的过错一字不提，以后还是有功之臣呢。”
　　武郡王不得不承认楚桉云说得有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原本太后是可以跟陛下说一说这其中的利弊的，可惜看太后的意思她是真的要退居后宫不再管了。”
　　楚桉云听出武郡王口中有责怪太后的意思，心中有了几分轻蔑，他这个郡王也不过是沾了太后的光，如今没有了太后，不过是一只没有了利齿的猛兽，看似凶猛实则并无可惧之处。楚桉云笑的温和，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回他道，“陛下毕竟已经加冠成年，郡王不必苛责太后的不是。”
　　“哼，我哪里敢对太后说三道四？”武郡王口中尽是嘲讽之意，“只是她毕竟是个母亲，帮着儿子也是人之常情。”
　　楚桉云有些不解地看了武郡王一眼，他继续道，“宁王殿下凭良心讲，这是陛下做事的风格么？这等刁钻的技法，若说不是太后的意思，我是万万不信的。”
　　他说起刁钻，也不知怎么的，楚桉云心中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来府门前借马的婢女，他不禁道:“倒让我想起了……”他的话没有说完，看着武郡王话锋一转道，“不知舅舅愿不愿意跟本王合作，我们可以下朝后好好讨论讨论。”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哈~因为最近过年比较忙，更得慢望谅解，么么哒(?>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