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休雅

46、争执

　　坤宁殿内夜半清冷，皇上近月身体微恙，已经许久未曾来过了。杨后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总也不能入眠。她今岁已过半百，因本就是天生丽质的女子，再加上长年保养的好，肌肤照样富于弹性，声音也清脆悦耳。可若是与年年进宫的、朝臣供奉的妙龄少女相比，毕竟已经没了那份青春。

　　好在皇上不是个贪图美色的人，虽说她比他大了五岁，倒也从未曾嫌弃过她。皇上总说要勤俭持国，她便为了他终日素服简从，皇上身体常有小恙，她也略同医道，知冷知热。这本是一对神仙眷侣，只不过天不从人愿，膝下尤虚。

　　皇上常叹，怕是治国无方，才遭天道，众多儿子都纷纷夭折辞世，每每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哀伤。

　　她也常恨，为何她自小平步青云，和皇上也相持数十年，可却一个子女都未曾有过？

　　天热酷暑，虽说殿内置了冰，却仍旧是闷的慌，越想，她心里越是烦躁，索性起身到案前翻些书看。

　　喊人进来点灯，便有几个宫女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她的女官。

　　“启禀皇后娘娘，南安夫人叫人传进话来，说有要事禀报娘娘。”

　　杨后挥挥手，示意她递上传书。女官方才将一个信笺递了上来。

　　杨后展开一看，面色有些青白，呆呆的发起愣来。半晌之后，她合上信笺，拿在手中紧紧的捏着，直到捏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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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国夫人声称她年事已高，无法替你做媒。”宁宗接过太子竑递过来的茶，轻声对他说道。

　　赵竑一愣，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如今朕都不知，这次究竟是否做的对啊。”宁宗接着说道。

　　赵竑回答道：“父皇，您又犹豫什么呢？”

　　宁宗道：“毕竟这么多年了，如今又要她回来，朕是不是太自私了？”

　　赵竑道：“您不是想能常见她吗？若是能伴您膝下，得享天伦多好？”

　　宁宗道：“但……毕竟……”

　　赵竑抢着说道：“她如今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武林世家的，身手也了得。”

　　宁宗闻言，闭上眼睛不在言语了。赵竑见他要休息了，便也起身退了出去。

　　用过了晚膳，宁宗不由自主的步向坤宁宫。多年以来，他一直深爱这个女人，从她还是太后侍女的之时，他一眼就爱上了她，至今未曾改变过。其间那么多女子，年轻的也好，花容月貌的也罢，有多少是真心爱他这个人的？

　　所以在后妃和帝姬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当年曹妃之死，究竟是谁的错，他早已不想知道了。吩咐人将女儿送出了宫去，挑了个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人家，却又和朝堂撇清了关系，这边再也没有纠葛了。

　　这其间的原由，就是是为女儿多些还是为她多些，自己也很难分清的，他只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没有她……

　　看着女官进去通报，随后杨后素服出迎，他笑了，又有谁能比她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呢？

　　“陛下，您好久未曾来臣妾这里了。”杨后笑脸如花，虽说是素白的棉布卦群，却也承的她眉若点漆、唇若涂朱。

　　宁宗忙答道：“身体不好，近日都在南书房休息了。”

　　杨后将他迎进屋内，案上早已备好茶点酒水，都是些清淡的食物，连酒也不过是黄酒罢了。

　　“知道您胃气不顺，怕吐，臣妾特意备了少量黄酒，一来可以养胃、二来也去去寒气。”杨后拿小杯斟上一个满杯，笑盈盈的递到宁宗面前。

　　宁宗看着她，顺手接过、一仰而尽了。

　　放下酒杯，宁宗搂过杨后，道：“身困体乏，还是早些歇下罢。”

　　杨后半推笑道：“这几日都不曾来了，臣妾有事要和皇上请示呢。”

　　宁宗笑道：“你能有什么事情要请示的？”

　　杨后道：“前日里听说太子竑西行回来，有意婚娶某家女子，我作为母后的，也该上心操办才是。”

　　宁宗听闻，心中一紧，诺诺成言，也不知说些什么。

　　杨后起身，亲自拿香熏帐，一边若随意说道：“听闻去见过女孩儿的命妇们说，这孩子生的极好，有几分像当年的曹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皇上您还记得吗？”

　　“曹妃？”宁宗道，“都这么多年了，她长得如何，朕已经记不得了。”

　　“皇上您怎么会记不得了呢！”杨后嗔道，“曹妃姐姐端庄娴静，又是陪了您四五载的，可惜命不好，年轻轻的染病走了。但皇上您要说忘记她的模样了，也太过无情了罢？”

　　宁宗又自己斟酒饮尽，有些烦乱的说道：“许是年级大了，记性不若以往了。”

　　杨后道：“您还记得当年，曹妃走后，她那小女孩儿丢失的事情吗？”

　　宁宗忙答道：“真是老了，不记得了。”

　　杨后道：“可怜我那姐姐，亲身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她在天之灵也难安息啊！将来百年之后，皇上和我若是到了地下，姐姐和我们索要女儿，我们如何有颜面对她？”

　　宁宗皱眉不答。

　　杨后接着说道：“如今这女孩儿年岁相仿、样貌相若，不如好好察访一番，究竟是不是当年曹妃的女儿。若是帝姬，也当回归庙堂，总不好龙女遗落在外啊。况且，太子竑虽说不是皇上您的亲生儿子，到底名分上是父子，若这女孩儿当真是曹妃之女，怎好于太子婚配？这不是乱了伦常的事情么？”

　　宁宗答道：“这天下如何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杨后道：“虽说太子于我不甚亲厚，但做母亲的总不能害他，若是糊里糊涂的乱了天伦……这太子是以后要做天子的人，人伦乃君王之本、天道之源，怎好因此使得他惹下大逆不道的天谴呢？臣妾如今也并非是没有私心的，虽说当年的事情于臣妾无关，但宫中朝内谣传不断，臣妾虽是深居内殿，倒也不是耳聋目盲的人。这黑锅臣妾背了这么些年，也请皇上爱怜臣妾，早日寻的曹妃之女，替臣妾洗清冤名啊。”说着她便哭着跪到了宁宗膝前。

　　宁宗望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杨后，心乱如麻，一时间到不知作何答复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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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人静，平江府南宫世家宅院后门瞧瞧的开了，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攒了出来。他急速向西行去。

　　行至城西一旧宅，他在门口轻敲三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环顾四周，见无人看到，便闪身进入宅内。

　　一炷香之后，宅院的门又开了，他小心的走了出来。往回行去。正走到庆德当行门口，突觉有人拍他肩膀，他大惊，反手一个擒拿，却一招落空，回过头来却见南宫绝笑盈盈的站在他身后。
　　“这大半夜的，你这是去哪里了啊，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