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惊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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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年八月十一 黄道司命
静国夫人姚氏带着几个命妇，驾车出了北宫门，直往保安水门行去。她今岁已近花甲，虽说是短短一日的车徒劳顿，对她来说也是十分艰难的。若不是太子竑大事需媒，一般也烦不动她出行的。
太子如今年过二十，却尚未大婚，一来是他以前是沂王世子，大不大婚都不是举朝关注的事情，后来给定为了太子也不过是前岁的事情。二来是太子为人清雅，传闻也极为苛刻，连身边的侍奉都很少，说是其他的看不上眼，散去也罢。此次他自身回府便说要婚娶，实在是大出人意料之外啊。
南宫世家，商贾人士，虽说本朝抬举商人，到底也是贱民。这太子究竟是如何和这样的人家结识的？更怪的是，皇上似乎没有反对之意，反倒命她前去做媒，先探探风声。
随着车马颠簸，静国夫人但觉胸闷非常，咳嗽了数声，旁边的众命妇忙端茶递水的忙活开了……
小丫头怀玉冲进房来，猛的一推门，弄的房门吱呀呀的直叫唤。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来说媒的！”抹了抹脸上的汗，她喜笑颜开。
南宫绝放下书，不紧不慢的回道：“做什么这么高兴？”
怀玉笑着说：“这不是大喜临门么？孙公子竟然是太子爷！又和小姐您说起姻缘！您是没看到三小姐那样子！虽说是新嫁妇人，面色极为不好，恐怕是悔的肠子都断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南宫绝笑骂道：“你个小丫头！胡扯些什么。”
怀玉将衣柜里的几套衣服摊置开来，就掏出些个冷落许久的胭脂水粉，道：“我的大小姐！您这样个男装可是见不得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爷喜欢上的是个男人呢！快快换衣出去见客罢。”
南宫绝开口欲说什么，想想也着实不妥当，便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了女装，推却了怀玉递上来的脂粉，抬脚便往前院客厅行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华衣高髻的妇人，簇拥着一个年过半百、鬓角花白的老妇人坐在客堂喝茶。
因来的是女客，又是宫里的命妇，南宫嘉业不便出来接待，下人们便直接就报了南宫绝那里。
见她走出来了，众妇人眼光不由的都瞥了过来。其中一人站起身来，道：“想必这位就是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大小姐吧？真个是巾帼不让须眉，女儿家也掌家持业的，真是才貌双全啊。”
南宫绝笑道：“过奖，过奖，不知各位是？”
那妇人道：“我们是宫中来的，来意想必也不用我说了。这位便是长公主、静国夫人，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姐姐。”她说着便走到静国夫人面前，道：“夫人，这便是太子看中的南宫氏。”
言罢，等得片刻，静国夫人没有开口，她便又低声请示道：“夫人，这便是南宫氏。”却听“咣”的一声，静国夫人本直勾勾的盯着南宫绝，此番被她一说，方才回过神来，手一抖，一杯热茶摔到了地上。
众妇人惊叫，给她抹衣的抹衣、吹手的吹手，下人眼勤的，忙端来盆凉水净手。
忙活了半刻，老妇人讪讪笑着说：“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啊。”
南宫绝亲自端过来一杯新茶，道：“瞧您说的，人还有不失手的么？”
老太太眼睛眯成条线，笑道：“小姑娘嘴真甜，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南宫绝依言行了过去，道：“怕是要叫夫人白跑一趟了，我和太子的事情，还是我们谈定了再说的好。”
老夫人也倒未曾说什么，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碎碎的念叨些东西，声音太小，南宫绝也没能听的清晰。
众命妇谈笑询问，絮絮叨叨的又闲扯了片刻，因静国夫人未曾开口正式说媒，她们也到不好逾越，不过是随便问问家世才学罢了。南宫绝应付的回应着，又招人摆了些瓜果闲食，一干女人便茶会了起来。
直到好几柱香都烧尽了，天色也渐渐晚了下来，静国夫人才率众辞别，簇拥着上车往平江府公馆去了。
南宫绝目送着远去的马车，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晃动的马车颠簸的让人昏昏入睡，人上了年级，就常见到故去的旧人，往往一觉醒来，都闹不清是否是醒了……
朦胧间，姚氏看到曹季云姗姗而来，跪坐在她膝前，哭道：“长公主！您要为我作主啊。”
她扶起曹季云来，略做严谨的问道：“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被旁人看了去，又有话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曹季云方才收拾了眼泪，抽噎道：“杨贵妃她使计让我先邀皇上宴酒，却半途接去了醉酒的皇上，背地里私下骗皇上写下诏书，封她做皇后，第二日让人拿出来，说是帝在我处写的，说我自愿让位于她！她太狡猾了！说是姐妹情深，实则暗施诡计。”
她静静的对曹季云道：“无论如何，她如今有诏书在手，你哭又有何用呢？”
曹季云闻言，大哭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严厉的骂道：“不甘心又能怎样？在这宫里，只有成败，没有对错！我怎能为你作主？你如今既然是败了，就最好收敛心神，保命为上罢。”
杨桂枝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少时以姿容诱惑帝君，暗怀龙种于前，方才得登妃位。韩侂胄韩将军，就因杨有心机，又擅权术，而曹性格温柔，曾劝谏皇上立曹。只可惜事与愿违，如今这杨桂枝已得诏书在手了。
正思虑间，见一太监入内禀道：“启禀长公主，曹妃娘娘没了。”
她大惊失色，慌道：“方才还在，如何此刻就能没了？”
那太监不做声了，她上前抓住他衣袖，厉声道：“怎么没的？”只闻得众妇人道：“夫人！夫人！您醒醒啊！”
她睁开眼睛，仍在车内，原是黄粱一梦罢了。
接过命妇送来的巾帕，她拭去了额上汗水，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曹妃死后，她的女儿也失了踪，帝姬失踪，本乃大事，但在皇上息事宁人的态度之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来，宫中众人都知道曹妃之死和杨后有关，均以为这小女儿便也是一并没了的，都当是皇上被杨氏迷惑神智，方才不予追究。可如今，未曾想到，今日这南宫绝竟然容貌酷似曹妃，且年岁相仿！再一寻思，为何赵竑贵为太子，却一眼相中这南宫氏，而皇上偏偏不反对……此间恐怕渊源甚深啊。
静国夫人越想心中越害怕，自己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的日子过来，今日却一脚踏进个深渊！
她弟弟她是知道的，是个心里没有主意的人。万事只要有人闹，便都是个“可”，若真是有事，他哪里能够保住她？
“驾车回临安！”她突然高声对外命道。
“夫人！”众命妇大惊，“太阳都快落山了，今日哪里能回？”
“驾车回临安！”她使劲拿镯子敲击车棚壁，急道：“南安夫人！”
一妇人上前道：“奴婢在。”
“回京之后，速命人到宫中致歉。我老了，手也抖、眼也花了。看了半晌都没看清女孩儿的样貌，这媒人怕是做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惊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