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休雅

33、幻梦

　　马蹄腾空，怀玉惊叫出声，只见车后一黑影划过，抄起车厢内躺倒的两人，飞身窜了出去！这一来瞬间突然，车后追击的三骑也大出意料。车辕经得这一路拖沓，最终吃不住了，断裂开来，两马脱缰，止步于河前，车子却翻身落水。怀玉挣脱缰绳，才喝了几口水，她不熟水性，正慌乱间，后衣襟被人一提，然后一甩，她翻滚的摔落河岸。

　　这边三人，见黑影救得两人，置于岸边，忙下马提刀，冲上前去，准备来个刀落人亡。却听仓啷一声，刀断人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另两人也瞬间给点倒于地。

　　秦璃脱下外衫，给南宫绝垫于身下，急点数个穴道，却发现并非为人所制。转身想拷问三人时，却发现被点穴两人已经服毒而亡，另一人他情急出手，早就没了性命。

　　风吹树影，河水滔滔，怀玉浑身湿透，索索发抖，她惊魂未定，又落水求生，此刻方才停滞下来，脑中想起方才一阵追击，心中不免后怕。抬眼看见月光下秦璃面带笑容的脸庞，惊喜连连、一阵激动，昏厥了过去。恍惚间，只听得秦璃急喊：“等会再晕！你有银子没有？我们要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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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岭之下,渭水之滨，长安繁华疏落、井条相间。牡丹花开富贵、十八幅宽袖、淡扫峨眉……

　　她与他在凉亭小坐，夏夜温酒，荷塘月色、睡莲初绽。他瘫坐塌间、一口酒吟一句诗；她起身挟酒舞剑、一口酒出一招式。两人自有空间，却意想连连……

　　喝得半醉、双颊红透，她微笑俯身，凑上前去，问他道：“你是否爱我？”

　　他一惊，后缩推拒道：“我……我自然是……”

　　她泪眼婆娑，紧步追问：“爱的是我还是其他？为何不曾说娶我？”

　　他支支吾吾，脸色骤变，恍惚间，人型变换，她揉揉眼，却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蒋崇德？还是孙竑？一样的眉眼、却又不一样的形貌，她茫然若失……

　　追躲间，一人临空而降，在她耳边说道：“你不够爱他，他也未能真正让你不寂寞。”

　　她惊悚回身，却见秦璃立于身前。

　　秦璃面若桃花，艳丽一笑，慢慢拔剑道：“那人居心叵测，待我除去他罢。”说罢就要挥剑直下！

　　她惊慌忙乱，空手去抓，却睁眼惊醒，只见秦璃握住她腾空抓索的手，面色微红的站于床前。

　　她脱口而出：“不要杀他！”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躺于床上，帐帘重叠，哪里是荷塘亭榭？

　　“杀谁？”秦璃奇怪的问道，“噩梦么？你看你一身大汗，我叫怀玉进来给你梳洗罢。”

　　她心有戚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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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屹坐在客栈大堂，正面有所思的望着秦璃，秦璃依旧带着斗笠，一杯一杯的自己喝酒，也不理他。

　　南宫绝下得楼来，看见两人古怪的样子，心中好笑。

　　“多谢了。”短短一句，她看见秦璃帘内微笑，若隐若现。

　　秦璃放下酒杯，淡然道：“据我所知，那女子名叫毛琼玉，江湖上有名的千面妖姬，专在江南一带劫持大户，因其善于易容，至今未曾有人见过她庐山真面目。”

　　南宫屹讥讽道：“没人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她是毛琼玉？”

　　秦璃不屑道：“没想到南宫大少爷如此孤陋寡闻，千面妖姬毛琼玉的雌雄二配‘玄幻迷粉’都不知道……”

　　南宫屹微怒，抢白道：“我是不知，这等偷鸡摸狗的伎俩，也就些心术不正的人才了解的通透！”

　　“屹！不得无礼！”南宫绝喝道。

　　秦璃倒也不怒，不理他继续喝酒。

　　南宫绝道：“如此一来，总算也有了点头绪，此番彩礼甚巨，行程也紧凑，得速速追回来才是。”

　　秦璃道：“毛琼玉是老成持重的人，从不做逾越的买卖。她算计的肥羊，都是她吃得下去的主。所以虽然作恶多年，倒也没吃到苦头。和她长期勾结的几个马贼、山寨的，也多半都没因此收到牵连过。这次到也奇怪，按说她在江南地盘活动频繁，却找上门得罪你们家，当真以后不想混了？”

　　南宫屹道：“她恐怕是利欲熏心了！我南宫世家的礼队也敢动！当叫她不得好死！”

　　南宫绝皱眉道：“你这话提醒了我，她动手前曾经说过，我们是冒充南宫世家唬人的，而且十拿九稳的样子。如此说来，端是奇怪的紧，她的消息又是何处来的？到底是有人要借我们之手害她，还是真的要对我们下手？”

　　小丫头怀玉在旁边添茶递水，听闻，小声说道：“大小姐啊，我有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南宫绝道：“有什么就直说，没要紧的。”

　　怀玉这才开口道：“昨夜奔逃间，我仿佛听追的人说过，什么要杀女的留男的。”

　　“杀女的留男的？”秦璃惊道，转眼望着南宫绝道，“莫非真是冲你来的？”他又转眼看向南宫屹，道：“还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南宫屹惊讶道，“留男的是指留我吗？”

　　众人一起目视他，默然于他的后知后觉。

　　南宫屹觉察出来了，有些不高兴，他执下筷子道：“我肚子好饿，这是用早膳么？酱菜？馒头？这等粗食怎么入得了口？”

　　秦璃淡然道：“那倒要南宫少爷拿出钱来才是，我的银子已经花了住店了，也就能过得今天一晚而已。”

　　南宫屹傲然道：“我是吃不了这些的，这样的客栈我们也是从来不住的，怀玉，收拾东西，我们搬个地方。”

　　小丫头怀玉唯唯诺诺的说道：“少……少爷……我们……”

　　南宫屹道：“支支吾吾的什么啊！还不上楼去收拾东西？”

　　怀玉一横心，苦着脸道：“少爷！我们没有银子了！”

　　南宫屹奇怪的问道：“如何会没了银子？身上的银子呢？”

　　怀玉道：“我身上的碎银子落水的时候没了，大小姐没带银子。出来的盘缠都是武大哥收着的，如今……如今武大哥他……”说话间，她想到武顺阳抵命相救的景象，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南宫屹一阵默然，他一直在昏迷中，未曾经历昨夜险恶，今日想起来身边跟了他多年的武顺阳没了，也一阵揪痛。

　　南宫绝叹道：“如今非比寻常，就将就些罢。”

　　南宫屹道：“没银子怎么过？我到扬州府自家钱庄提些便是。”

　　南宫绝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来人消息灵通，又知道我们行程，十拿九稳我们是冒充的南宫家的人，如何她才能够一口咬定？除非是我们自家的人告知她的！你还要去家门产业提钱么？”

　　南宫屹大惊：“绝！你是说我们家出了内鬼？要杀了你我？”

　　南宫绝叹息道：“恐怕不是杀你，只是要杀我罢了。”

　　当前摆在面前的，是如何找到毛琼玉和那一班马贼。号称千面妖姬，必然形貌时换，不得做真，昨日那女子面容，也不会是真的。马贼更是虚无缥缈了，打听便知，扬州府内安逸，周边却常常不宁，商客队伍常遇马贼，马贼还分几家，因不常伤的人命，官府倒也管不过来。想到这里，南宫绝就颇为头疼。

　　一行人行至昨夜城外五里、柑橘林前，却见风和日丽，农人耕作，一派祥和。地上不要说尸首血迹了，连断车残辕都消失的一干二净，真仿若昨夜之事未曾有过，几百号人也都凭空蒸发了！

　　“如此怎么是好？”南宫绝叹道，“昨夜追击我们马车之人，你可瞧出什么来路不曾？”

　　秦璃道：“他们被抓后速死，身上穿戴也很寻常，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南宫绝喜道：“是什么？”

　　秦璃道：“他们不是马贼。”

　　南宫屹道：“你如何肯定不是马贼？不是马贼是什么人来追我们？说出来不是笑话么？”

　　秦璃道：“马贼多是庆阳东平一带流窜过来的，天朝自划北为界之后，牧马稀少，只有这些流窜过来的马贼带来了北方高大马种。而江湖人氏，多不得钱财买马。只能以骡子驴子代步。骡子驴子身形矮小，骑者不需配鞍，而骑马之人必须配鞍。”

　　南宫屹问道：“这又如何？”

　　秦璃道：“昨夜三人所骑也是北方马，只可惜他们忘记了一点，他们的靴底薄厚一致。”

　　南宫屹怪道：“和靴子又有什么关系？”

　　秦璃摇头道：“马贼骑马配鞍，脚需踩蹬，常年骑马的，所穿的靴子自然是前脚掌损耗为多。而一般江湖人，才会如常人一样，靴底平厚相同。”

　　南宫屹方才不做声了。

　　秦璃又道：“所以说来，这次突袭倒是奇怪的紧，劫财的并非要命，要命的却不是劫财。”

　　南宫绝道：“你是说后面追杀的才是家里内鬼的人？”

　　秦璃道：“这是必然，否则不会说杀女留男，但告知毛琼玉消息的应该也是此人，不然天下人均知南宫世家和唐门联姻，彩礼队伍启程，她何敢断定你们乃是冒充？”

　　南宫绝急道：“但无论如何，我们线索均断，此刻婚期在即，来回往返也要半年时间，拖得一天半月的，可怎么是好？难道真要把周围的马贼都一网打尽才行？”

　　秦璃笑道：“若我是你，我就不急，可静待于客馆之中，后必有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