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休雅

28、剑舞

　　良辰美景、故地重游，今仍携酒相邀，于惬意舫，恭候驾临。

　　当一封烫金请柬置放于案时，南宫绝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决定应邀赴约了。

　　旭日当空、微风拂动，仲春午后，天气格外舒畅爽朗。湖面上波光粼粼，在日照下印出灿灿金光。惬意舫在西湖歌姬人家算是头牌，往常相邻之位都不能有别家船只停靠的，今日却与众不同，画舫正对面，两丈开外，并靠了二十只平船，船间相索、其上搭架筑台，凭空里在浩浩江面上造出一方陆地来。

　　上得了画舫，只见一女子盛装侍席，面若如画、体态丰盈，见她到了，低头问安道：“恭迎贵客，小女子惬意舫琳琅是也。”声音绵柔悦耳，甚为动听。

　　南宫绝笑笑，心中想到，这个惬意舫头牌琳琅，上次摆架子，却给碰了个大大的钉子，此次学会事先恭候上了。

　　“孙公子来了吗？”她问道。

　　琳琅回答：“还不曾，他前日就嘱咐了，若是贵客先至，由我先行侍候。”

　　言罢挥手招呼，出来一众女子，瓜果糕点的摆了一桌子，又有人拿来白狐皮软垫，给南宫绝靠上。一托盘送至眼前，琳琅问道：“贵客喜用什么香？檀香、乳香、没药……如没您中意的，您尽管点下，我速去更换。”

　　南宫绝道：“随意好了，没药即可。”

　　一女忙拿来水钵，将一块婴孩拳头大小，通体棕红，不含杂色的没药放入钵、置于热水中，加以灯芯点燃，不一会，一种浓郁的芳香遍满船舱。

　　“贵客是想听曲还是赋词？”琳琅抱着琵琶靠上前来。春江日暖，她身着薄衫，襟口开的极低，连内置的粉红兜衣都若隐若现。

　　软玉温香贴上身来，南宫绝一阵不自在，真不知这歌姬琳琅是什么意思，就算孙竑没有识出她的女儿身，难道这历经多年风尘的临安名妓，也会看不出她不是个男子？

　　正避让间，主人孙竑来了，他带了个随身小童，替他拿着琴。上次不经意，此次看来，这孙竑的琴倒也是绝品。松红琴身，凤势架，上有断纹，观之年代久矣。

　　“累南宫兄久候，失礼！失礼！”

　　南宫绝道：“无妨，我也方才才到。”

　　孙竑说：“今日请南宫兄来，为的是品赏剑舞，我前日里得了一个伶人，尤善跳剑舞，据说跳的《裴将军满堂势》曾受前朝公孙大娘的后人提点。我乃文人，就知道剑舞的花团锦簇，煞是好看，里面的底蕴，还需南宫兄来品鉴才是。”

　　南宫绝忙道：“哪里、哪里，我一介武人，不同音韵的，哪里知道好坏？”

　　谈笑间，船内侍女已将窗格围挡撤下，对面架起的临水之台上，也已经上得几个女子。只见香衫罗衣、迎风飘摇，很是姹紫嫣红。

　　众女身着蓝衫蓝裙，手持白绸，在这碧波浩渺的湖面上，仿若水中仙子、盈盈而立。

　　琴声响起，转身看时，却见是孙竑亲自抚琴。

　　众女子翩然起舞，四散开来，中现一白衣女子，拔剑出鞘，合着琴声上下飞舞。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却又大开大合，从旁相伴的女子，渐渐将白绸拉开，两人一段，高举于头上。那女子旋身跃起，上丈余高，跳至众白绸之上，开始以脚尖点绸、舞剑如风，端是好轻功！

　　乐至高处，她挥手一挽、六个剑花纷然而出，下方众女轻跃换位，原本绷紧的绸带，立时飘舞起来，她的身形也凌空跃起，穿插于白绸之间，真如神女下凡……

　　一声锦裂之声，只见她一剑划过，白绸断裂飞散，众女子改换双手置于顶上，手掌平摊，她便轻身点于其上，依旧剑舞若狂，古之赵飞燕掌上之舞，也不过如此！

　　琴声越发激昂，弹至至绝之处，她抛剑入空，后仰上身，左脚抵剑鞘底部，右手持鞘身，形如一把拉满的弓箭。空中之剑，上行十丈之后，在艳阳反照中，若流星坠落，竟分毫不差的回剑入鞘！

　　琴声已断、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这段舞，雄壮激烈，由女子演绎，却又绵柔飘渺，看的南宫绝心旷神怡。

　　众女蜂拥而前，那女子被挡于碧蓝裙衫之后，这里本是剑舞闭幕之时，突然，那白衣女子破众而出，急速飞掠湖面，亮闪闪一剑刺向孙竑前胸！孙竑琴音刚罢、正净手饰香，未曾想还有这招，其实就算他早已防备，这女子轻功甚好，内力颇精，这剑也是万万躲不开的！

　　舫内女子大惊！四散逃避，孙竑面色苍白，惊栗万分，眼见那剑就要穿胸而入了！南宫绝低喝一声，右手急弹，那女子翻身下挫，却仍被击中了穴道、俯身于孙竑面前，那剑也飞手脱出，在空中被断为两截！

　　是物掉落于地，在微微摇摆的船板上，很快就滚远不见了，原来这瞬间擒人、断剑的，不过是数个晶莹剔透的葡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