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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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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钦殿】
“沈亓——”楚懿臻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陛下,奴才在。”沈亓忙不迭地从殿外进来。
“几日了?”端起一旁的茶水,小小抿了一口,茶已微凉,不禁皱了皱眉。
沈亓稍稍愣了会,便立马反应过来。
“回陛下,六日了。”语气中掺了许心疼。
“都这么久了……”楚懿臻不以为意把茶放回原处,刚要收回手,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顿住,“地牢那边还是每日一百鞭?”
一提起这个,沈亓心疼更甚,故意回道:“是,陛下的命令,地牢里的人哪敢违抗。”
心中气愤,陛下,那可是您的亲儿子,您自己下的旨竟然还能忘,真不知道您的心是什么做的,竟真能忍得下心!
“你怎么不提醒我?”楚懿臻理所当然反问,责怪之意尽显。
沈亓低头不语,心中不免腹诽,陛下,您敢不敢把您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记得再清楚一点?
大概九年前吧,不知因为什么,楚懿臻罚了六皇子六十大板,那可是六十大板,饶是健壮的武将也很难熬过,何况身子一直不太好的六皇子。有人看不下去,便上前求了几句,楚懿臻听后,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了句“一百二十”,众人愣住,不敢言语。楚懿臻挑眉,看着瞬间安静的众人,“以后谁再敢求情,只有一个后果。”不言而喻。
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在六皇子受罚时求情,只怕求情不成,反而罚的更重。
可此时微怒的那位没有丝毫觉悟,瞪着沈亓。沈亓彻底无语,深吸一口气:“奴才有罪,没有及时提醒陛下,都是奴才的错,还请陛下见谅。”特意咬重“见谅”二字,话音刚落便不再言语。
楚懿臻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奇怪,却因着面子不好发问,只好松口:“行了,沈公公如此大包大揽,朕可担待不起,你去地牢把你的殿下接出来吧,省的朕日日烦心。”
沈亓在心里翻了翻白眼,日日烦心还怪旁人,明明是自作孽,心中如是,到底不敢表现出来,道了声“嗻”后立即退下,赶去地牢。
【昭阳宫】
“要是今天不救他,朕饶不了你们太医院!”楚懿臻厉声呵道。
众太医战战兢兢,跪满一地,皆不敢言语。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榻上躺着的那位,全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多日的鞭刑,内力也亏空的厉害,况且,救命也要看被救的人有没有求生的意识不是,可那位,分明是不想活了没有求生意识的人,就算神医在世也毫无办法。但这些,跟陛下说吧,陛下肯定更生气,这样的怒气,他们可承受不来,不说吧,掉脑袋的就是他们。
斟酌如此,两者取其轻,太医院之首曾毓硬着头皮开口:“陛下,臣等……臣等无能,救不了六皇子……”
楚懿臻剑眉一挑,似乎在警告他。
曾毓头皮一阵发麻,“陛下,六皇子殿下虽然身体亏空的厉害,但以臣等的医术,还是能救的,只不过……”
曾毓抬头看了看楚懿臻的脸色,声音微颤。
楚懿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曾毓咬了咬牙,“只不过,病人要有求生的意识……”不着痕迹地抹了抹额间虚汗。
楚懿臻怔愣了番,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他不想活了?”
曾毓犹豫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的楚懿臻心中怒火翻腾,抓起手边的茶杯,重重地摔下,茶杯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滚烫的茶水溢出,晕湿了一圈。
“去把邵暨辞请来!朕倒要看看,他来了,楚望翾是不是还想死!”眼睛微眯,透出危险的信号。
“不用请了。”殿外响起不冷不淡的声音,邵暨辞踱步走入殿中,右手摇扇,一脸悠闲。
“陛下现在知道急了?”楚懿臻看着他一脸欠揍的表情,恨不能一拳上去,可偏偏还等着他救命,只能恨恨地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吃瘪试的说道:“他在内殿,你赶紧去看看。”
“陛下果然厉害,这才多久,又把亲儿子折腾到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地步了,邵某佩服。”
邵暨辞其实就是想刺一刺楚懿臻,面上装着无事,心早就飞到内殿去了。
楚懿臻瞪着邵暨辞,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和邵暨辞也算故交,只不过这些年,邵暨辞归隐,只在少数时候才里面,曾经的那点交情也寥剩无几。
估摸着够了,邵暨辞才装作不情不愿地走进内殿。
虽早在沈公公派人去请他时,便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看到床榻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人时,立马有种打道回府的冲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刚捡回一条命又丢半条命的日子,对于楚望翾来说,何时是个尽头?
“他奶奶的!”顾不得楚懿臻、众太医都在,忍了一路的骂语,终于被眼前的景象逼了出来。
回头怒吼:“自己的儿子都这样了,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还有什么可救的!”
楚懿臻本已送了口气,被他这么一吼,真有点怕他见死不救,“不行,他不能死。”
邵暨辞冷笑:“不能死?哼,留着给你当刀子使?使完了再把沾了血的刀子刺自己?楚懿臻,我以为帝王无情,可你不是无情,你是根本没有心!”
“邵暨辞,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插手,朕让你踏进这皇宫,只是让你负责就他的命的。”楚懿臻何其自傲,他可以允许别人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却不容他人用指责的语气对他评头论足。
邵暨辞看着丝毫没有悔意的楚懿臻,心知,他又一次赌输了,果然不该对这九五之尊抱有任何希望。
转回内殿,恨恨地留下一句:“要不是楚望翾,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救!”
搭上楚望翾的脉,指尖勉强捕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眉间紧皱。静默几秒后,手指翻飞,只那一瞬,指下的脉稍稍强劲,一番动作下来,邵暨辞额间也沁出了汗。在看到榻上人的脸色终于从面无血色中微微恢复后,才长长松了口气。眼神不放过楚望翾的任何异动,拿过放在一旁的针,抽出其中中等粗细的一根,缓缓入了楚望翾的穴,几番重复,楚望翾的胸口急促起伏,脸上痛苦难掩,双手尝试握拳转移痛苦,却被邵暨辞一把拦下,扼住楚望翾的手腕,阻止他下一步动作。
针灸过后,二人皆是满头大汗,邵暨辞取下楚懿臻身上的针,随手扔在面上,扯过预备的汗巾,随意拭了拭,起身,离开内殿。
旁若无人地从楚懿臻眼下晃过,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何时可醒?”楚懿臻脸色也不好,一时被气的,二是……心中隐隐不安。
邵暨辞停步,嘴上却不含糊:“陛下要是想让他醒,随便抓个太医给他施两针,不出一刻钟,他便会醒。”
楚懿臻被噎了一句,恼怒:“你知道朕在问什么。”
邵暨辞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转过身,目光直直望向楚懿臻,眼底情绪一览无余。
“楚懿臻,这么多年,我一直都错了。你不是没有心,你只是单单对他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