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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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这是本宫新得的雨花茶，右相，太傅，你们尝尝。”楚望琛若无其事地斟着茶。
邹驭接过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才送入口中，小啄了一口，细细品了会儿，缓缓开口：“嗯，这香气清雅，滋味醇厚，不失为一味好茶。”
“右相若喜欢，本宫赠予你一些便是。”也拿起茶杯小呷了一口。
“殿下，徐远彡的事……”夏邑桀斟酌着开口。
“太傅以为，这事为何人所做？”楚望琛不以为意地反问。
夏邑桀在朝中多年，这类事情见多了，从前只是袖手旁观，可如今牵扯到自身利益，便不能如以往那般淡定自若了。
“殿下，此事或许与裴令阁有关。”
楚望琛左手执杯，送至唇边，却并未入口，眼神从清茶转向夏邑桀：“呵，太傅恐怕想得太简单了，楚望翾能做到阁主之位，就绝对不是个大意的人，滴水不漏是裴令阁的规矩，若现场真留下了裴令阁的痕迹，那便肯定不是裴令阁的人所为。”
“殿下所言甚是，裴令阁不是个简单的组织，虽然杀人不眨眼，但从不杀无辜之人。臣以为，徐远彡平日里老实本分，恐怕入不了裴令阁的眼。”
“哼，此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楚望琛抬头看了眼面前可以称作师傅的二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此人必死无疑。”
语气冰冷，夏邑桀和邹驭心中一颤，自己看着长大的太子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眉眼间多了许从前不曾有的冷冽。
【裴令阁】
楚望翾立于窗边，纵目四望，这郢安城看似繁华平静，实则危机四伏。
侧耳听到身后的动静，依旧未动，只淡淡地问：
“烨栩，是何人所为？”
“阁主，是袂凉阁的人。”
楚望翾冷哼了一声：“我早就猜到是他们。近些年，袂凉阁做的这些事不少，如今，竟然敢栽赃到我裴令阁头上，从前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玩弄着手中的兰竹笔，蘸墨在宣纸上挥下“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袂凉阁，很好，敢在我楚望翾背后玩花样，我定当奉陪到底。 ”话语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杀意。
“阁主，我们要动手吗？”
“不急，他想玩，我就陪他慢慢玩，只怕到最后，他玩不起。”
“量”的最后一笔落下，楚望翾放下笔，凝视着这十个字，缓缓道：“来日，我定会把这十个字亲自送给他。”
【琰钦殿】
“查清楚了？”楚懿臻批着奏折，眼也不抬地问。
“陛下，是袂凉阁。”守着长年的规矩，跪着回话。
“哦？袂凉阁这么大本事？”这时，楚懿臻才放下朱笔，饶有兴趣地问道。
“陛下不必怀疑，徐远彡一事确是袂凉阁所为。”眼眸微垂，语气毫无波澜。
“裴令阁都不敢动的人，袂凉阁无声无息地就给做了，翾儿这个裴令阁阁主是不是应该有点危机了？”
听出了陛下话中的奚落，并不反驳。裴令阁所杀之人皆为心术不正的奸佞，而袂凉阁却不然，所以，在这点上，陛下并没有说错。
“陛下，袂凉阁如此狠烈，属下自愧不如。”也掺了些许自嘲，本就是皇帝的棋子。
楚懿臻嗤笑，眼中却不见笑意，“翾儿觉得，该如何还徐远彡一个公道？”
“属下以为，静候其变。”
“静候其变？那徐远彡这事就这么了了？”
“陛下，顾全大局，唯有此法。”
徐远彡虽说只是太常寺少卿，但安守本分，虽与左相一党，却从不生事，一朝被害，众人唏嘘。
楚懿臻被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惹怒，拍案而起：“徐远彡的亲眷都等着朕给他们一个说法，你却主张静候其变！人命关天，你却视其如草芥！”
楚望翾心里一痛，他虽已是裴令阁阁主，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但他从来不是个心狠的人，相比袂凉阁的狠辣，他甘拜下风。他与徐远彡并无交集，可如今他被害，到底和他是有关系的，若不是裴令阁成了众矢之的，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他比谁都希望能给徐远彡一个公道。可是，他是裴令阁阁主，是皇帝的头号杀手，是不该有任何感情的，他能做的，只有“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陛下，若是此时动手，必会惊动袂凉阁，有害无益。”还是狠下心。
“楚望翾，你当真是没有心。”楚懿臻失望地叹了口气。
掩下心中痛楚，不着痕迹地笑了笑，“陛下，这是您亲自教会我的，血的教训，属下没齿难忘。”
琰钦殿只有父子二人，一跪一坐。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安静，跪着的人低头不语，坐着的人眼含凌厉，一声不响地对峙着。
“楚望翾，袂凉阁不动，可以，但这件事，总得有人出面。”还是楚懿臻打破了长久的安静。
楚望翾何其聪明，立即明白了楚懿臻的意思，他瞳孔一震，惊讶地看向楚懿臻。
“陛下！”
“怎么样？”楚懿臻喝了口茶，玩味地问。
“陛下，万万不可！”
“裴令阁，袂凉阁，任选其一，翾儿，决定权可都在你手上。若是选了裴令阁，朕给你五日动手，若是袂凉阁，那朕就不客气了。”
楚望翾伏身叩头：“陛下，属下恕难从命。”
楚懿臻眯了眯眼，审视着阶下跪着的人。
“沈亓——”
沈亓慌忙走入殿中，“奴才在。”
“传红木杖。”
“陛下，这……”沈亓犹豫了会儿。
“怎么，朕的话你都敢不听了，是不是嫌你脑袋待的时间够长了，想拿下来歇歇？”楚懿臻看着身边人都这么护着那孽障，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奴才这就去……”终是无用，无奈地退下传杖，途中，睨了眼“恨铁不成钢”的六皇子殿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红木杖传来，行刑的人立在楚望翾左右，还未动手，瞧了瞧楚懿臻的眼色。
楚懿臻坐回桌案前，看了看不为所动的少年，怒火更盛：“还要朕教你规矩？”
楚望翾听闻，动作利落，转眼间上身便只剩一件黑色中衣。
“我没叫停谁也不许停！”显然是对行刑的人说的。
两位行刑的人不敢耽搁，立马动起手来。虽然之前沈亓去请的时候悄悄吩咐过，不要用十分力，可在陛下面前，哪敢放水，保不齐被陛下看出来，受苦的就是他们了。行刑的大汉是粗人，能逃得过的何必惹火上身。
红木杖的威力不小，一顿下来，虽不会见血，但伤的全是里子，淤血程度可想而知，一般的刑杖根本不能与其相提并论。虽然楚望翾被打的次数不少，甚至可以称为频繁，可这红木杖却鲜少加身，现下，想是陛下真是气急了。
重重的红木杖砸在脊背上，那滋味着实不好受，楚懿臻的规矩，受罚的时候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此时也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生生忍下。才几杖过去，唇上便已见血色，身体也有点承受不住，开始微微颤抖。沈亓见了，连忙向两位大汉使了使眼色，那两人往阶上瞟了一眼，见陛下并未注意行刑这边，便稍稍减轻了几分力。受刑之人到了这步尤为敏感，意识虽然已经有点混沌，但还是能清晰感受到身后力道的变化，楚望翾苦笑，定是沈公公，沈公公总是这般体贴，不过，这么明显的放水，陛下怎会不知。
果然，下一秒，楚懿臻就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犀利的眼神投向站在身侧的沈亓，接着扫过行刑的两位大汉，最后落到规律落下的红木杖上，眼神瞬间变得凌冽。
“停——”楚懿臻说道。
一旁的沈亓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陛下可算是喊停了，再这么打下去，殿下恐怕是真受不住了。
依照对楚懿臻多年的了解，楚望翾知道，这并不是结束。
像是要迫不及待地印证父子之间的默契，楚懿臻轻描淡写了一句：“封内力。”
沈亓刚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陛下啊，您怎么还留有这招啊，这小殿下本就快受不住了，您还要他封内力，这不要他命吗？
可这位正主却不甚在意，干脆地答了声“是”，便不见犹豫地动作起来。
似是看破了沈亓的心思，楚懿臻悠悠地道：“他骨头硬得很，不劳烦沈公公挂心。”特意咬重“沈公公”三字，提醒着沈亓的身份。
沈亓是老人，当然能领会陛下这层意思，只能答道：“奴才有罪。”
楚望翾自己动手封了内力后，意识更加混沌，只能靠着最后一点意念保持着标准的跪姿。
楚懿臻见两位迟迟未动手，皱了皱眉，“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朕亲自动手？要再被朕发现你们放水，这后果你们要受得住才是。”
“是。”两位大汉齐声答道，抹了抹额上被吓出的冷汗，不敢懈怠，继续挥着红木杖，一下又一下，落在已经颤抖不已的身躯上。
没了内力支撑，体力消耗得很快，没一会儿，那身躯便摇摇欲坠，最后终于向前倒去，没了动静，想必是真晕过去了。两位大汉面面相觑，挥到一半的红木杖还停留在空气中。这时，楚懿臻才毫不在意地瞄了下面一眼，不慌不忙地喊停：“你们两个下去吧。”并用眼神示意身旁冒着冷汗的沈亓：“你也下去。”
待到殿中只剩父子两人，楚懿臻端起茶杯，慢慢走到楚望翾身旁，掀开杯盖，缓缓地将温热的茶浇在那张已经被汗湿过的脸颊上。
虽不是滚烫，但灼热的温度依旧能将昏迷中的人唤醒。感受到脸上传来明显的刺痛，楚望翾紧了紧眉，堪堪转醒，当意识到自己在哪儿、做了些什么时，脸上一丝惊恐爬过。楚懿臻失笑，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在这个儿子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不过眼底的笑意终究被狠绝取代，右手轻轻抬起楚望翾下颚，一字一顿地问：“想好了？裴令阁还是袂凉阁？”
楚望翾心中纠结，却不是因为横亘在两者之中，不知如何取舍。这几年来，身为裴令阁阁主，他多少对裴令阁有了不浅的感情，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弃裴令阁于不顾，弃那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于不顾。至于袂凉阁，若想有朝一日连根拔去，此时便万万不能动手。
裴令阁的名声不能破坏，袂凉阁的人不可惊动，所以，只有一策可保周全。
思及此处，楚望翾对上楚懿臻的视线，艰难吐出一句话：“陛下可将这一切推在属下身上。”
楚懿臻一直以为最后楚望翾会选择裴令阁，不料，他竟做出这般决定。愤怒远远大过惊讶，将楚望翾狠狠甩向一边，直起身，脸上怒火不掩，唇齿微变：“滚！”
楚望翾愣了愣，忙起身跪好，俯首行礼，“属下谢陛下成全。”
“滚！”楚懿臻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楚望翾腰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琰钦殿。
楚望翾缓了缓，才从地上爬起，看着楚懿臻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他的父皇终究还是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