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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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阁】
卯时一刻，欣婕妤服侍陛下洗漱更衣后，便吩咐侍女上了粥和点心。
用早膳时，脑海里总是浮现昨晚陛下眼中的那缕杀气，陛下梦中喊“蕴竹”的现象不是没有发生过，相反，发生得尤为频繁，不知平日里是否如此，每每她侍寝时，十有八九都出现过。但昨夜陛下眼中的杀气是为何，她到现在还能清晰记得陛下那一瞬的眼神，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杀了似的。后半夜，陛下又从梦中惊醒，她不得不怀疑和那个叫“蕴竹”的女人有关，而那个“蕴竹”又是谁，有必要弄清楚了。
因一直想着这件事，整个早膳都心不在焉的，楚懿臻似乎是察觉到了，随口问了句：“今儿是怎么了，倒显得没精神？”
定了定神，避重就轻道：“臣妾无碍，或许是这几天天儿比较闷，容易犯困吧。”
“嗯，这几日天气是不怎么好。”
“陛下，过两天便是上元节了，陛下该去皇后娘娘那儿了。”
吃毕，楚懿臻接过欣婕妤贴身丫鬟司玫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抬眼看了看眼前人。这几天都是在这云熙阁，倒是忽略了皇后。
“你倒懂事。也好，这两天朕就不来你这儿了，等过了上元节，朕再来。”说着，将手巾随意放在食案上，起身离开。
“臣妾恭送陛下。”
在司玫的搀扶下起身，瞥了眼还剩许多的膳食，手扶了扶额，“叫人撤了吧。司玫，吩咐小厨房做一碗银耳莲子羹。”
“是。碧儿、惜纹——”用手指了指，“收了吧，今儿娘娘想吃银耳莲子羹，你去叫小厨房的师傅做一碗，按照娘娘的喜好来，行了，去吧。”
“是。”
碧儿和惜纹退下后，司玫扶着欣婕妤在软榻上坐着，疑惑地问：“娘娘今日怎有心事？”
欣婕妤看了看室外守着的几位侍女，用眼神示意司玫。司玫会意，走出几步，“娘娘想歇息了，你们不用在这儿伺候，这儿有我就行，你们就先下去吧。”
“是。”
待侍女们都退下后，欣婕妤才缓缓开口：“昨日，我弹琴时，陛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未动，末了，眼神中还露出了一股杀气，起初我还以为是我哪里惹怒到陛下了，正当我欲谢罪时，陛下的眼神又恢复了正常，我想，我并没有看错，那一瞬间，陛下眼中确实涌露出了杀机，我吓得不轻，生怕下一秒陛下翻脸，不过后来仔细一想，当时，我并没有做什么，应该不是我的原因。”
“娘娘的意思是？”
“你听说过蕴竹这个人吗？”
“没有，奴婢一直跟在娘娘身边，哪会听到这些。”本是打趣，却是意识到了什么，“娘娘，她？”
欣婕妤沉沉地看了这个从小就跟在身边的侍女，接着说：“昨天夜里，陛下在梦中一直唤这个名字，我醒了之后，发现陛下额角出了汗，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司玫，你知道吗，几乎我每次侍寝，都会出现这种现象。”
“娘娘，你是在想，你和她或许有着某种联系？”果然是从小就待在身边的，与宫里的那些年轻的就是不一样，一下便能抓住她话中含义。
“司玫，你帮我去偷偷问一下，切记，莫要传出去，只偷偷地问问宫里可靠的老姑姑就好。”
“是，奴婢这就去。”说完，便退下了，只留欣婕妤一人倚在软榻上沉思。
【永清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威严的声音说着日日重复的语句。
“臣有本启奏——”左丞相覃曲仟说道。
楚懿臻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覃爱卿请说。”
日日上朝，次次皆是如此，他的爱卿们总能折腾出一系列的事上奏，烦得他头疼。
“陛下，太常寺少卿徐远彡……”说到这里，覃曲仟顿了一下，不着声色地看了眼楚懿臻，楚懿臻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前天夜里被奸人所害一事，还请陛下明查。”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皆有不同，太子楚望琛不加掩饰地皱了皱眉，右丞相邹驭惊讶中堪堪掩饰着慌张，太子太傅夏邑桀脸上同样有恐慌爬过，而最角落的楚望翾却是不为所动，仿佛朝中所讨论的政事皆与他无关。徐远彡是覃曲仟一党的，他出了事，受益的自然是太子一派，就算他们真的没做什么，最后总会落人口实，此事一出，对于太子一党有益无害。
覃曲仟一脸沉痛，双膝磕地，重复道：“请陛下明查——”
其他大臣们他如此，也纷纷跪下，齐道：“请陛下明查——”
看着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捏了捏眉心，说：“此事朕必会调查清楚，徐远彡一事，若真有奸人，朕必会还徐爱卿一个公道。”看了看角落的楚望翾，见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恼火，因着大臣们都在，不好发作，压抑着继续说道：“今日就先这样吧。”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琰钦殿】
楚懿臻回到琰钦殿，便再也压制不住怒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上，“沈亓，把楚望翾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喳。”
沈亓在一旁暗叫不好，一般这种时候，往往是陛下最气的时候，把那位叫来，这不明摆着出气吗？但天子之命不可违啊，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招手唤来小沂子。
“陛下叫六皇子过来，你去昭阳宫叫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六皇子，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让他能顺着陛下就顺，不能顺还是要顺，快去吧。”
“是。”
【昭阳宫】
楚望翾回宫刚喝了口茶，这小沂子就到了，听到小路子来报的时候，不禁感叹了他的速度。
“殿下，陛下宣你过去呢。”小心翼翼道。
“嗯，我知道了，容我换身衣服。”上朝时着的是暗红色的衣服，庄重而不失大气。在朝上时，陛下就压着怒气，这刚下朝，就宣他过去，还能有什么事，还是换身黑衣妥当些。
小沂子看着他换好衣服走出来，又小心道：“殿下，沈公公吩咐让您小心说话，能顺着陛下就顺着陛下，不能顺还是要顺着。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殿下就不要撞枪口上了。”说完，还看了看楚望翾的眼色。
“嗯，我知道了，有劳沈公公挂心了。”淡淡地说道，语气中隐藏着些许真心的感激。
这时候宣他过去，摆明了就是让他往枪口上撞，还容自己去撞？
沈公公是宫里的老公公，在楚懿臻还是王爷时就跟在身边，不过，待他确实不错，总是能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因是自幼就跟在身边的老人，楚懿臻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意图，却也未加责怪。所以，就算被打得再狠，也没有实在受不住的时候。
【琰钦殿】
“属下参见陛下。”一丝不苟行着标准的君臣礼。
沈亓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这小沂子到底有没有把话传到？
楚懿臻本在批奏折，见他如此，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扔向楚望翾，楚望翾似是早已预料，一动不动地生生受下。带着内力的奏折砸在左肩，肩胛骨像是要裂开一般。
痛，这是当时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掩下那一瞬的痛色，因为左肩传来的刺骨的痛，脸色虽已正常，但眼神却回不到原本的清明。
楚懿臻看着他这副模样，更是恼怒，“自己说！”
楚望翾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煞是好看。
“属下不知陛下何意。”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好像刚才那一下不是打在他身上。
“楚望翾——”楚懿臻显然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然而阶下跪着的这位看似丝毫不会意，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楚懿臻，眼神中夹杂着些许的不解。
他一向是聪明的人，陛下的意思他怎会不懂，他这么一问，是在怀疑他了，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些无语，虽然这件事前前后后和他绝对没有干系。裴令阁的人做事往往不会留下手脚，若有裴令阁的痕迹，便是栽赃陷害。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真不少，每次都是他背了锅后，又被命令去查，多少年下来，次次如此。
“前天，子时。”楚懿臻忍下摔茶杯的冲动，咬牙切齿道。
“陛下是说，徐远彡一事？”似是刚反应过来，楚望翾无声地笑了笑：“陛下何等英明，想必是有答案了。”
楚懿臻冷哼一声：“楚望翾，你别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哦，我倒是忘了，裴令阁阁主多大的本事啊，杀一群人易如反掌，何况是一位朝中没什么威望的大臣。”
说完，绕过桌案，踱步至楚望翾面前，钳过楚望翾下颚，迫使他看向自己。盯着这张和那女人极其相似的脸，“翾儿，不要企图挑战朕的底线。”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陛下既然已经有答案了，为何还要来问属下，属下扪心自问，属下的解释似乎并不重要。”下颚传来钻心的疼痛，陛下是用尽了力的，将视线移开，随意放在陛下明黄色的龙袍上。
“啪——”带了内力的一掌打向那张白皙的脸上，楚望翾身子一歪，倒向一旁，嘴角出现一丝血线，刚要挣扎着起身跪好，衣领便被提起，耳边嗡鸣，压下突然的不适，努力听清楚懿臻的话：
“楚望翾，朕劝你别忘了，你就算有翻天的本事，也只不过是朕手中的棋子，朕只喜欢听话的棋子，朕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别想着背地里玩阴的，否则，别怪朕到时候不客气，一个弃子，在这宫中，恐怕不太好过吧？”
“陛下大可放心，属下是裴令阁阁主，也只会是裴令阁阁主，属下从未有过其他想法。若是来日，属下这枚棋子已无用处，恳请陛下赐属下一死，属下感激不尽。”
眼神渐渐恢复，说到最后，竟直直看向了楚懿臻，眼中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楚懿臻目光一凛，脑海中不知什么东西闪过，微眯着眼看着楚望翾，审视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似乎是在确定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待到捕捉到他眼底的淡淡笑意后，抓着衣领的手猛地松开，“楚望翾，你给朕记住，永远不要跟朕耍花招。”
楚望翾失了借力处，往后摔去，缓了几秒后，直身跪定，伏身说道：“属下谨遵陛下所言。”
楚懿臻揉了揉眼角，“朕只给你三日。”
左肩的痛感不减反加，也顾不得揣摩陛下的意思，只道：“是，属下告退。”
见楚懿臻并未说什么，利落起身，走出琰钦殿。
楚懿臻望着走远的黑影，眼中凌冽又现，“陈蕴竹，真是你的好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