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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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刚过，一行人兵分东南西北四路，分别由参将吕柏今、许昌茗、副将魏杜和楚望和率领，趁着夜色包围梁军阵营，楚望和所带领的北路绕至阵营后方，在已踩过点的隐秘处落脚。
站定后，楚望和往身上擦了擦手，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眉头靠拢挤在一起，一动不动，生怕错漏一点动静。
楚望翾站在楚望和身后一步远，看着他这些动作，知道他紧张，本想开口安抚一句，又觉得，何必上赶着讨人嫌？抿了抿嘴，眼神从楚望和身上挪开，也和他一样，一言不发地注意其他三路的情况。
四路兵马各就各位，葛巍向东西北三支队伍的方向抬了抬下颚，待吕柏今、许昌茗、魏杜三人收到信号后，轻声下令：“上！”
各个弓箭手就位，不含一丝犹豫地放出手中的暗箭，悄无声息地撂倒了那几个守夜的小兵，箭上淬了毒，小兵们还来不及喊出声便已气绝。
四周冲上来几个十几岁的小孩，合力把几具尸体往后挪了挪，估计都在军中待过一段日子，不像寻常小孩家莽撞，没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扫清眼前的阻碍后，整个大部队得以向前挪动了几步，为了不给梁军过多的反应时间，东西南三路开始向前逼近，只留北路按兵不动，观察局势。
吕柏今和魏杜的东西两路主攻士兵住的随军帐篷，每人身上都带着一小包邬青散，趁梁军不备，一包包地洒进随军帐篷里，随后迅速往后撤，退至安全距离后，预备随时支援南路。
邬青散无色无味，不慎服用或吸入后会使全身肌肉松弛，使不上劲，意识也会随之模糊，与蒙汗药类似，药效却比蒙汗药强上十倍。
当年，制邬青散的人得了不知是谁的令，说药效越强越好，于是将制蒙汗药的所有用料加倍，还掺了几味叫不上名字的药，最后制得了邬青散，随便揪了几个人试验后，发现药效竟达到了寻常蒙汗药的十倍之多，一传十十传百，被朝廷知晓后，被太医拿了配方，一一对应制出解药芥丹，自此，仅供皇家军队使用，不得外泄，否则，株连九族。
南路已接近梁军主帅营帐，许昌茗抬手示意大家停下，自己轻轻向前跨了一步，侧耳探了探帐内的动静。
太安静了。
许昌茗又往前倾了倾身，透过帐帘间的一丝缝隙往里看了一眼，没有守夜的奴仆，放眼望去，只有榻上睡着的一个人，裸着上半身，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更显高硕健壮，看那身形，除了龚御天不会是其他人。
许昌茗眯了眯眼，看来这次梁国是铁了心拿下平城，连龚御天都派出来了。
龚御天何人？
勇猛的代名词，天生神力，虽未过不惑之年，却被梁国百姓称为“国士无双”，骁勇有谋，至今无败绩。
从一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变成梁国的“顶梁柱”，龚御天不可小觑。
龚御天成名后，只有非同小可、必须打赢的仗才会出战。若是龚御天，那么拿下梁军主帅，绝非易事。
许昌茗放下拨开帐帘的手，从袖管里摸出一包邬青散，通过那抹缝隙不着痕迹将一整包撒进帐内。
往后退了退，静等药效发作，给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大家纷纷服下一颗芥丹，随时准备行动。
此时，帐内本应该安睡的人在许昌茗下药的一瞬间睁开了眼，鼻翼瓮动，似是觉出了一丝不寻常。身形未动，眼神往帐帘处瞟了一眼，昏黄的烛光下隐约现出几个人影，移回目光，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
呵，楚懿臻，想玩，那我就好好陪你玩。
屏住呼吸，悄没声儿地从枕头下面掏出一颗用帕子裹住的药丸，干吞下去，再从另一个枕头下抽出一把小刀，藏进袖口里，复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大概过了半刻钟，许昌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打了打手势，一路人绕到营帐后方包抄，留下的人跟着他从正面突进。
许昌茗一把撩开帐帘，直直朝着龚御天走去，抽出手里的剑，搭上龚御天的脖颈，微微用力，一条血线便顺着剑流了下来。
“龚御天，若是我再用点力，你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许昌茗右手不易察觉地抖动，快意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兴奋。
梁国百姓口中的“国士无双”，也不过如此。
仅仅是这半秒的犹豫。
龚御天猛地睁开眼，微微一闪身躲开了架在要害处的剑，手腕翻飞间，手里多了把巴掌长度的小刀，刺向许昌茗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许昌茗一瞬间地惊异过后，大概料到了他的动作，迅速将手臂往一旁撤了撤，饶是这般，也未能完全躲过直直朝他刺来的剑，右手臂的衣料被划开，露出方才被剑带过的一道长长的口子。
双方无声对峙。
良久，龚御天嗤笑一声，接道：“许昌茗？”
许昌茗轻微地皱了皱眉，自己和龚御天从未有过正面交集，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龚御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我见过你。”
“在哪儿？”
龚御天没打算就这个话题聊下去，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服，抬眼看了许昌茗一眼，说：“不重要。”
许昌茗眉宇间的急躁更甚，不等他说什么，龚御天一边擦拭着手里的小刀，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楚懿臻那家伙呢？”
“龚御天，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许昌茗本就在懊恼当时那一瞬间的犹豫，此时听到龚御天那傲慢不逊的语气，心里那股火气瞬间涌上来。
倒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了，丝毫不符合已知天命的年纪。
龚御天“哼”了声，似是嘲笑许昌茗的自不量力：“许参将，你还真是个……”刻意停了几秒，上下打量了许昌茗一番，接着道，“迂腐的老头儿。”
许昌茗气得脸色发青，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死死瞪着龚御天。他活到五十多岁，堂堂正三品的参将，虽不至于万人之上，但至少旁人对他毕恭毕敬，沉浮官场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主帅的营帐内没有任何打斗的声音，外面候着的人也渐渐没了耐心，早先那股胸有成竹的气势被长时间的安静磨得仅剩一星半点，大家不禁开始担心起帐内的情况。
此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跑过来，低声对葛巍说了句什么，葛巍听后，瞬间变了脸色。
楚望和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偏了偏头，给葛巍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葛巍穿过队伍，走过来，脸色有些复杂，“二皇子，是龚御天。”
仅仅七个字，却如同一声惊雷在楚望和脑中炸开，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楚望和猛地转过身，不顾礼节地攥住葛巍的手臂，咬紧牙关地问出一句：“龚御天……怎么了……”
他不敢相信，更不愿意去相信。
虽然这是楚望和第一次随军出征，但龚御天这个名字他听过无数次，无论是在朝堂上的无意带过，还是在琰钦殿的多次提起，无一不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龚御天不容小觑。
即使是邻国，即使两国冲突不断，也不得不承认，龚御天的力量无法估测。
葛巍是看着楚望和长大的，这孩子有多骄傲他尤其清楚，容不得失败的性子和陛下一模一样，第一次真正上战场便遭逢龚御天这样的对手，不知是福还是祸。
撇开心底怜惜的情绪，当下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拿下这一战，将损失降到最低。
葛巍叹了口气，“二皇子，梁国善制毒用药，龚御天打仗是厉害，但谁敢说他从没占这点的便宜？许昌茗拖了这么久，估计是龚御天没被邬青散迷住，随时有可能生出事端，眼见迟迟没有动作，援军未到，饶是龚御天，也不敢轻举妄动。邬青散的药性比寻常蒙汗药强上许多，被下药的梁兵可以暂且不管，所以，只要我们抓紧这点时间，就能拿下龚御天，攻下此战。”
葛巍说话间，楚望和已冷静了下来，稍微细想便能觉出其中蹊跷。
“嗯。”他也知道，如今只能这样，龚御天又如何，寡不敌众是硬伤。
葛巍随手拉来一个小兵，低声吩咐：“不管用什么方法，去给许参将传话，可以动手了。”
楚望翾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葛巍和二皇子的对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会不会太顺利了？
为何其他梁兵都中了邬青散，独独龚御天清醒？
明明此时的龚御天孤军奋战，为何却摆出一副漠不担心的姿态？
龚御天是怎么躲过邬青散的？邬青散的药效强劲，吸入一口便会中招，龚御天绝不可能一直憋气抵抗邬青散，那么，是有解药？
若不是芥丹，那梁国一定制出了可以解除包括邬青散在内所有蒙汗药毒性的药，既然如此，为什么只有龚御天有？
如果这味解药不是稀世药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梁兵昏迷只是假象，是在引诱齐军进攻，走进梁军的包围圈，最后一击致命。
不行！
楚望翾倏一抬头对上葛巍的目光，二人均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相同的信息——梁军有诈！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