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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   一日休整准备后,葛巍带军出战。
      奔着打梁军个措手不及的目的,这趟出战并未搞得人尽皆知,只悄悄地调度了一千兵马,巡着小路,绕到梁军战地的背面,等着午夜时,梁兵放松警惕之后,开始行动。
      葛巍派人提前找的这地方,前面便是梁军的营地,中间隔着一里地,树木丛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处。
      此时据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大家还比较放松,扎堆儿轻声聊着天儿,只剩几个放风的紧着心思,时刻盯着对面。
      楚望和拿碗舀了几口水喝,用袖口蹭了蹭嘴角沾上的水珠,出战前他就换上了与其他人无异的深黑衣料,这样的动作倒也不显奇怪。
      喝完水,回到原来休憩之处,整了整衣摆,靠着树坐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问一直守在身旁的人:“楚望翾,你怕吗?”
      楚望翾虚倚着树干,听到这话,直了直身,平淡地回了句:“不怕。”
      “你怕过吗?”只是多了一个字,却是截然不同之意。
      楚望翾低垂的目光突然放空,他也曾问自己,自己怕过吗,哪怕只是一瞬间。
      第一次吐血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被一个人丢在陌生的裴令阁时,第一次杀人的那个晚上梦到被人索命时,服下脩烈槲后的第一次毒发时,他或许都怕过吧。可在他的生命里,“恐惧”是最无用的情绪,没有人关切地问过他“怕不怕”,更没有人,会因为他“怕”而放过他。
      避开了这个问题,楚望翾反问:“二皇子可是害怕?”
      楚望和料到他不会回答,多年来,他们从未以兄弟的身份相处过,推心置腹从前更是天方夜谭。
      “不怕死,怕败。”出发之前,他没有想过齐国会败,他对齐军,对父皇有着莫名的信任,齐国不会败,只是时间问题。可如今,他却胆怯了,他不怕受伤,甚至不怕死,唯独惧怕的,是拿不下这一战,毁了父皇奠基的一世英名。
      “二皇子,齐军不会败。”楚望翾并不知道楚望和心中的辗转,也没有存着安慰他的心思,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此番部署精明,足以打个梁军措手不及,何况后续工作已安排得万无一失,即便中途出了差错,齐军也已备好各种应对的方法。
      楚望和垂头嗤笑了一声:“楚望翾,你一向都这般自负吗?”偏头看着脚下踩着的枯草,像在回忆着什么一般,“难怪那么不讨喜。”
      楚望翾不明白楚望和此番话的用意,也没把这话放心上,只轻声应了声。
      楚望和无趣,挑了挑眉,手里把玩着刚揪下来的杂草,时不时还撩拨几下脚边的蚂蚁。
      耳边窸窣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
      “殿下。”
      楚望和心里躁得很,没理会。
      余光里出现了一只手,楚望和偏头看过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里捏着一枚青黑色的荷包,不知装了什么,有一股淡淡的苦茶味。
      一时间,他不明所以,抬头看向楚望翾,眼里满是疑惑。
      “殿下,这是莳杞,必要之时可保住性命。”
      楚望和眼神停留在那个荷包上,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若是失败,仅留住一条性命又有何用?”
      他心气高,此战失败怕是比他死了还让他难受,若错失此次战机,他宁愿以死谢罪。
      似是料到这般,楚望翾开口解释:“殿下,若是交战中受了伤,可服用一粒,莳杞既可止痛,又可减缓内力流失,短时间内会使作战状态不受任何影响。”
      楚望和听罢,顿了顿,接过眼前的荷包,拆开往里瞥了眼,四颗黑糊糊的药丸挤在一起,先前闻到的那股苦茶味更为浓烈。
      撇了撇嘴,似为不屑:“它叫莳杞?”
      “是。”
      楚望和紧了紧荷包,站了起来,身子向侧一转。
      “你经常用它?”
      楚望翾以为他不放心,也没多想,接道:“回殿下,属下在裴令阁之时服用过多次,殿下大可放心,莳杞不会对殿下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楚望和向前一步,打量了楚望翾一番,嘴角泛上一抹嘲讽:“一点皮外伤就用上这般好药……难怪如此身娇肉贵……”说着,把手里的荷包递还给楚望翾,“你自己留着用吧,我没那么娇贵。”
      楚望翾愣住,身娇肉贵?
      莳杞,是邵大哥当年专门为他研制的药。
      他身上几乎常年带伤,很多次前一日夜里刚受完罚,第二日凌晨便要出任务,伤口来不及好好包扎,只能草草撒上药粉,披衣出战,伤得实在重时,若没有莳杞,他怕是早就倒在了那些个相似的夜里。
      自嘲地笑了笑,少有地不顾礼节,将荷包塞回楚望和的手里。
      他如今的身子,若是不服莳杞,不拖齐军后腿已是万幸,更别提时时护着二皇子,保他毫发无损了。
      “殿下,属下会竭尽全力护着殿下,但两方焦灼之时,恐一时不慎,被敌方使诈伤到,殿下若受了伤,陛下会忧心的。”
      楚望和不耐地“啧”了声,眉宇间透出不愉,本就心烦意乱,哪还听的下去这样的啰嗦。
      “行了行了,我收着还不成?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不痛快?打个仗还怕这怕那,生怕自己死了一样。孬种。”
      说完一通,也不管楚望翾接不接话,转身踢了脚散开的土,带着火气去找葛巍,准备再确认一遍待会儿的行动路线。
      楚望翾扯了扯衣摆,并未将此话放心上,或者,在某种意义上,他承认楚望和所说。
      他是怕,怕保护不好二皇子,怕自己这破身子给别人添麻烦,更怕自己不能死得其所,还没上战场便败给了脩烈槲。
      他好像没怕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怕。
      确实孬得不行。
      他低头看着被楚望和踢散的那团土,笑了笑。
      他以为自己早已无所顾忌。
      缓缓靠上树干,尝试放空大脑,偏偏不如所愿。
      脩烈槲的事他未对任何人说过,知情的左不过陛下和钟老太医。钟太医在军中行医多年,辩分孰轻孰重的本事不会少,况且他多加嘱咐过,他身上有脩烈槲的事定不会从钟太医口中传开。
      陛下那边……怕是更不会了。
      挺好,倒省了许多麻烦事。
      不过这样一来,从前对他的身体最了解的邵暨辞却对脩烈槲的事一无所知,以为只是普通的随军出征,临行前一日,来了趟昭阳宫,像往常一般,给了几副新配制的苷荨散和莳杞,留了句“保重”便再无多话。
      其实,不管是苷荨散还是莳杞,即使邵大哥给足了量,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
      身上染着难以消散的药味,常常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邵大哥和印月他们,他本就无意告知,更别提此行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
      到最后,他还是辜负了那些为数不多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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