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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烨林回到东銮殿时,楚望翾依旧保持着跪姿,眼神空洞,不知看着何处。
      烨林担心地唤了声:“望翾?”
      楚望翾回过神,轻轻地应了声,欲起身,可刚抬起左腿,膝盖又重重地砸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望翾!”烨林惊呼,赶紧伸手去扶。认识楚望翾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时候。
      借着烨林的力起身,缓了缓膝间的刺痛。
      “烨林大哥,陛下的任务,你们尽心执行就好,没有脩烈槲,你们不必急于求成,按以往的节奏来。一个月太短,袂凉阁虽根基未稳,但心狠手辣,不容小觑,你们务必小心行事。”声音沙哑,不似往日清亮。
      “望翾,陛下他……”他疑惑,为何陛下突然不用毒了。他这样的杀手,早已罔顾了性命,陛下用毒,意料之中。
      只是,那时,烨林并不知道,陛下不是不用毒,而是没用在他身上。
      “大哥,我没事……”
      他不愿多说,这到底是他自己的事,何必说出给他人徒增烦恼。
      “望翾……”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大哥……”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那是裴令阁阁主的令牌,“从今往后,你接任裴令阁阁主。”
      “望翾!”烨林震惊抬头,想在面前人的脸上寻到一丝开玩笑的成分,可惜,并没有,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算得上他弟弟的人,是用什么换来了他们三人的生。
      目光落至自己面前的黄金令牌,颤抖着手接过。
      “望翾……我们对不起你……”痛苦、后悔、愧疚无以复加。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这身份,是陛下给的,我一直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以后,裴令阁就全靠你了,裴令阁的兄弟……先别说吧……过段时间……再告诉他们……”
      楚望翾在裴令阁,总是冷静淡漠、行为果毅的,这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却不想,是托付,是告别。
      手中是沉甸甸的令牌,烨林轻叹,他从来都知道,裴令阁于望翾的意义,为了救他们,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弟弟,失去了一切。
      留下了一句“保重”,楚望翾离开,随便收拾了一下,并没有与阁中其他弟兄提及此事。袖中藏着的是那三个空白瓷瓶,一命抵三命,不吃亏。
      回到昭阳宫,已至戌时,宫里头一次那么热闹,刚走进去便看见等候多时的沈公公。
      沈公公一脸焦急,“殿下,您可回来了。”
      “恩,沈公公,陛下有何旨令?”他不会天真以为沈公公是陛下派来关心他的,虽然沈公公都在尽力帮他,可到底身处深宫,身不由己。
      沈亓叹了口气,殿下十八岁,却受了十七年的苦,仅仅的一年,毫无记忆。或许在殿下的记忆里,陛下对于他,只有动辄便棍棒施于其身的印象吧,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虽看着陛下长大,是宫中老人,可能帮衬的却不多,大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亦如此次。
      “殿下,陛下命您三日后随军出征,这三日……不准踏出昭阳宫半步……”
      “嗯,我知道了,多谢沈公公。”
      难怪这么多侍卫,敢情都守着他来了。心下不禁觉得陛下多此一举。
      他深知出征是早晚之事,只是不知,谁为主将,却不愿多问。他并不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只不过是认清现实罢了。
      他是三日后的祭祀礼,才知道,陛下为主帅,二皇子为副帅,太子殿下留守郢安城监国。他疑惑,陛下命他随军出征时,虽未明示,但他多少能揣度几分圣意,不过是保护率兵出征的皇子罢了。他一直以为,主帅是太子殿下,不想,却恰恰相反。可是,陛下已然出征,带上他又为何意,他倒捉摸不透了。
      也罢,陛下用他之时自会告知他,他也懒得多费时间和精力猜测圣意,不如利用这时间休息一番。
      楚望翾闭目养神,祭祀礼还在继续,陛下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将士们,你们沙场浴血,卧冰尝雪,千里奔波,赴汤蹈火,为的不仅仅是效忠朕,保家卫国,更是让自己活得更好,让自己在沙场上挣来的功劳,能够荫及家人……”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陛下中气十足的一声:“出征——”
      楚望翾睁开眼,军队声势浩荡地开始行进,陛下和二皇子已上了马车。一时之间,他竟不知何去何从,他既没有马,更加不可能乘马车,微愣片刻,随即跟在步行军的队伍,缓慢前行着。身上的伤经过三日的变相休养,已好了许多,此时也不觉难熬。
      楚望翾一身黑色行头,与那些小兵行在一起,有些醒目。他身旁的几个小兵几次想开口询问,可又不敢打扰。终于,有个小兵按捺不住,拍了拍楚望翾的肩,楚望翾微微转头,发现几张好奇的脸,无声地朝她们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拍他的那个小兵问:“你……是谁呀?看上去不像是被抓来充军的……”
      确实不是,可问他到底是来干嘛的,他也确实不知。
      “应该……是侍卫吧……”淡淡地笑了笑。
      “应该?”余下的几个小兵惊讶,怎么会连自己来干嘛都不确定?
      “嗯。”陛下不说,他也懒得问,否则,搞不好又是一顿打,他也是血肉之躯,能不挨打,尽量不挨。
      应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转过头,眼神落在某处,身体机械地跟着队伍行走。

      马车里,倒是一派祥和。
      “和儿,马车上看书,伤眼睛。”
      “父皇教训的是。”楚望和将兵书放下,沏了一杯茶,呈给楚懿臻,“父皇请用茶。”
      楚懿臻接过茶,笑了笑:“和儿,你从小到大,看过不少兵书,若不历练历练,到底还是纸上谈兵。”这个儿子,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但从小便聪颖过人,既能稀章绘句,又可舞马弄枪。对楚望和,他向来满意的。
      “是,儿臣受教。”
      “和儿,此次父皇命你为副帅,责任重大,但胜败乃兵家常事,切记,保护好自己,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父皇让那孽畜做你的贴身侍卫,有他在身边,父皇也可放心些。”
      话音刚落,才想起,今日一直未见楚望翾,心中一念不安闪过,脸色一变:“林归!”
      “属下在。”
      “让那孽畜滚过来!”
      “是。”林归是御前侍卫,自然知道陛下口中的“孽畜”是谁。
      林归找了半天没寻着人,恰欲回身禀告,便在步行队伍中看到了那抹黑色单薄的身影。
      皱了皱眉,“王宣——王宣——”
      喊了几声,发现楚望翾毫无反应,便一记马鞭抽过去。
      待到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楚望翾才回过神。
      王宣?他不明所以。
      “王宣,陛下让你滚……”想了想,觉得不妥,“陛下宣你过去。”林归走进了几步,脸上写满不耐烦。好好儿地赶个马,突然被叫来找这不知好歹的人,心里免不了一阵不舒坦。
      楚望翾这才反应过来,望翾,王宣?这名字……真难听……
      “是,劳烦林大人,属下这就过去。”
      林归把话传到之后,转头就走,也不管楚望翾跟没跟上来。
      楚望翾并无神色波动,那几个小兵耐不住性子了:“哎,你和陛下什么关系啊?为什么陛下要传见你啊?”
      楚望翾同样纳闷,陛下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模糊应道:“没什么关系……”
      话毕,脚下便提快了速度。这里不宜用轻功,太引人注目,他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的好。便只能用比方才稍快一点的速度往前赶。队伍太长,饶是加速了不少,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陛下。”终于赶上,走至马车旁,降了速度,额角已沁出了薄汗,声音伴随着不易察觉的起伏。
      “滚上来。”
      楚望翾愣了愣,一时没明白陛下何意。是让他上马车,还是让他赶马?
      分神之余,竟忘了回话。
      “朕的话不想说第二遍!”已带了丝可察的怒意。
      不敢再耽搁,翻身上了马车,入内,寻着一小片空旷之地,跪下。
      “属下参见陛下、二皇子殿下。”
      楚望和听到此称呼,略微挑了挑眉,丝毫不显惊讶。且不说他们平日不以兄弟相称,多年已成习惯,况且此时此景,众人只知二皇子身边多了个名唤“王宣”的贴身侍卫,楚望翾的身份着实尴尬。
      他和楚望翾并无兄弟情义,十七年前的那场变故,到底伤了他和母妃。外公与舅舅均葬身火海,母妃一族自那以后便日渐衰落,连同他的母妃在宫中的地位也今时不同往日。
      对于楚望翾,他恨,恨他是那罪魁祸首的儿子,恨他在那场浩劫葬死了千万人之时他却安然无恙、苟活至今,恨他不仅存活于世而且比他们任何一人都更为优秀!
      他不愿承认自己逊色于楚望翾,可历历可见,他又不得不承认。但是,他不想自己被他所恨之人保护,无关承认与否。
      “父皇,儿臣不需要他。”
      “和儿,不要任性!”楚懿臻鲜少地严厉,“把他当做奴才下人也好,普通侍卫也好,总之,这件事上没得商量。”
      奴才下人?普通侍卫?在场三人,皆心如明镜。
      “王宣,保护好和儿,若和儿有丝毫损伤,后果自负。”
      后果吗?不过是从他身上他加倍索还罢了。
      “是,属下领命。”身子伏得更低,语气如常。
      “滚!”
      “属下告退。”

      这一日,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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