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基督的十字架》月香枝

3、第二章

　　（你是他。你不是他。）

　　我的名字叫岚佐见。
　　从影视学院毕业后，一直出演连续剧和电影里并不起眼的小角色。无法加入任何影视公司，更谈不上经纪人。
　　24岁时认识殷凡，职业是教师——非常温和的男子，笑的时候眼睛弯成线……花一样的笑容，白瓷的肌肤。和浮粟一样是美丽的男人。
　　成为恋人之后便一直同居。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很久。

　　——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浮粟。照片、礼物、一切都在他死去的当晚被烧成了灰烬。那段青涩的回忆是不能碰触的伤口，一旦揭开便罪孽深重。
　　只留下一样东西，是浮粟曾经戴在胸口心爱的银制十字架。我踌躇了再踌躇，还是无法将它丢弃。
　　* * * *
　　“……您还是什么也不愿意说吗？”主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量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后者避开他的目光始终维持眼睛望着地板的姿势。

　　“抱歉，医生……即使是为了治疗，这样的事情，也是不能勉强的。”

　　“那么，我们至少可以谈谈，殷凡先生这种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一星期前……不，已经有十天了，我记得那天正好接到新工作，要出演一部电影……”
　　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吗？……岚佐见疲惫地用手扶住额头。昨晚的安眠药和镇静剂让他此刻头晕目眩。

　　“那天早上，我先醒后就去厨房煮咖啡。那个时候，殷凡大概还在沉睡。……”
　　“端着热咖啡和面包走进卧室里时，他已起身坐在床前。我将早餐递给他。他却没有接，只在嘴角牵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您看见当时的情景，一定也会生起莫名的寒意……因为，殷凡是从来不会这样笑的……”

　　“然后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医生。什么也没有。”岚佐见好像十分费力地叙述这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是，他就这样忘了他自己……那天我试着喊他的名字，他毫无反应。在我第三次这么做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你为什么忘了我的名字呢？佐见。我是浮粟。”

　　（殷凡在那个清晨对岚佐见说，他就是浮粟……？）
　　“他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认为自己是‘浮粟’并且不记得原来有关自己的一切……这样说没错吧？”是对他的话进行确认，医生翻阅着病历，若有所思。

　　从梦里醒来的那个早晨，叫殷凡的男人永远消失了。
　　他背对着射进窗户的阳光，花一样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他说佐见你忘记我的名字了。我是浮粟。
　　我是，浮粟。

　　如果仅仅是精神错乱，完全无法解释从不认识浮粟的殷凡会说出他的名字。
　　而且最令岚佐见恐惧的是那天在殷凡脖子上，那道摇晃的光亮，直直刺进岚佐见这个男人内心深邃的黑暗。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