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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七夕 ...


  •   (八)

      晨风吹过,淡黄的窗帘飘起涟漪,温馨的气息萦满整个空间。
      鹅黄的床单及枕套焕然一新,壁纸、挂画、灯饰充满着活力愉悦的气息。这里已不再像个病房,更像个怡人温馨却带点俏皮浪漫的卧室。
      单倚兰每次醒来面对的不再是孤独的自己,她几乎快忘记自己是个病人了。
      “妈,今天这么乖不赖床啦!”单小夏带着淘气的言语。
      “是你的精力充沛感染了妈妈呀!”单倚兰愉悦的回答道。
      此时,蒲树明正好走入房间。
      “阿明。”单倚兰首先看到他。
      “爸爸。”单小夏从卫生间出来。
      “倚兰,看起来你精神不错啊!”蒲树明单手放在背后。
      “哈啾!”单小夏打了个喷嚏。
      “有花。”单小夏又打了个喷嚏。
      蒲树明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从背后拿出来。
      “七夕快乐。”双手递给了单倚兰。
      单倚兰带着玫瑰般的娇羞接过玫瑰。
      “我说嘛!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原来是玫瑰的力量!”单小夏感慨道,迅速提起保温瓶往外走。不打扰人家老两口,更不想闻到那种过敏的味道。
      将保温瓶搁在热水间里,单小夏走出住院楼。
      今天是七夕!她倒是忘了。好久没见到安程修了,他在另个城市还好吗?单小夏突然很想他。
      那天,他接到外婆生病的电话后,没有支言片语就走了。直到现在,都有两个礼拜了,感觉有很久很久似的。
      单小夏缓慢地走着,并没有看到前面离她不远的身影。
      盯着眼前银灰的运动鞋及黑色的长裤,单小夏愣了一下,抬脚准备向旁边走去。忽然抬起头,一张她叫思念了无数遍的脸浮现在眼前。树叶的光影班驳摇曳地投在他脸上,让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
      “安程——”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安程修胸膛里。
      单小夏能听到自己心脏猛烈的剧跳声。
      安程修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紧紧地抱着单小夏,似乎有千言万语,但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 * * * * * *

      车内放着轻快的音乐,竺尔和蒲宜凡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后座的安程修和单小夏却异常的安静。
      单小夏没想到安程修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想起他们刚刚笑意盈然的脸,单小夏脸又红了起来。
      车子过了一道巨型门墙,穿过一条在绿影包裹下宽阔幽静的路径后,热闹非凡的氛围顿时笼罩而来。
      七夕节,游乐园里都是一对对亲昵的身影,脸上都荡漾着幸福喜悦的笑容。
      竺尔将车泊好,蒲宜凡迫不及待拿出两张游乐园畅游卡。
      单小夏接过卡片看着,‘情侣全餐乐游卡’的造型字样触目惊心。
      “啊!那边有冲浪,竺尔,我们快点过去。”蒲宜凡四处张望着,终于发现她感兴趣的东西。
      “快走啊!”蒲宜凡拉着还愣在一边的单小夏。
      一行四人往‘激情浪花’的场地走去。
      一艘又像木船又像气船的小船支停在了单小夏和安程修的面前,此时,蒲宜凡和竺尔已经坐上了另一艘小船。
      船身似乎专为情侣定做,单小夏双腿合起坐在木板凳的前面,两手像坐木马似的握住两根凸出的木棒。安程修双腿张开坐在木板登的后面,双手没位置可放的垂在两边,这时正被一位挂着工作证的老伯说了一顿。
      “小伙子一表人才,怎么这么鱼木脑袋,人向前倾,把手搭在你女朋友手上啊!要不然你握住木棒,让她抓着你的手臂也行。”
      安程修无动于衷,此时的表情像个无措却又固执的小孩。
      “你没握力,等会儿无论是上坡下滑都有危险的!”工作人员提示他。
      单小夏松手,侧身,将安程修的手搭在那条木棒的两端。顿时,单小夏被安程修的气息包围着,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握住安程修的手臂。
      船儿渐渐远了岸边,随着流水和路线缓慢地滑动着。当船支已处在上坡处的水面时,水下的滚动带带着小船向上移动着,单小夏身体也渐渐向后倒,一种异样感袭遍全身。小船变得平衡了,还没适应却突然争速往下冲,激起的水花溅得单小夏一身,感觉到右脸有温度,单小夏下意识的转过脸。
      单小夏的嘴唇正好触碰到安程修的嘴角,两人闪电般的将脸移开。单小夏这才知道刚刚脸上的温度是从安程修的脸部传来的。身上的衣服有些冰凉,但怎么也烧息不了火热炽烈的心。
      安程修没想到,突然的下坠让他和单小夏有了这么亲密的接触,心里的悸动大过于紧张,谁知道她竟然会转过脸,气氛显得暧昧又尴尬。
      工作人员的怒声打断了还处在状况中的两人。
      “你们这样有危险的,知不知道,真搞不懂,情侣中还有这么扭捏的。”还是那位老伯。
      小船行至停靠区,安程修起先上岸。
      “还不扶你女朋友上岸,我年纪一大把了,难道我扶啊!”老伯指责着安程修。
      安程修还是头一欠吃了个哑巴亏。
      竺尔和蒲宜凡已经狂笑不己了。
      上岸后的两人各自将距离拉开,中间的空档起码还可以站上一对情侣。

      坐上公园的游车,蒲宜凡将下一站游玩地定在碰碰车场。
      单小夏原本不想进去的,硬是被蒲宜凡给推上了车。
      磁磁的电流声想起,单小夏生梳的打着方向盘,车子被前后左右的撞着。蒲宜凡似乎熟得不行,护着单小夏撞着那些撞她的车子,而安程修和竺尔只有坐在副驾使座上一起被撞的份。
      “嗨!朋友们。”陈诗一边轻盈转着方向盘,一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单小夏讶意的看着坐在碰碰车里的陈诗和一旁的男子。一晃神,车子又被撞了一下。
      场面出现这样的场景,大部分的车子都统一阵线往其它三台车子上面撞,其中一辆在场上打着转转,另两辆和其它车子拼得你死我活,好不快哉。
      一声哨响,车子已经停止在原地,大家互相笑着纷纷下了车。
      “坐你的车真是一种享受。”竺尔已经被撞得头晕脑胀了。
      和陈诗一起的男子脸上也有些难色,只有安程修依然平静无异。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叫他阿正就可以了。”陈诗拉过那名男子。
      “原来你们也来过情人节啊!那我们就一起玩好了。”蒲宜凡很高兴能与这位‘战友’一起游乐。
      “我们要过二人世界,才不要你们这些小鬼打扰?”陈诗帮装深沉的说。
      “那我们不打扰二位了。”竺尔拉过蒲宜凡。
      “小夏,安程修有没有欺负你呀!”陈诗忽然转了话题。
      “啊!”没想到陈诗忽然说到自己,她正想着那个叫阿正的男子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如果他待你不好,告诉我。开课后,我帮你报仇。”陈诗郑郑有词。
      “你还要到大学部任教?”安程修终于有些神情了。
      陈诗笑看着安程修点点头。
      “你可以去度你的二人世界了。”安程修别过头。
      “哎呀!老师教你三年了,肯定不舍啊!再相处四年也不错。”陈诗装出一副疼爱学生的模样。
      “走吧!”转身,安程修大跨步走出陈诗的语音范围之内。
      “玩得开心点。”陈诗笑意的勾住阿正的手臂离去。
      蒲宜凡又开始有了问题,还没等她开口,竺尔首先交待出口。
      “陈诗做了修的三年班导,古灵精怪的一个老师。说实话,修还有点怕她,她总是兜着圈整人。今年,她被调到盛大去教课了。听说,还是修的专业课。快走吧!修都走远了。”
      竺尔的话,让单小夏想起那个意味深长的小忙。

      吃过午餐,在旋转咖啡厅休息片刻后,竺尔提议去公园海洋馆里看海豚表演。
      海洋馆的看台已经成饱和状态,竺尔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居然坐到中间最前排的位置,可是,却只有三个位置。
      竺尔安排他们坐下后,自己神秘得得不见了人影。
      在一阵掌声中,海豚队员们在训师的带领下正式出场。
      那位训师居然是竺尔,蒲宜凡几乎要兴奋的呼喊,两手不停的摇摆,竺尔扬了扬手便放下了,似乎是和她打招呼,又似乎在和所有观众打招呼。一声哨响,海豚队形成一排竖立的站在竺尔的面前。
      随着一阵阵的掌声,海豚的表演进入高潮。又一声哨响,七只海豚摆出‘ I ♡ U ’的字样,全场哗然一片。
      字型散开,海豚们在水面上围成一个大圈缓缓地游着,有一只海豚离队游到竺尔旁边,咬过竺尔手上一朵包好的玫瑰后,在海豚围的圈外均速的游着。
      在一圈圈的涟漪下,在一阵阵叫喊声中,这只海豚游到蒲宜凡面前。
      一声哨响,海豚咬着玫瑰已成了站立姿势。
      蒲宜凡欢喜激动又有点难为情的弯下腰,隔着围栏接过那朵玫瑰。海豚立刻扎到水底向同伴游去。
      阵阵掌声和口哨声结束了这场海豚表演。
      整个下午,蒲宜凡都沉溺在幸福和甜蜜中,就连玩她最怕的闯鬼屋都没拒绝。
      今天的天色似乎暗得很早,黄昏渐露,夕阳将远处的摩天轮映得静谧温馨。
      此时摩天轮的某个座位上,蒲宜凡正溺在竺尔怀里轻声笑语着,正如摩天轮里其它男女一样,除了单小夏和安程修是对坐而视以外。
      “外婆她怎么样了?”单小夏想打破这片死寂。
      “她过逝了。”安程修说的很平静,但眼神里一闪而逝的伤痛却被单小夏捕捉到了。
      单小夏震惊,想安慰安程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回去的第二天她就去世了。”安程修将眼神放到无边的天际。
      第二天就去世了,安程修居然隔半个多月才回来。不难想到,他是自己在给自己疗伤。
      单小夏的心已经揪成一团,自己能为他分担什么呢?
      “你爸妈去了吗?”
      “去了。安葬后的第四天才去的。”安程修嘴角嘲弄的勾起。
      “安程修。”单小夏握住安程修的手想给他力量。心里痛着,为他的语气,为他的表情,为他有些颤动的手,为他此刻的心情。
      单小夏起身坐到了安程修的旁边,她想分担他的痛苦,愿意和他一起面对一切。
      安程修看着离他不到一尺的脸庞,那双坚毅深情的眼睛定格在脑海中。手中传来她的温度,鼻间散发出她的气息。安程修想起上次醉酒失态的样子,头渐渐往下靠在了她的颈间,再次回味她的味道,回味她给予的那种平静。
      远处的楼宇有些已经亮起了霓虹灯,‘热辣一夏’的招牌字闪着微亮的光,单小夏突然记起了那个叫阿正的男子,原来他就是那个新颖的情侣套餐店,取名‘热辣一夏’的老板。这么说来,那个名气很高也叫‘热辣一夏’的火锅店是陈诗开的了。单小夏开始有些佩服她了。
      摩天轮绕了整整一圈,单小夏推了推靠在她肩膀上似乎睡着了的安程修。
      她准备松开安程修的手,却反被安程修握住,两人就这样手牵手的下了摩天轮。
      四人驱车离开了游乐场,在单小夏的推荐下,他们来到阿正的‘热辣一夏’。
      店里没有老板阿正的影子,或许和陈诗玩得还没回来。
      “原来我们常去的‘热辣一夏’火锅店是陈诗开的。”蒲宜凡惊讶不小。
      “相识了这么久居然现在才知道,真是深藏不露!”竺尔笑道。
      “咦!你们怎么知道这家‘热辣一夏’的。”蒲宜凡问道。
      “笨!他们肯定常来,这还用问。”竺尔敲了下蒲宜凡的脑袋。
      “哦!原来如此。”蒲宜凡配合的做着恍然大悟的样子。
      安程修和单小夏对视一眼后,安程修低头吃着食物,单小夏端起杯子吸着果饮。

      晚上,单小夏回到病房,单倚兰正打算休息。
      “今天一天都没休息吗?”单小夏问。
      “嗯。精神很好。”单倚兰笑着。
      “是心情很好吧。”
      单倚兰点头笑得很满足。
      第二天早上,单倚兰很早醒来。可是到了午休时间睡下后,一直到第三天中午才醒。
      单小夏有些害怕了,医生只说她七夕那天玩得太累了。
      自从那次接连睡了两天后,单倚兰常常一睡一整天,而且醒来的时间也渐渐缩短。单小夏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医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正值开学之际,蒲树明忙得抽不开身,去了几次医院,坐上几个小时都只能看着单倚兰的睡颜。
      这天,蒲树明早早来到医院,交待了一些事情给后,打算一整天陪着单倚兰,他觉得她今天一定会醒来。
      单倚兰已经睡了两天了,请了假的单小夏和蒲宜凡一直陪在旁边。
      夜幕降临,单倚兰睁开了眼睛。
      “倚兰。”蒲树明惊喜的唤着。
      “妈。”姐妹俩异口同声的叫道,声音几乎有些哽咽了。
      单倚兰没有开口,露出温和的笑容看着他们。
      “妈。”蒲宜凡牵过单倚兰的手,落下了泪。
      “傻孩子,妈妈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我现在觉得精神很好,陪你们聊到天亮也没关系。”单倚兰笑容依然不减。
      “妈,想吃点什么?”单小夏终于露出笑容。
      “你煲的淡米粥。”
      单小夏点点头,走出门。
      “我也去。”蒲宜凡尾随其后。
      “我也要帮忙,让妈妈也能吃到有我做的味道。”
      “好,我们一起做。”单小夏牵起了蒲宜凡的手。

      “小凡和小夏都长大了。”单倚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是啊!小夏太懂事了,她和你受了不少苦。”
      “苦后就是甜了,你以后能带给她的还有很多。”
      “钱和父爱是满足不了她的。”
      “我知道,所以你一定要为孩子们找个能给予她们母爱的人。”单倚兰坚定着。
      “你又要丢下我!这次居然还要狠心,连同两个孩子一起抛下吗?”蒲树明摇着头。
      “我都快走到尽头了,你就答应我吧!”单倚兰口气软了下来。
      “如果我不答应呢?”
      “阿明,与你和小凡相认这段时间,我太幸福了。有这种幸福陪我走过余生,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唯一遗憾的就是爸妈在世时没有好好考敬他们,我想这个遗憾我马上可以弥补了。不是我消级,也不是我任命,现在的我真的很满足,你明白吗?”单倚兰晃着像是镶了两朵银片的眼睛。
      “你还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或许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我现在想看一下夜空,想吃孩子们做的粥。要求就是你要为孩子们找个妈妈,你不用说什么,我相信你的眼光。”单倚兰阻止了蒲树明准备开口的话语。
      躺在布艺的躺椅上,单倚兰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向上看着,万家灯火全然不见,只有天上闪动的光亮。
      单倚兰有些疲惫的眨着眼睛。
      些时单小夏和蒲宜凡正抱着保温杯踏进病房。
      “妈。”蒲宜凡率先跑到单倚兰的旁边。
      单倚兰侧过头,露出笑容。
      “粥煮好了。”单小夏将保温杯放置桌面,拧开瓶盖,倒进瓷碗里。
      蒲树明将单倚兰扶起,让她靠在厚厚的被垫上。
      蒲宜凡接过瓷碗,吹着气,一口一口喂进了单倚兰的嘴里。单倚兰将头微微地靠在单小夏的肩上。
      气氛开始缓和,单倚兰慢慢的嚼着,咽下,直到保温杯里的粥见底。
      单倚兰突然很想听蒲树明十几年前唱给她听的歌。
      但蒲树明实在是唱不出来,歌词也忘了很多。最后,蒲宜凡提议唱她幼儿园时拿过奖的歌曲。那次是家长和孩子一起合作唱歌的比赛,蒲宜凡唱着歌,蒲树明配合着动作,最后居然拿下了第三名的铜奖。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蒲宜凡开始唱了。
      “啪啪。”蒲树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手。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啪啪。”
      “如果感觉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哟!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啪啪。”
      单小夏和单倚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蒲树明的表情实在是滑稽,勉强讨好的笑容,拍掌时还是左拍一次,右拍一次,最后中间拍一次,怎么看怎么像刚训练出来的小孩。或许蒲树明当年也是这副表情逗乐了评委们,所以才会有第三名的好成绩。
      这一笑,蒲宜凡不唱了,蒲树明自然也停止了动作。
      手掌触碰到单小夏的小马尾,单倚兰轻笑着解散它。
      “有多久没给你束头发了?”问的是单小夏,又好像是自己。
      “好多年了吧!”单小夏也记不清了。
      “那,今天妈妈就给你束个漂漂亮亮的小马尾。”单倚兰接过蒲树明递过的木梳,缓慢柔和的将它摆动在发丝上。
      “我也要。”蒲宜凡在旁边争着。
      “好。”单倚兰满口答应。
      将两个女儿的小马尾和大马尾梳好后,单倚兰看向蒲树明。
      “我也给你束一个!”
      “好啊好啊!”蒲宜凡拍手叫好,联合着单小夏一起拉着蒲树明入座。
      看着一家人温馨的气氛,两手又被两个女儿架着,蒲树明不得不就犯。
      “我自己来。”被松开的双手理了理额头两边的发丝。
      蒲树明故作臭美的样子让人发笑。
      一束头发金鸡独立的竖起,在旁的三人已经笑得没了力气。
      一阵倦意席卷而来,单倚兰微微闭上了双眼。
      蒲树明及时靠过来,蒲宜凡和单小夏顿时没了笑意。
      手有些颤抖的放在鼻孔处,呼吸依然顺畅,蒲树明松了口气。姐妹俩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归了位。
      父女三人整夜陪伴在单倚兰身旁,蒲树明的头抵在躺椅的上侧;单小夏和蒲宜凡都趴睡在床边。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蒲树明不知被什么惊醒,窗外的天空才露出鱼肚白。
      低头,单倚兰不在躺椅上,蒲树明立即起了身。地板和凳子摩擦发出了声响,同惊醒了蒲宜凡和单小夏。
      单倚兰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面朝天花板,整个人笔直的位于床中间,双手十指交叉贴于下腹部。
      接着。
      几声哭喊打破了医院宁静的早晨,惊跑了站在窗台歇息的小鸟。

      * * * * * * *

      远处的钟声回荡着耳边,一行人一身黑衣站立在一块墓碑前。
      高高挂起的太阳直射着地面,墓碑上单倚兰笑容灿烂的照片比阳光还要耀眼。
      将手中的白菊一一放于墓碑前再弯腰行礼后,墓碑前只剩下单小夏和蒲宜凡。她们想再多呆一会,想再多陪陪妈妈。
      看着远处还在那里站立的女儿,蒲树明心里沉重无比。

      暑期在无尽的欢笑、悲伤、惊喜、哭泣、幸福、分离中结束。
      盛明学校的停车场内,单小夏和蒲宜凡从后座下了车。
      “爸,我们上课去了。”单小夏关上车门。
      蒲树明点点头,原来的那份快乐已经淡然。
      他还记得,每次这个时候,蒲宜凡都会圈着他的腰开心和他道别,有时还会冒出一句‘你又有啤酒肚了’的笑语。
      自从单倚兰去世后,家里似乎没了朝气,就连一直活泼笑闹的蒲宜凡也变得异常安静。是给她们淡忘的时间,还是活跃她们的气氛分散她们的痛苦呢?蒲树明靠在车门边,燃起了一支烟。
      忽然有阵敲响声,蒲树明抬头。
      陈诗正抬手在‘禁止烟火’的挂牌处敲打着。
      吐出一口烟雾,蒲树明将半支烟丢在地上,踩熄。
      “啧啧!又吸烟,又乱扔垃圾。校董大人居然一连犯了两个校规,该如何处置?”陈诗已经走到他的跟前。
      “你想怎么处置。”蒲树明看着她。
      “后天教师节请你屈尊参加活动,可否赏脸?”陈诗笑笑的看着他。
      “到时候再说吧!”蒲树明转身朝外走。
      “你的两个女儿也要登台表演。”陈诗看着他渐远的身影说道。
      蒲树明依然头也不回的走着。

      * * * * * * *

      为庆教师节,也为开学之际新老学生笼络一下气氛,组织会决定开办一场校庆活动。
      自从盛大上一届会长被竺尔的分数打下后,竺尔并没有接下会长的位置,反而及力推举了安程修。安程修的魄力、沉稳和领导能力一直被校方看好,再加上突出的体育成绩和学习成绩,还有竺尔副会长的毛遂自荐,安程修那顶会长的帽子已被牢牢的套上。
      新任会长一上任就接下这场活动的主办权,安程修像是报复似的将所有工作都给竺尔。竺尔当时的表情及神态让安程修恼怒不已,他摆摆手指头,笑容可掬、若无其事、大步流星的跨出会长办公室。
      要不是竺尔拿着照片威胁他,他才不干这档子的麻烦事。
      想到那张在校医室里偷亲单小夏额头的照片,安程修就郁闷,怎么会被那小子给拍到。

      盛明学院此时热闹非凡,高中和大学的学生都云集在露天的万人广场内,等着节目的开幕。
      嘉宾席内,蒲树明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学生会会长安程修与副会长竺尔坐在蒲树明的左侧,陈诗在蒲树明隔着几个座位的右边。
      一声礼炮响起后,开场音乐随之而起。
      每个节目都是精挑细选选拔出来的,阵容几乎能与电视台的节目媲美。
      嘉宾席内,一位身材娇小的男孩拿着一个布袋穿梭在其中。蒲树明看着桌前站立的天使小玩偶,又看向放下天使玩偶离去的小男孩,有些不解。
      竺尔和安程修以同样的目光看着走远的小男孩。
      最后小男孩停在了陈诗的座位前,拿出最后一个天使小人放到她面前。
      “小士,人多别乱跑啊!”陈诗抱过小男孩。
      “小士给像天使的人送天使去了。”小男孩露出了笑容。
      陈诗轻笑的看了一眼像极了天使的小士,又将目光放到舞台上。
      一段劲歌热舞过后,舞台的强光开始变得柔和,缓慢轻柔的音乐声响起。
      单小夏一身白色轻柔的连衣裙出现在舞台的左端,裙角在小褪处如灯笼似的向上缩起,束腰处的两条丝带随着单小夏的步伐轻盈飞舞。舞台的右端,蒲宜凡同样是一身白色的衣裙,上衣的线条明朗分明,胸口处的大蝴蝶结增添几分淘气与可爱,下身蓬起的蕾丝边中短裙正及膝盖。
      两人走至舞台的中心相视而笑,并牵起了手。
      “这首《天使》送给台下收到天使的朋友。”蒲宜凡举起了麦克风。
      “也送给传送天使的天使男孩。”单小夏笑着看向害羞微笑的小士。
      在一阵掌声后,两人唱起了这首《天使》。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护着我的天使
      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飞过人间的舞场
      才懂爱才是宝藏
      不管世界变得怎么样
      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

      像孩子依赖着肩膀
      像眼泪依赖着脸庞
      你就像天使一样
      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像诗人依赖着月亮
      像海豚依赖海洋
      你是天使
      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声音并非天籁。轻柔的前段犹如春天的风,高潮处带着明朗坚定的语气,特别是那份用心,那份感情,音符似乎被带动着灵气。

      “谢谢你们!在困难时给我们帮助,在退缩时给了我们勇气,在快乐时给了我们祝福!”
      “谢谢!我们会继续努力,继续自信,继续灿烂的过以后的每一天。谢谢大家!”
      单小夏与蒲宜凡手牵手鞠躬致谢。
      台下掌声阵阵。

      这场活动从下午一直开到天暗,蒲树明被陈诗和小士托到天黑才回家。
      看着昏暗的客厅,又看向鞋柜,蒲树明确定她们姐妹俩没有回家。她们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就连竺尔和安程修也不知她们的去向。
      丢下车钥匙,蒲树明瘫软的坐在单人沙发上。
      坐了一会儿,蒲树明又起身,准备拿起钥匙再去外面找找看。
      忽然厨房传来一些声响,蒲树明按亮客厅及走廊的灯,朝厨房走去。
      眼前的景象让蒲树明呆了几秒。
      蒲宜凡连忙跑过来拉着蒲树明坐到了餐桌前。
      “老爸,稍等一下,几分钟就好。”说完,蒲宜凡又跑到橱柜前忙着。
      看着满桌丰盛和菜,蒲树明依然说不出话。直到最后一道汤端上餐桌后,蒲宜凡和单小夏才坐在了蒲树明的对面。
      “教师节有这么隆重吗?”
      “跟教师节没关系。”蒲宜凡回道。
      单小夏盛了一碗鲜汤端到蒲树明面前。
      “爸,这段时间您辛苦了。”
      蒲树明正要开口。
      “听我们说完好吗?”
      看着单小夏一本正经的表情,蒲树明点点头。
      “妈妈去世,对我们任何人打击都很大。我和宜凡没头没脑的对你发脾气,还总是无缘无故生闷气,这段时间过得混混沌沌,完全没有顾及到您的感受。爸爸,对不起!”单小夏低下了头。
      “我也是,对不起,爸爸!”蒲宜凡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妈妈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也会很欣慰的。”蒲树明露出释然的笑容。
      “爸!”看着蒲树明久违的笑容,蒲宜凡哭出了声。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吃饭吧!我等不及尝尝乖女儿们的手艺了。”
      两姐妹同时指向蒲树明面前的一盘菜——清蒸鲫鱼。
      这是他最爱吃的菜。三人望着彼此,同时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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