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荒》looya

3、众矢之的

　　打从迈进秦府的那一刻起，孟无自认为没有任何不恰的举动。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除了吃些糕点喝点茶水之外再无其他，未曾说过一句话，真不知道哪里招惹了这位大人物。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孟无身上，如芒在背，孟无全身紧绷，生怕为自己惹出大麻烦来。孟无尝试向两位姐姐寻求帮助，可是那二位似乎也想一起看她出丑，毫无反应。谁能与京城五少有牵扯，谁便是整个京城的焦点。而此时，那闪耀灼心的焦点，便是不知何故的孟无。与其说是焦点，孟无更觉得是，一个大家随时准备奚落欺辱的目标人物。
　　乐矜皇在众人的注视下阔步走到孟无面前，垂头看向她。四目相接，孟无看到一双清澈，坚毅的黑曜石一般的星眸，孟无未曾想到，此等纨绔子弟，杀人如麻，号令千军的人竟然有这样一双眼眸。孟无发愣的时候，乐矜皇的星眸中，是满满的不耐烦。
　　“怎么？你不愿意？”居高临下的态度，咄咄逼人的语气，这种人，孟无再熟悉不过，原来是看出她好欺负了。
　　“请恕——”孟无惯是讨厌这种居高临下，傲慢无礼的人，真是枉费了这双剑眉星目，当真是金玉其外。
　　“孟无！”孟歌急忙打断孟无的话，“还不上前谢过乐将军垂爱？”孟歌的话，让孟无无法推拒，若在外违逆姐姐，回家之后难逃一顿毒打。
　　“万万不敢拂却将军美意。将军相邀，着实是小女子的荣幸，多谢将军垂爱。”孟无拜谢敛首，礼数周全。
　　“那便走罢。”乐矜皇不再多言，迈开大步离席。孟无强作镇定，耐住心中的无奈和不喜，尾随乐矜皇的脚步离开宴会，在乐矜皇的领路下，二人并没有去中庭，而是一路走进了海棠苑。
　　“雨颜，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呢。”荆如梦暗自攥紧粉拳，还安慰着甄雨颜。眼看着乐矜皇越过她们走向角落，甄雨颜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如梦，为何这么多年表哥的眼中就从来没有我呢？”
　　“雨颜——你这又是何苦？”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多年来都未曾入了他的眼吗？荆如梦心中苦涩，奈何无处安放。
　　而萧君悦不像这两个人一样悲天悯人，只在背后叹息。她端着一杯梨花醉，径直走到荆映齐面前，而她的位置恰好站在相谈甚欢的荆映齐和一众小姐中间，将荆映齐与其他莺莺燕燕隔了开来。
　　“三哥，我敬你一杯。”
　　“萧妹妹果然爽快，比你哥哥强了不知多少。不过女子还是少饮酒为好，你喝这杯茶，酒就给三哥罢。”荆映齐端起一杯清茶放到萧君悦手中，自己则是接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留下萧君悦看着他喝过的酒杯，久久不能回神。他惯是这样不屑规矩，处处留情，可她，偏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喝过酒后，荆映齐又转身去应酬其他女子，完全没有看见萧君悦的神情。
　　“大嫂，不知乐将军带走的这位小姐是何方神圣，看上去面生得很啊？”
　　秦玫一脸疑惑，京城但凡是有点名声的人物没有她秦玫不知道的，这个孟无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孟家的五小姐。”秦家早逝大少爷秦维的发妻，秦大夫人赵观澜答道。
　　“孟家五小姐？孟家不是只有四个小姐吗？”京城孟家四个小姐名贯京师，孟五小姐可是闻所未闻。可为何同是孟家小姐，却没有和两位姐姐坐在一起呢？
　　“着实有趣啊！”秦玫若有所思，燃起了探究之心。

　　乐矜皇和孟无来到秦府最具盛名的海棠苑，此园素日里不许闲杂人等出入，唯独对京城五少除外。
　　“我休息一会儿，你且在这儿守着，安静些。”
　　乐矜皇没等孟无回答，走到一个大石凳前躺了下来。
　　“谨遵将军吩咐。”孟无轻叹一口气，在距石凳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停驻。不一会儿，石凳上传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怪不得选了她，原来是瞧她安静。不过也没错，孟无的确比宴会上所有的小姐都要安静得多。孟无看向沉睡中的乐矜皇，真好，要是有一天我也能活得如此恣意就好了。这海棠苑真美，比她的狗窝好上了千万倍。孟大夫人为何让她来赴宴呢？孟府不是她能久留的地方，未来，她能去哪儿呢？会有娘亲来接她的那一天吗？想了一会儿没甚结果，孟无开始放任自己埋没在海棠的香气中，大脑开始放空。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我睡了多久了？”醒了的乐矜皇可不如睡着时候人畜无欺，目光很是凌厉。
　　“禀将军，约有两个时辰了。”孟无揉揉坐得僵硬的腿，乖巧地应答。
　　“你一直在这里吗？”
　　“是。”两个时辰里，孟无寸步未离，长时间的蹲坐只觉得脚跟都有些酸麻。
　　“倒是个老实的，走吧，晚间宴席应该也快开始了。”
　　“是，将军。”当然是一切都随你，孟无可不想惹麻烦，她的生活已够不易。
　　晚间宴会，圆月当空，月光如空明秋水。众人赏月，饮酒，品蟹，吟诗作对，觥筹交错。期间孟无乖巧地坐在乐矜皇身边，时而为他添酒剥蟹壳，二人之间鲜少交谈，直至宴会结束。虽说席间孟无已经尽可能地收敛低调，但能在乐矜皇身边伺候，少不了挨其他小姐们的眼刀，成了她们的眼中钉，尤其是甄家，荆家两位千金小姐。

　　回到孟府后，孟无才从丫鬟的口中知道，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秦家二少爷秦康和孟歌一见钟情，秦府第二天便托媒婆上门求亲；孟画对萧家二少爷萧君玉芳心暗许，两人在宴会上弹琴赏曲，羡煞旁人。孟大夫人乐开了花，大赏府中上下，连孟无的伙食中都见了荤。
　　孟无此刻不知道的是，她被乐矜皇钦点，带往海棠苑独处的消息传遍京师，孟家五小姐的名号一时列京城名门闺秀之首。在京城，但凡与乐矜皇扯上关系的女子，都会成为所有女子的艳羡的对象。而这等风光，有时候也可能是灭顶之灾，一个月后，孟无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