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闻馨

4、第 4 章

　　给人请来雷因斯“作客”莫约已有五天──要说是俘虏也实在太名不符实了─
　　对于这种除了吃、睡、谈话跟□□以外什么事也不做的生活，公瑾适应力强到一丁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唯一的，小小的不自由…他走不出这有限的空间。不是没有想过要走出“似乎是牢房”的囚禁处所，但一思及“周公瑾”现身象牙白塔的后果…他可不想让私怨演变成国际纠纷啊。再者以他现在三成不到的功力走出去，要是遇上任何一为天位高手──有冤仇的那种──恐怕是死路一条。

　　就算他无伤无痛…以“现在”的十成功力对上天位，那可是毫无生机的。
　　况且，他还有个必需留下的理由。
　　缠着白色绷带的右手落入公瑾视界中，蹙眉，他又是笑。
　　痛。
　　整个掌心和手腕都在痛。蚀刻到骨子里的痛像是气息运转到要爆裂撑破整个手掌前、压缩到反噬极限的绞碎般的疼──
　　「这是…我的错…」茫然的低喃全对着蓝瞳里一片的白茫，无人知晓的过去、无可动摇的承诺…有一个人，懂公瑾在说什么，只是，太远。远得公瑾无能为力再见那人一面。

　　刻意忽略那蚀骨之痛，公瑾下床随意披上件衣裳。他原本的衣服不晓得让李煜扔去哪了，只得将就李煜的长袍。
　　坐上窗沿，公瑾照着五天来的习惯远望窗外。他总是若有所思，总在独自一人时不知对谁欲言又止。
　　似乎有人敲门，公瑾没应声。
　　不算薄的门板被推开一条缝，咿呀一声，一个少女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爱菱当然没见过公瑾，她只是受「莫问先生」所托来替这个引起全城无聊人士好奇的「金发美人」送餐点而已，她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朱炎的上司、兰斯洛厌恶到了极点的铁面人妖。

　　当然她自己也很好奇这个和莫问先生关在房里一连好几天的人是何方神圣啦！她要进来前兰斯洛还再三告诉她要问出金发美人是哪家的闺秀…虽然他的确很漂亮，可是，她再怎么看，眼前的人都是男的啊！

　　公瑾对她有印象，她是朱炎的小师妹，「隆•艾因斯坦。」
　　「这位先生，你认识我？」
　　公瑾摇摇头，回她一个无声的笑，继续自己的发愣大业。
　　「莫问先生请我来送饭给你，这是我最新发明多功能全自动…」兴奋地介绍自己的最新创作，爱菱在讲了第一百句话仍没得到任何反应后依旧不放弃，她不死心的退而求其次：「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公瑾终于在间隔长久的沉默后开口：「我叫…周公瑾。」
　　周公瑾。
　　一个在象牙白塔引起轩然大波的名字。
　　红眼映日、金芒含血，窗外颜色暖得好像即将燃烧。
　　只是，天很冷。
　　手仍痛着。紧缠的纱布却不能取下。
　　门扉被旋风似的大力撞开，不必回身也知道来者是谁。基于礼貌，公瑾仍是转身面对兰斯洛。
　　当下，公瑾和兰斯洛处于“相对无语”的状态。一个，是听到“周公瑾”三个字脑子连转也没转地来撞门；另一个，是根本没什么话想说──人类和一只大山猴能谈出什么？

　　没了面具、没了军装，没有消失的是兰斯洛直觉的恶寒—而且更胜以往。
　　兰斯洛奉行的准则向来是无话可说就是动手，可他也没忘了公瑾是站在“李煜的地盘”上──要杀，也得李煜自己来。
　　无形的气墙凝在指尖挡下兰斯洛的攻击，只是抬手，公瑾只做了抬手这个动作。
　　温热的细流由指尖滴下，公瑾笑着。他在想，自己是受哪门子的伤？此时此刻，他宁愿自己是没伸出手的。
　　痛！
　　长久压抑的力量就要破体而出！
　　咬紧牙关，公瑾用最大的力来维持自身“最正常的状态”。
　　「你…还有事吗？」
　　要不是很清楚自己出了几分力道、造成多少伤害，兰斯洛可能就要怀疑眼前笑得云淡风清的男人是不是有天位的水平。周公瑾手上的伤口显而易见、手骨也该断了，没道理还能笑得跟没事一样啊！

　　真是…好可怕。
　　本能闪过一阵恶寒，再待下去搞不好有生命危险，兰斯洛决定──闪！
　　简直可以用来去如风来形容了…公瑾唇边的冷笑换成了苦笑。他坐倒在地，左手扣着渗血的右腕，像是要把自己的手骨捏碎一般用力。
　　如果不是为了那项承诺…
　　如果不是为了妳…
　　公瑾盖起湛蓝的双眸，他笑，比哭更悲伤。
　　问天，「为什么…不能毁了这个身体？」
　　天的答案，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