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闻馨

16、第 四 章

　　「『白浪摇天，青阴涨地，一片野怀幽意。杨花点点是春心，替风前、万花吹泪。
　　遥岑寸碧，有谁识、朝来清气？自沉吟，甚流光轻掷，繁华如此………』」
　　随着冰晶敲击的清脆嗓音而起的，是舞得缓慢的优美剑舞。
　　「『斜阳外，引约孤村，隔坞闲门闭。渔舟何似莫归来，想桃源，路通人世。
　　危桥静倚，千年事、都消一醉。谩依依，愁落鹃声万里。』」
　　（张炎/西子妆慢）
　　不求胜、不求杀，只求意境之高远。任谁见着都会舍不得打断那该是被叹为人间绝色的光景，突然让一声兴奋的唤硬生生撕裂。
　　「瑾师兄！」
　　被点到名的人瞬间定格，在下个千分之一秒轻盈底往右边跨了一步，柔顺的金发散在落叶纷飞的林间形成一帘灿然的纱。衬托这唯美景象的，是一点都称不上飘逸二字的重物落地声，将草地下压出一个人形。

　　「好热情的见面礼呀。」挑起一边唇角，如瑾的嗓里微带笑意。
　　莲歌从地上一跃而起又扑过去，这道如瑾没有再避开，身子略震了下，稳稳承接住老爱朝他怀里钻的莲歌。
　　「这回出去游玩，可有增长什么见闻？」颊边感受莲歌像小动物撒娇般的摩蹭，如瑾有些讶异底发现这还留着小时候腻人习惯的青年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才一段时日未见啊……

　　莲歌掬起一缕如云秀发在手中把玩，他现在已经成长到可以把『他的』师兄整个揽在怀中了。「认识了一些人，遇上一些事，没有其它的了。」再如何，都比不上待在他的身边。

　　「就这样？」让他出去真是白费了。
　　「就这样，还是在师兄身边最舒服。」他讲话还不忘偷香，连连亲了好几下才罢休。
　　外人怎么看都是示爱的举动，如瑾偏偏就当是莲歌还长不大。再如何不喜和他人有所接触，对于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也会有一份特别的例外。大概，他也只容得莲歌近身吧！

　　「好了，才刚回来就去休息吧。」他挣开莲歌紧箍在腰间不放的双手，道。
　　「我还不累啊！」
　　「那就去练剑吧。」
　　「师兄…我还需要练吗~？青莲剑歌都让我学成了耶！」说什么笑话，他可是天才啊！
　　「学海无涯，唯勤是岸。剑术亦同。」他补充一句：「我还有正事待办。」
　　意思就是你不想理我就对了。
　　莲歌一脸委屈底想着，控诉的视线直往如瑾射去。
　　「时间还多着。」接收到莲歌的目光，如瑾笑着说了这一句。他背过身往前院方向离去，独留莲歌一人待在原地。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眼前，莲歌搔搔头，无奈地自语：「不管是在艾尔铁诺当元帅还是白鹿洞当弟子，公事永远对你最重要……你这习惯能不能改一改啊？」

　　不管莲歌再如何希望如瑾改掉为公事卖命的恶习，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试过几百遍的结果都一样。
　　在他第三次试图干扰如瑾批阅文件时，从不对他发脾气的金发人冷眼一瞪、眉一挑，形状美好的菱唇掀了掀吐出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出去。」
　　整个白鹿洞上上下下没有人会违抗如瑾的命令，包括公认叛逆心最重的莲歌也不例外。但他之所以服从的理由和任何人都不同，他只是、不愿在那张似是不曾真心笑过的脸上看到蹙眉的表情。

　　话虽如此，但被赶出书房的滋味实在不太妙。莲歌乖乖走到门外，就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在外头丧气底绕圈子。
　　绕了两三圈，他惊觉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如瑾绝对不会破天荒的心软又让他进去，还是先别去打扰才是上策。
　　他慢慢踱开，没想过在空闲时间要勤加练习剑术或是读书增加知识。
　　不是他天资聪颖该学的都学会，而是那些东西他从来没想过要『再度学习』。白鹿洞绝学──更甚者极少人知道的不动真剑──早已深烙在他脑子里。
　　当今天位高手不算少，但能与当年的李煜与之相比的，六百年前与六百年后都屈指可数。天位力量的突破，并不是靠苦练就能得到，所以他也鲜少想到要像一般同年龄的白鹿洞弟子循规蹈矩地修习剑艺。

　　拥有从前的记忆让他不用在学习上多费很多时间，所有有关『李煜』的一切他可以随时取回，但唯有一样……。
　　叹，他记得所有的一切，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已不记得过去的爱恨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