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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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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完,琴音未了却有掌声响起,白衣侠客径自推门而入,「要九姑娘唱一曲容易,可要萧九唱一曲…只有十三妹子做得到。」
「十一!」
「十一哥!」本还倚着柱子的某人一见来人,立马扑了上去,看得萧九那一整个情绪叫做吃味。怎么方才这妮子见到他就没这样开心。
拍拍抱着他手臂的妹子的头,白十一注意到房里还有一人,略有疑惑,「十三,妳带了朋友?」
「暗阁,季清和。」季清和起身与白十一打过招呼,看到现在他若还不明白友人为何会上青楼找「姑娘」那他就是傻子。眼前两人一看便知非池中物,大约就是白悠然自个儿的朋友、她的消息来源。
「蓝君?」白十一也知道季清和那一身标示性的蓝衣,「久仰大名。」季清和回以一笑。
「笑儿,这玩笑也开了、琴也听了,该说说今夜到这儿来,所谓何事?」手里拨弹着不成曲调的音,萧九一双凤眸撇了白悠然一眼。
白悠然先为两人倒上一杯大红袍奉上之后,问道:「李睿辰怎会认为南宫笑人在苏州?」
见着白悠然并未防着季清和,白十一也就直说,笑容突地有些诡异。「听说凛楼在早春时节收到了一纸书画,在见到那字迹的同时李睿辰手中的瓷杯就让他捏爆了。」
「以及,妳太久没来九哥忘了告诉妳,小十二回来了。」萧九露出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看着白悠然难得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冷凝回来了!那我干嘛当初费了千辛万苦把她送到西夏!」回过神的白悠然一拍桌子,桌面上的杯盘齐齐跳了一下,她继续骂:「何况书画是她流出去的,他人作孽为什么要我来担!」
只见白十一与萧九同时以一种「妳该明了」的眼神望着她。
「冷凝?」季清和突然忆起前几年曾出现在白悠然身旁的神秘女子。「妳送她出了大宋?」
「人家避难咩!」白悠然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季清和的问题,因为她现在更不解的是另一件,「那她又为何回来给我添乱啊!我们现下让凛楼搞得颇烦吶!」
轻拨着旋律「阳关三迭」萧九头也没抬,说道:「小十二回来的那一夜说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否则逃得了整个世界却逃不掉自己的心。」
半敛起眼眸,隐去眼里的波光转动,白悠然嘴角带着几分嘲讽,「既然逃不了自己的心,那何不改用骗的?若是骗得过自己就不必担心骗不过别人。」
「不管心再怎么变,总会有一分真实留在心底。」萧九还是只顾自己的琴,淡然说道。
白十一干脆就在椅上坐下,没打算理会白悠然的歪理,而是说出今晚他接到白悠然来时要告诉她的消息,「暗阁可知晓,隐云山庄有人出现苏州的事?」
「当然有,我们刚在来时路就有遇见了。」搬开屏风,白悠然可不管身上穿着的是长袍还是平日装扮,躺上卧榻还翘着腿,阖眼假寐。或许是方才的打斗中淋了点雨,她现下的头有点疼。
「有多少人?隐云山庄的人这一阵子可是没怎么隐瞒行踪。」白十一对这类消息特别在意。
「就两个。」白悠然伸出两根手指晃晃,「白毛的那个,隐云山庄少庄主,安慕舒。还有身边跟着的一只。」回忆起刚才那人,她却仍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萧九的琴声在白悠然语尽的那一刻愕然而止,白十一皱起眉望向根本来品茗的季清和,似乎不解为何他没有其他反应。
「安慕舒?真是那人?你们确定没看错人?」看着季清和颔首,白十一的表情沉重道:「那人沉寂了这么久时间终于出现,我还以为他会看着你们与凛楼相斗,就这么继续闷不吭声下去。」
「啥叫终于出现?他家不是在……」想通了什么的白悠然一个鲤鱼跃跳起,面带惊恐的看着同样脸色大变的季清和,而后像木偶娃娃般一顿一顿的转头望着白十一,虽已有了想法却还要他证实,「十一哥…你的意思是……那人一直待在江南吗?」
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的两人默然的望向暗阁两位,「有人说,安慕舒至少在苏州待了十年,可这一点无从证实,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这一两年来,安慕舒确实有在江南一带活动。」白十一组织着自己的用字遣词。
十年…如果真在自己的地盘上十年……可暗阁里为何从未有这些消息?同样疑惑两人心里浮现。
半晌,季清和才开口道:「我明白了,多谢。」
「不用这样多礼,十三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白十一也不是很在意暗阁的事情,他只对他好奇的人事物感兴趣,「只是希望下回有机会见到千机公子的风采。」
白十一的后半句话引起白悠然嗤之以鼻,「我们家的临悦是出水青莲,怎么可能让他跑到这种地方来。」
「笑儿啊!就知道妳是嫌弃九哥了,嫌九哥出身风尘比不上妳家临悦的黄花闺女。」
对于萧九眼中的水光,白悠然鄙视以及无视之。
「呀!十三…看我这忘的……」白十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道:「我忘了七哥今晚也来了,似乎也是来找妳的。」
「臭十一,你定是故意的!」让那两人等她这么久,肯定有个小心眼的人会不爽,然后找机会整她。
接着是白悠然二拍桌面只抛下一句「我很快回来」给季清和,人就从三楼窗户翻出,而季清和走到窗边只见白衣身影一晃而过消失在迎春楼后方的坊舍院落里。本想回到位置上继续喝茶等人,怎料才一个转身就撞到某人。
原本坐在琴前的萧九一下换了位置,倾身贴上季清和。
「季公子,良宵苦短,我俩又何必白白浪费呢?」罗衫半解,美人儿的手还在他胸口打转着,波光潋滟的美眸带着比深情还多的戏谑,举手投足间莫不带着万种风情。而正想找人求救白十一却不晓得跑哪儿去。
「嗯…那……你是男人,而我也是男人……」
「是呀!我知道啊,而我喜欢的就是男人。」
那家伙的朋友果真都是疯子。季清和瞬间欲哭无泪。
坊市街道上,不同于迎春楼由内而外的华丽张扬,花街后面这一片房舍白墙青瓦的模样朴实单调许多,可有些仅仅只是外表普通,内容物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就像白悠然从屋顶跳下的这座院落,院子里整齐的花草看起来有人细心打理过,人走的地面还铺上一层月光石,在夜晚也不担心会让这些花花草草绊倒。走过主厅,一切用品摆设等级不输东京里的王公贵族甚至皇帝,低调中尽显奢华。
「哎呀!小笑今日可是学起妳三哥穿白衣了。」后厅里,披着黑貂大氅的俊朗青年坐在卧榻上温和笑着,打趣许久没见到的小妹子,「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妳三哥。」
「七哥你别胡说,小妹我哪这么厉害能与三哥这九尾狐狸相提并论。」白悠然一进来就蹭到青年身边坐下,一点也不管门边站着的白袍男子剐过来的眼刀。「况且你瞧三哥这样小心眼儿,要是你现在夸我了,三哥肯定在你背过身去后暗地里整我。」
被白悠然称作七哥的青年听了这话后笑笑,摸了摸白悠然的头,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他是现今的唐门少主唐睿熙,白悠然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与鬼魅一般的身手就是由他教导的,与白悠然的关系亦师亦友。
一句开口都没,东方叙走过来拎起白悠然后领就往外丢,随后在唐睿熙身畔入座,接过唐睿熙递来的汝窑瓷杯品茶。
「见色忘妹的三哥!」揉着自己落地时亲吻后土大地的臀部,白悠然跳起来就指着东方叙的鼻子骂。
「睿熙,你早些将事情与这ㄚ头说完,早点休息。」东方叙轻搂上唐睿熙腰际、头枕上他的肩窝,一点儿也不收敛自己的行为很彻底忽视某位妹子,将白悠然说的「见色忘妹」发挥到极致。「别忘了,你伤了的身子还未全然恢复。」
对于面前两位义兄搂搂抱抱这等惊世骇俗之事,白悠然倒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她在意的是东方叙口里唐睿熙的身体似乎有点问题。
「七哥,你怎么了?」白悠然凑上前端详了自家七哥的脸蛋,在差点摸上苍白皮肤的时候被小心眼的某人一手拍开。
「没什么,就是中了毒,现下已经解了。」温和笑容不减,唐睿熙端着茶喝,丝毫不受身上人的重量影响,举止依旧优雅。「这也是我下江南的原因之一,唐琳他因盗了唐门的密毒而被长老们逐出唐门,可惜的是,那毒药我们还未拿回就让他离了蜀中。七哥提醒妳,最近遇到唐琳时千万要多注意。」
「唐门密毒?」白悠然回想起今夜唐琳离开时的那句话,心中的不安扩大。
「唐门密毒『遗忘』,中毒者会在一旬之内逐渐遗忘所有前尘往事,直到第十五日在睡梦中死去。」唐睿熙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却像丧钟般一声一声敲在白悠然心上,「唐琳连解药一同盗走,因此『遗忘』现在唐门也无药可解。」
因为唐琳离去前的那句话,白悠然仔细回想着方才打斗中一切的事情,可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怎么想都想不出有谁曾跟唐琳近距离接触过。她揉着自己狠狠作痛的太阳穴,第一次觉得无可奈何。究竟是季清和还是安慕舒?还是,其实自己已经中了毒?
「怎么了?」注意到白悠然突然难看的脸色,唐睿熙问着。
「没事,只是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懒懒勾起一抹微笑,白悠然适时的将情绪隐藏起来。看唐睿熙这样就能猜到他之前的伤没那样轻松,要不东方叙也不可能抛下一堆事情不顾就跟着唐睿熙南下苏州。
对上东方叙墨瞳,白悠然在其中看到了明白,发现了她的隐忧。她这三哥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比许多人还要早见到真相。为了别再让唐睿熙担心她打了招呼后就离开,打算找回那个八成让萧九调戏的友人。
「ㄚ头。」主屋大厅里,从后方跟上来的东方叙喊住了白悠然。
「三哥……」白悠然回头见到白衣翩然的人,眼眶泛红,这几日莫名而来的压力让好几年未有的泪水突然就从脸颊滑落。若说唐睿熙对她而言是师傅是朋友,那东方叙对她来说就是父亲是兄长,她的害怕与委屈只有在这人面前才会流露。
「傻ㄚ头,哭什么呢!」东方叙单手覆上她脑后,缓缓压向自己胸口。「若妳方才真与唐琳交手了,中毒的也不是妳,中了遗忘的人除了记忆忘却外,一身的力气也会渐渐消失,看妳生龙活虎的压根儿不必担心。」
「可是…我…我怕……」她怕有人因她而伤,她不想有人为她而死。
「唯有害怕,妳才能明白勇敢是何物,然后,去守护妳珍惜的所有。」乐音般悦耳的声音在耳畔说着,一如当年她做出决定后那样的给予她支持与力量。「别忘了当初给妳这个名字时,妳曾许下的愿。」
有朝一日,待一切尘埃落定。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