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终正寝》释加安

13、往事2

　　世人都说，萧家殊荣几百年来找不出第二个了，毕竟一门出两后，相隔的时间不过一晚，这种事情根本就是百年难遇。关于先皇后突发急症，不治身亡的消息，在京都被热热闹闹的讨论了近月余，那天没去凑热闹的人连连惋惜，像是错过了多么有意思的事情，然后默默想着之后萧家嫡女册封为后的时候一定要亲眼见证。

　　在等待成婚的这些日子，我被父亲强行关在了府内，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自那日萧墨仪身死，父亲待在家里的时间越发短了。我很清楚萧墨仪绝不是突发急症，父亲也必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以才会在那种时候选择委曲求全，不让段尘伊再追查下去。可是段尘伊会善罢甘休吗？那晚萧九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意外发生之后，就立刻被段尘伊派人捉走了。段尘伊为何如此笃定，他和萧墨仪的死有关系？

　　“皇上驾到。” 一声尖锐的声音将我从繁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我起身向正堂走去，在我和段尘伊大婚的前一个月，他来到了相国府。

　　段尘伊来的时候，父亲并未在府中，他屏退众人，独留在我。眼前身穿黄袍，施施然坐在正堂中央的，早已不是当初墙头上的那个笑眼明媚的少年。我对他行了君臣大礼，他不抬手，我便只能一直跪着。

　　“萧墨安，那天，你哭着求我救萧墨仪。但是，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希望她好好活着的人，就是我。” 他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是你们，太残忍，太贪心，已经从我那里得到了那么多，为何还要夺走我只剩下的这么一个萧墨仪呢......本来，我都已经决定做一个仁慈的君主了...”

　　我跪了一会儿，突觉的浑身不舒坦，尤其是小腹，便也无法细想他说的这些话，只想着该如何开口问他萧九的事情，最好可以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放了萧九。见他许久不再说话，我便要开口，腹部锐痛猛然强烈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身体里剥离，让我不得不紧紧按住小腹。我突然心生一计，抬眼对上段尘伊，说道：“皇上，我知你从小便对妹妹情根深种，妹妹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如今妹妹翩然而逝，你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选择一个你不爱的人共度一生，这个人更不该是我。妹妹不会愿意看到我嫁给你，更何况你知道，我跟萧九早已情投意合，而且我，已有身孕...恳请皇上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放过我，放过这个孩子...”

　　段尘伊紧盯着我的小腹，神情莫名，指尖不自主的扣在桌子上，空荡的正堂显得越发冰冷。我瞧着他的眉目，想从中看出一丝丝的心软柔和，却不得。

　　“这是萧九的孩子？安儿，你不会忘了萧九还在天牢里吧？身为朕明旨册封的皇后，圣安国未来的国母，却有了罪臣的孩子，安儿难道还妄想着朕成全你们？”

　　“皇上，求你，放过我们，就当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 腹中剧痛更甚，我渐渐无暇与他周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了身孕，但这种疼痛将我撕扯的像是真的有个孩子要破体而出，跪着的姿势使得体力快速的流失，我的脸上已有了一层薄汗，意识也逐渐模糊。我按按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昏过去。

　　“闭嘴！萧墨安，你没有脸提她！”段尘伊却越发狂躁起来，他大步走到我的身前，提起我已经没有力气的身体，“你知道萧墨仪是怎么死的吗？那天晚上，在她喝下那杯毒酒之前，站在她身后的人只有萧九。而你的父亲，为了萧九，竟然口口声声说萧墨仪是病死的。萧墨安，你说，萧九到底是什么人，竟值得你父亲如此袒护，宁愿牺牲萧墨仪也在所不惜？！你让我看在萧墨仪的面子上，放过你们，那你们有放过她吗？她曾经喜欢的萧九和她的亲生父亲，都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一杯毒酒，我又如何不能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萧墨安，一个月后，你必须是这圣安国的皇后。而你腹中的孩子，我不逼你，只是，他和萧九的命，我只能留一个。”

　　我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坠入黑暗。但段尘伊的一字一句却深深的刻在了我脑中，我听到他说，萧九和孩子，只能留一个。在彻底昏睡之前，我还想着，当然是留下萧九啊，毕竟我肚子里没有宝宝吧。我相信萧九，阿九多好的，他不会害给他起了名字的仪儿的。

　　再次醒来，是在我熟悉的闺房中。父亲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说着什么。那大夫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大难临头一般，一连串的保证自己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说我只是休息不足，思虑过重，才会突然晕倒。父亲却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给了那大夫一大笔钱，打发走了。他转头，我正起身，便对父亲说道：“父亲不用担心，女儿身体无碍。”

　　“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的动作静止了。命运也真是会安排，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母亲马上要嫁人，嫁的还是一国之君，父亲正被关在天牢里，等着和孩子一命换一命。

　　“父亲，我要见萧九一面。”

　　“好，我来安排。” 父亲没有迟疑的答应下来，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段尘伊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果然，萧九，你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萧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