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云行》莴笋

11、十一章

　　唐城一路驱车至旧区街口，已经是零点一刻。

　　街上空无一人。偶有鸟儿清晰的拍翅声划过头顶。空气里古怪的潮湿味让人不适。

　　唐城倚在车窗上，划开一根火柴，就着烟嘴狠狠来了一口。吸了会儿烟，才算缓了过来。拨通程云亭的电话，依旧是女声提示手机关机。

　　唐城皱了皱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挑了一张CD。放低了前座倚背。合上眼。

　　说起唐城，也是S校的风云人物了。高干子弟，风流倜傥。如果说程云亭亦正亦邪，两相比较，唐城就是全邪了。当初陈三国第一次见到唐城就说过，此人眼带邪气，命犯桃花。用梁晨的话概括就是，流里流气的富家子弟。

　　正闭目养神之际，唐城听到了一阵哭声。他睁开了眼睛，扫了扫两边的车窗。哭声还在继续，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凄厉。是个女人的声音。唐城揉了揉眉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真见了鬼了。”

　　田苗正睡得香，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苗苗，苗苗。”程云亭不禁有些好笑，这姑娘，没个片刻钟就睡熟了。后来自己也打了会儿盹，这会儿看，也不知道到几刻钟了。不知道唐城在外面是不是等得发狂了。偏偏手机也没法儿用。

　　看着迷迷糊糊的某人，程云亭朝那瓣白嫩白嫩的右颊捏了一把。田苗立马感受到了这把的分量，一个打滚就起来了。瞪着一旁笑着的某人，“你捏得我好痛！”

　　“嗯。”不痛见效能这么快吗。“行了，好好收拾下就出去。唐城估计等急了。”

　　“你叫唐城来了啊？他来接我们？”田苗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人早就做好打算了。她以为他说要带苏南出去需要人工搬运呢。

　　田苗从衣柜里帮苏南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又在程云亭的吩咐下找到了一些证件。

　　田苗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苏南，有些犯难。“你要背她？”

　　程云亭说道，“不然你来？”

　　田苗赶紧摇了摇头，”还是你来吧。”

　　程云亭笑了笑，把苏南扶起来，“来帮我稳一下她。"

　　田苗从衣柜里寻了一条她最中意的白裙子，剪成长条儿，将这个有些奇怪的女人绑在程云亭身上。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田苗忍不住提醒某人，”我怕她等下醒来掐你。"

　　程云亭笑道，“有你呢，我怕什么。”

　　田苗比了比自己的头顶，还不到他肩膀，道，“远水救不了近火。”

　　程云亭：“……."

　　两人走到离街口一百来米的地方，就看到了唐城那亮骚亮骚亮的车。即使是这样月暗星稀的夜晚，它也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寝室里几个兄弟早都调侃道，他这车可以当警车，比警车还打眼。

　　田苗心中暗叫不好，立马扯住了程云亭。

　　程云亭心里一紧，低下头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田苗。"苗苗？“

　　田苗感动自己被一股未知的恐惧扼住了喉咙，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在这里。”

　　她？她是谁呢。缠上苏南的怨灵，袭击田苗的女鬼，将他们引导这里来的圈套。

　　正在此时，吧嗒一声，车门开了。田苗的心猛地绷紧了。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肩上斜搭着一件西装外套，似笑非笑道，“两位可真准时啊。”说好的零点钟接人，结果硬是让他在这乌黑麻漆的鬼地方等了三个钟头。

　　见两人神色有异，唐城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瞅了瞅自己的衣裤拉链，一边摸着脸一边说道，”我今儿没啥地方不对啊，你们都这么瞧着我干嘛？“

　　唐小爷也不想想，深更半夜的，人影都只能看清个轮廓，谁还注意他那些七七八八呢。

　　田苗沉默了一会儿，感受到那股气息愈发强烈了，不安笼罩在她心头。“车上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听了这话，唐城怔了怔，不禁感叹道，“嘿，你这小姑娘，真神了。倒还真有个小女孩儿。刚才那会儿一直躲在一地儿哭，我听着有些不对劲就下车找到了她，让她暂时待车上，我再准备把她送到市区。“

　　程云亭说道，“她有没有说自己什么来历？”

　　唐城叹了口气，“我也问了她啊。可这姑娘啥都不说，个劲儿了哭，哭到刚才才睡着。我也觉得这三更半夜的一女孩儿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诡异，一开始我还虚着呢，后来看她一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实在不忍心，就带她上来了。”

　　看着唐公子一本正经地表明帮这女孩儿实属良心难安，程云亭冷笑了两声，“唐三啊唐三，你迟早有天要栽在女人身上。”说来唐城是他们老唐家三公子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大院里一圈熟人知道。程云亭也鲜少这样称呼他，按唐城原有的经验，某人这是真动怒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唐城还是赶紧靠上去准备谄媚几句。

　　开始两人有十步之遥，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唐城就注意到程云亭背上好像背了个什么东西，他也没多想。走近之后他才看清是个人，头偏着，全身搭在程云亭背上，似乎是昏迷了。好像还是个女人。

　　唐城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谁啊？老大。”唐城这个时候心里还真没点儿谱。程云亭这个人历来百无禁忌，做事也奇奇怪怪毫无章法，干起见不得人的勾当比谁都顺手。但真要参与进去，唐城还真不怎么情愿。

　　程云亭绕了绕肩，道，“帮我把她抬到车上去。”

　　老大发话，不敢不从啊。解下绑带，唐城将女人从程云亭身上扶了下来。一碰到女人的皮肤，唐城心里就有些发毛。冰冷的皮肤，丝毫没有肉感，皮包骨一样的手臂。幸而有一丝微弱的呼吸让他确定眼前的是个活人。

　　田苗从包里抽出一样符咒，正准备咬破手指以血作引让车里的东西自己现原形。她刚刚替苏南收东西的时候瞧见的一沓降魔咒，看笔画是自己的无疑。想来那女鬼早就盯上自己了。那天自己所有的东西消失不见想来也是那东西从中使的怪。

　　女孩儿突然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去撞到了唐城。抢走了他手中的刀片。

　　一切发生地都太过突然，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女孩儿朝田苗吼道，“还不把这女的丢到一边，她要杀了你们！”

　　唐城赶紧放开了苏南，扯着那女孩儿走开了。“你什么意思？”

　　女孩儿指着躺在地上的苏南，一字一句道，“她刚刚想杀了你。”又转过头狠狠地瞪了瞪田苗，“亏得我好心想救你们，你还想害我。”

　　田苗睁大了眼睛，走近了女孩儿，在她身上嗅了嗅，心中暗暗惊叹，这等百年难遇的玩意儿竟然被她遇见了。

　　“你是灵狐？”

　　传闻狐修行百年者，可成人形。只是狐狸这种动物，天生贪婪懒散，圆滑世故，实难修炼成形。成道者，多受仙缘点化。

　　田苗暗暗打量了一下这小狐狸，具体模样瞧不清楚，一副嚣张娇蛮的姿态就呼之欲出了，她可不相信这玩意儿能沉下心自己修炼百年。只说如今她出现在此地实在有些蹊跷，其中一定有些缘故。

　　“你瞧够了没啊？还不去收那个女鬼。再耽误她可就跑了啊。”

　　田苗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我等下再来同你算账。”女孩儿偏过头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要救唐城，她是断然不愿意与田氏后人扯上半点关系的。偏偏田苗最没有眼力见，刚刚差点把她收了，要真成了，她到哪儿喊冤去。所以她心里有些气实在是不过分。

　　唐城在一旁听到她们说话，有些发懵。想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没碰上比这更荒诞的事，竟然遇到了——妖怪。虽然灵狐被贯上鬼怪之名实属委屈，但在唐公子这里灵物和邪怪实在没什么区别，和自己都不是同一物种罢了。

　　程云亭用碎布条绑住苏南的双手，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四周。“她还在这里？”

　　田苗点了点头，“气味还很重。“

　　程云亭笑道，“妖气鬼气分不清？”

　　田苗刷地脸红了，气急败坏地嚷道，“ 那你问我作什么！”心里一时懊恼地很，只怪自己实在没什么见识，如果阿婆在这里，只怕又要挨骂了。

　　程云亭看她真生气了，也不再逗她，走过去弯下腰把头搭在田苗后脑勺上，说道，“好啦。我来帮你。”说罢握住田苗的手，“我猜，她在那里。”

　　田苗心里惴惴地，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