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今生》穆二

25、新学期

　　63.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学校，阿姨去火车站，我们在小区门口作别。
　　“别想太多了，心还是要放在学业上。”阿姨叮嘱我。
　　我点点头。
　　没有再多的语言，一如阿姨以往的作风。别人家是严父慈母，我们家是严母慈父，从小我的学业都由阿姨监督。小时候我很讨厌她，她不让我放假出去疯的时候我会边掉眼泪边想她是个恶毒的后妈，然而此时我无比感谢她，要是她不管我，现在我还不知道在那座山上当我的山大王呢。
　　依旧天寒地冻，我看着她略有些臃肿的背影，以及她脖子里那条掉了色抽了丝的LV围巾，叹了口气。
　　这就是Jenny所说的变数吧。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一直以为艺术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所以电视里那些狗血的剧情在生活中都难以发生。眼下我才明白，生活里的故事比电视里的丰满多了，因为生活可以用几十年的时间来慢慢刻画这些故事，而电视剧只能给几个镜头。
　　往学校走了没几步，我看到了戚杰，他似乎有意在等我，还是那一身红包般的棉袄，在这大冬天清冷的空气里格外耀眼，还透着喜气。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妈呢？”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我干脆告诉他：“那是我阿姨。”
　　“哦……”他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真是楚安歌的妹妹呢……”
　　我踹了他一脚：“哪能呢，我这么优秀的基因，比楚安歌的好多了。”
　　不过这话说出口后我自己都心虚了。
　　“你阿姨今天还在你家吗？”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抓住我的话柄跟我贫。
　　“坐火车回去了。”我说，“我阿姨可是学校里的骨干教师，日理万机，和人不怪这种吃喝混等死的老师不一样。”
　　“可惜了。”他叹了一口气，“按理说，我应当登门拜访的。”
　　我拿眼横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文绉绉的说辞？说送礼就送礼呗，还登门拜访。”
　　他没接我话茬，而是一脸忧郁地看着我：“真的，不跟你开玩笑，你阿姨对我是有养育之恩的。”
　　接着，他一本正经地给我讲他小时候寄宿在楚安歌家，阿姨是如何艰辛地拉扯他们哥俩长大的，又是如何教育他们做人的。讲完后他特意跟我要了镇中的通信地址，说是要逢年过节寄些礼物过去作为报答。
　　我听了挺感动的，哈士奇还挺有人性，竟然能记住那么多年前的饲养员。
　　“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楚安歌？”走到教学楼前，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有的人只是容易动情，但并不代表看重感情。”
　　讲完我就觉得自己这话讲得真经典。
　　走进教室，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作为学生，我们早已经习惯了每隔半年一次的别离和重逢，只是此刻我们都还没意识到，这将是我们这伙人最后一次的重逢。
　　我路过他们的欢声笑语，悄悄地回到我的位置。
　　老陆还是那个老陆，不偏不倚地坐在那里，用求道的态度做着他的事情。
　　“哎，老陆，送你个新年礼物，陈夕和潘攀掰了，你知道吗？”我告诉他。
　　他缓缓扭过头来，两眼放光地看着我，又看向陈夕，接着露出一丝笑容，再看向我，着急问我：“真的吗？”
　　我点点头，这是刚才在上学路上我从戚杰那里得到的消息。
　　老陆双手颤抖，面部抽搐，突然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他怎么了？”武洁雅掉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老陆。
　　我耸耸肩，瞥了瞥潘攀的方向，武洁雅心领神会。显然，在八卦这方面她的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我指指她身上新买的白色羽绒服：“怎么和陈霄穿的那么像？情侣装啊？来秀恩爱啦？”
　　她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们这哪能叫情侣装啊，价格只有楚安歌身上那件的零五折。”
　　“零五折？”我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不过我还是安慰她，“你们不错了，好歹还有新衣服穿，你看我，过个年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她给了我一个复杂的眼神：“其实吧，这年头，有没有新衣服无所谓，你都有新人啦！”
　　“什嘛？”
　　武洁雅看向另一个角落，戚杰正在那里打打闹闹，动作夸张得活生生就跟一猴子一样。我这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伸手掐她的手臂：“你才换新人了呢，我连旧人都没有，哪有新人？”
　　“哎哎哎，我早说了，凡事逃不过我小灵通的耳朵。上回那家伙给你送钥匙，我就觉得不对劲，听说后来他还为你受了伤！你老实告诉我啊，这一个寒假，你们是不是七天乐去了？”
　　靠，戚杰？怎么可能嘛！我心想，虽然最近我对他的敌意渐消，但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每天到底在想什么又有谁知道，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不如去体验疯人院得了……想到这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伸过手去又狠狠掐了她一下，武洁雅一声惨叫……
　　“你以为我会对你的暴力低头吗？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屈服吗？稿子我都想好了，《转学生怒怼牛鬼蛇神下集之牛鬼蛇神恋上转学生》，所谓不打不相识……”武洁雅边跟我打闹边叫嚣。
　　看着她高兴我也挺高兴，自从上次校新社出版校报的权利被没收后，她这是头一次跟我提到关于校报的事情。
　　下午照例年级大会，虽然老陆依旧是第一名，但是因为上次广播事故，被剥夺了演讲的权利，换成了楚安歌这家伙在喇叭里道貌岸然。
　　老陆依旧不动声色地在那里做他的事情，只不过偶尔会抬起头来看向陈夕的方向。
　　我突然有点羡慕陈夕，也羡慕武洁雅。她们都有一个如此痴情的男生钟情于她们。而我呢，只有一个祖传薄情的楚安歌，而且没好两天就已经跟别人跑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将来变数很多的，现在笑得再欢，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