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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

  •   原来嵇康与我前脚刚走,吕巽便勾结了官府,将吕安扣了个‘不孝父母’之罪。那官府的人收了吕巽钱财,也不理吕安的辩词,直接将吕安抓了起来,准备押到洛阳城大审。

      算一算日子,离吕安来洛阳城受审的日子不到半月,嵇康看了吕安从狱中写来的信后,气愤非常,当下决定去替吕安申辩。

      只这样一弄,嵇康又不免顾及到我。回山阳的行程一拖再拖,他自是觉得很对不起我。我却并不在意,单纯可怜着倒霉的吕安,支持嵇康为吕安申辩。

      可谁知,我这一支持,大伯与嫂嫂却不愿意了。先是大伯与嵇康游说,说这摊上官司的事情,还是叫嵇康少管为好。那吕安天生倒霉,谁知之后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怕将嵇康也给牵连进去,万分不想嵇康去为吕安申辩。

      嫂嫂则将我拉到桌边,捧着一把瓜子与我游说道:“这吕公子啊!性格可是出了名的简傲疏狂,说他不孝,也是未必的事。阿绣你不是想要与小叔一起回山阳吗?那就老老实实地回山阳好了,别让小叔去掺和这事了。”

      我方厌恶起大伯与嫂嫂的胆小怕事,对这劝阻充耳不闻,只觉嵇康要去为吕安申辩,才是我心爱的夫君。且当时心中想的还是很少,并不觉得,嵇康为吕安仗义执言,会被牵连进去。

      临上公堂的前一夜,嵇康听闻吕巽已提前到了洛阳城。大笔一挥写了封《与吕长悌绝交书》,托小厮连夜送到了吕巽手中。

      后世传这一书非同寻常,与山涛先生那封文采飞扬,长篇大论的有所不同。这一封短短两百多字,只简单地说明与吕巽绝交的原因,过往一切懒得诉说,均是草草一笔带过。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嵇康与这吕巽绝交是为敷衍冲动,其实不知,这才是嵇康有史以来,第一封认真的绝交信。

      写好信后,嵇康呆在书房中很长时间。我试探着推开门,正见他半身倚在窗格处发呆。墨色长发扣住原本落括清癯的面容,月光笼罩,美的生动宁静:“夫君……”

      我轻声唤他,他却不理。想是被吕安之事搞得太入神,没有听见,便走进书房,靠近他又唤了声:“夫君!”

      嵇康方回过神儿来,与我一笑道:“阿绣,你怎么来了?”

      我跟着走到他身边,被他自然扬手,半搂在怀中:“我见你许久不回房,有些担心。”

      嵇康一只手横在窗格之上,玉指微微抬起,又倏忽落下,像是按在琴弦之上,摆动着频率:“阿绣,明日,我就要去公堂之上,为吕安作证。”

      我点点头:“我知道。”

      嵇康道:“你…如何想?”

      我一愣,复与嵇康道:“我只想,夫君你做的很对。那吕巽实在太过于混账,夫君你要快些去为吕安作证,好把他救出来,免得他空白承受不明之冤。”

      嵇康目色一凝:“我自是如此想,只兄长他说的也不错,如果这件事我要管了,很可能也会被牵连进去。”

      “为什么你去帮助吕安,还会被牵连,你只是去帮他作证,又不是去犯法?”

      嵇康摇了摇头,似是想要与我解释,可眉眼一闪,却只与我笑道:“你说的也是,倒是我多想了,这几日让兄长说的,我都有些动摇了。”

      我傻乎乎笑起来:“夫君不要多想了,明日我也与你一起去公堂?”

      嵇康皱眉:“那地方,你个妇道人家不好去的。”

      我不开心嚷道:“怎么不好去啊?我就是想要跟着夫君吗!”

      嵇康无奈,与我怅然笑道:“那你到时,也只能站在外面看着我。”

      我乖乖点头:“好了!我知道了,反正大伯到时也要去,我便跟在大伯身边不好了?”

      嵇康如此妥协,翌日带我去了官府。站在那公堂之外,我与大伯挤在众人之间,便如两只脖颈伸长的鹿般往里盯着。

      那留着两撇长胡子的官老爷一只手盖在肚子上,走近时,望了一眼公堂之下的嵇康,收回目光走到书案之后,一拍惊堂木道;“将罪犯吕安,带上来。”

      大伯见到那官老爷,忽道:“糟糕!”

      我扯过眉眼,目光瞥见吕安着一身囚服被带上公堂,与大伯悄声问道:“怎么了?”

      大伯与我指点道:“这位是督查司的马大人。”

      我摇摇头:“没听说过。”

      大伯于我身后,压低声音继续道:“他姐姐是司马昭大人的妾,也就是说,这人也是司马昭的人。”

      我心骤沉,抬眼望向公堂之上的马大人,听其开口,严声问道:“吕安,你兄长吕巽状告朝廷,说你不事父母,平日里对待母亲,非打即骂,违反我魏朝礼法,你可知罪?”

      吕安抬眼,一双眼恢复了之前那般清秀凛冽,与马大人道:“草民无罪。”

      马大人鼻孔一喷,两道胡子于半空中荡了荡,朗声喊道:“无罪?来人啊!传吕长史吕巽,母王氏上堂。”

      话音一落,吕巽带着自己的母亲王氏从侧堂走出,一眼瞥见跪在地上的吕安,轻蔑一笑,拱手与马大人道:“马大人!”

      马大人急忙躬身回礼道:“长史大人…要不要给您落个座?”

      我见这官官相护的德行不免感到气愤,于人群中喊道:“凭什么?”

      周围观客闻之,亦纷纷鼓起勇气,七嘴八舌叫嚷起来。马大人奋力拍了拍惊堂木,喝道:“肃静!”随即也没再请吕巽上座,只按照惯例,与吕巽问道:“长史大人,您状告其弟吕安不事老母,可否…将这事再与本官说明一番?”

      吕巽见马大人如此客气,得意洋洋道:“自然可以,不过本官想,这件事情,让母亲王氏亲自来说,比较恰当。”

      我曾在吕府与这位王氏有过一面之缘,对她唯一的印象,便是听说我与嵇康是吕安的朋友时,嗤之以鼻的态度。

      王氏上前,瞥了眼吕安后,与马大人道:“回禀大人,吕安他确实不孝,平日里对我非打即骂,简直过分。”

      此话一出,我周遭的观客纷纷愕然,就连大伯也在我身后,愚蠢话着:“糟了糟了,看来这是真的,弟弟帮错人了。”

      吕安从王氏一走出来,便直直盯着对方,一双眼锋利无比,与王氏冷冷问道:“娘,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害我?”

      王氏有意回避吕安目光,与马大人继续道:“而且吕安他从来就不务正业,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一个正经的职务,整日游手好闲的,很是令老身心寒。”

      马大人点了点头,与吕安复问道:“好啊!吕安,你母亲都已经亲口道出了你的罪行,你还不认罪吗?”

      吕安恶狠狠地盯向吕巽,坚持道:“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我都可以承认。但我从没打骂过我娘,这一切,都是吕巽这个混账逼我娘说的!”

      马大人怒吼道:“大胆!吕安你果真胆大妄为!当着本官的面,便如此辱骂你兄长吗?”

      吕安毫无惧色:“他不是我兄长!我吕安没有这样的兄长!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杀了,否则,如果我吕安被放出来,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吕巽!”

      王氏听罢,立马急了起来,一双手于身前掂了掂道:“吕安你这不孝子!你怎么能够这样说话?将你送进牢狱之中,是让你好好反思一下,你如今竟说出,要杀你哥哥的胡话?”

      吕安冷笑一声,为绝望而挫折的这些时日,已然无畏:“我不该杀他吗?当初他逼死月儿!我就是懦弱犹豫,才没有杀了他!我真是后悔!”

      话毕,吕安转而望向马大人,双手捧在下巴前:“大人!我要状告,吕巽欺辱弟妹,天理不容,若是让我平白无故受这罪行,还请大人让吕巽这个畜生!也跟我一起!”

      马大人明显不知这事,半眯着眼睛打量一番吕巽,语气严肃起来:“长史大人?可真有此事?”

      吕巽面色一晃,随即却道:“是有此事,只这件事,实在不能怪本官,当时本官回家省亲,弟妹徐氏趁着弟弟不在,百般勾引,才使本官犯下如此浑事。且随后,弟妹自知做了错事,已经自行了断,这件事情,早已了了。”

      “你胡说八道!”这一声乍响,于公堂之上,如苍穹炸裂,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角落里沉默许久的嵇康。

      马大人方与嵇康摇了摇手:“嵇先生!这件事还没完呢!且我还没有传唤你,你怎么就自己开口了?”

      嵇康走到吕安身边,一只手按在对方肩膀处拍了拍:“我若是此刻不上来,这事情何时能有个了结?我估摸着,马大人是不会叫我上来,为吕安作证的吧?”

      马大人不自在咳嗽两声,眼睛从吕巽瞟向嵇康:“嵇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是这事,你说要来作证,但也实在不清楚不是吗?”

      嵇康道:“我熟悉吕安,更加熟悉吕巽,吕安不会做出辱打母亲之事,吕巽,更加不会承认自己所做的亏心事!”

      吕巽抬手指向嵇康,忽又甩开衣袖,与马大人道:“马大人!这嵇康先生身居山阳多年,之前去了河东,单单就只去过东平一次,怎么可能知晓,这事情的始末呢?”

      马大人附和道:“说得对啊!嵇先生!这王氏都已亲口说出,吕安打骂她的事情了,你也莫要再多说,一切已成定局。”

      嵇康望向王氏,定定问道:“吕老夫人,您真的要这样吗?吕安虽不肯为官,但到底,也还是您的儿子,您真的忍心看他被流放吗?”

      王氏一怔,与身边的吕巽望了望,复与嵇康问道:“流…流放?你说他们要流放安儿?”

      王氏这样一问,嵇康与吕安,当下明白了王氏做伪证的原因。原来这吕巽,不过是骗王氏说要将吕安关一关,挫一挫他的傲气,却未想到,吕巽是要偷偷将吕安流放。这样一来,吕安是生是死便不一定了,王氏自然心急。

      可马大人见这一切就要暴露,立马差人将王氏带了下去。走到书案之后,揪着自己的小胡子道:“好了!吕安打骂母亲,于理不合,收监关押,择日流放岭南。”

      嵇康追问道:“那么吕巽欺辱弟妹,还将其逼死的事情又怎么算?”

      马大人未有理会嵇康的话,嗔笑着摇了摇脑袋,退下堂去。吕巽得意地走到嵇康身边,似是与之说了什么话,也便走下了堂。

      吕安随后被侍卫带下去,拖着长长的枷锁,与嵇康喊道:“叔夜兄,救我,救我……”

      嵇康疾步走到吕安身前,却未有抓住对方分毫。只一双眼盯着吕安被侍卫拖下去,无力木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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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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