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散》阿宁宁

70、第七十零章

　　我一愣，复见他将我拢入怀中，一双刀锋般冷峻又热烈的唇，从我额间滑落，亦步亦趋顺着指间，滑至我脖颈处。

　　我当即堕落，被这初初接触到的亲昵迷醉，弱弱倒在嵇康怀中。一阵清冽香气灌入我鼻息间，令我眼前一晃，望见一抹诡异图景。

　　那雨夜，我与他缠绵，为何会掺着鲜血味道，还有…竹叶清香？

　　我愣住，随即推开他，脑中混混沌沌，复听他与我道：“阿绣，我不会背叛你的，明日我们便搬走，你放心好了。”

　　话毕，他将胸膛迎上我脸颊，抬手试探着褪去我肩上衣物，俯身吻了吻。

　　我将手抵在他胸口，却毫无推开他的力气，只于他低头时，凑近他耳边道：“我相信你。”

　　他闷声一笑，抬眼间，冷峻绝艳的眸子深深望住我，一阵浓郁情愫于我心中蔓延，但见他探身，像只小兽般嘬了嘬我的唇，柔声道：“阿绣，我真的很爱你。”

　　便是那时，远处一个虚幻之音跟着传入，与嵇康的清冷之音一模一样，顿足间夹杂着阵阵娇喘。

　　我愣了愣，忽觉这一切有些怪怪的，便将对方推开，合上衣服道：“我要先回去睡了。”

　　嵇康收身，抬手摸了摸我掺着淡淡潮热的脸颊，闷声道：“阿绣，你心里，是爱着我的吧？即便你忘了我，但也能感觉到，你是爱着我的吧？”

　　本来我认为自己是爱着的，可不知那回忆如何牵扯出来，抱着对那血腥味的回忆，竟有些不确定。沉默许久，嵇康似是看出了我的心绪，便起身，背身与我道：“你今夜在这睡吧，我去你房中睡。明天收拾好，我们便离开。”

　　我不禁问道：“可离开了这里，我们去哪里呢？”

　　嵇康噤声不语，许久，抬脚从屋中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我从床上起来，推开门，望见嵇康已然将行李收拾好，整整齐齐摞成两个小箱子，坐在上面静等我。

　　我四下望去不见红绫，心生好奇，上前与嵇康问道：“这就要离开了吗？不去与红绫说一声吗？”

　　嵇康与我道：“我不会再与她说话的，你若是如此宽宏大量，便去与她作别吧。”

　　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与红绫说一声。但见红绫模样，却似乎对我充满了恨。想也明白，嵇康那话说的明明白白，便是因为我，才不愿意要她。哪怕她一个姑娘家，已然卑微到了献身而不求回报的地步，嵇康也仍旧不愿碰她。若我是红绫，真是宁愿死掉算了。

　　但我还是与她象征性地作了别，与嵇康从宅院中出来，前路无着，方忧心与之问道：“我们去哪里？”

　　嵇康思忖许久，面向前方，忽与我问道：“阿绣，你上次不是说，那镜湖远处的桃花，影影绰绰的，很是好看？”

　　我点了点头，不明晓嵇康是何用意：“是很漂亮，可那没有歇脚的地方啊！”

　　嵇康却道：“怕什么，我们可以临时盖一个。”

　　我愣住，却未曾想到，嵇康真能给我临时盖出个小房子来。

　　只花了将近半日时间，嵇康便从村子的集市上，购置了需要的材料，坐落在镜湖岸边，如行军打仗时，安营扎寨的士兵般。于露天下搭建成一处圆形帐篷。

　　那纱帐边缘由肉粉色雨布围成，一眼望过去，倒与远处的粉红桃花相得益彰。此时此景，便如同身在世外桃源，让我一时间，竟以为从今往后，自己便是与嵇康在这里，彻底生活下去了。

　　我当时，真是把嵇绍那家伙，彻底忘到了一边去。

　　嵇康将物什全数放入帐篷中，出来时，仍旧穿着那件素纱白衣，走到我身前，与我道：“东西都已经弄好了，从今日起，我们就住在这帐篷中，你可会不习惯？”

　　好歹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早已忘了自己当初是多么雍容华贵的人。呆望了那帐篷一小下，与嵇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啊！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连房子都会建。”

　　嵇康柔和一笑，与我交代道：“好，那么这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就你我两个人，再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言罢，嵇康复靠近我一些:“我终于能和阿绣，过上只有两个人的生活了。”

　　因当时我对过去仍旧一知半解，听到嵇康如此说，便问道:“我们之前，有很多人打扰吗？”

　　嵇康悠然道:“断断续续的，总是会有些人在身边，以前是玲珑，后来是七贤，再后来有了嵇绍，只有如今，我们才算无人打扰。”

　　我点了点头，复补充道:“刚刚还有红绫。”

　　嵇康听我如此说，正身望向我，与我坚定道:“不过从今日起，就我们两个了，阿绣，你开心吗？”

　　我也说不出自己是否开心，只见嵇康神色有些激越，便顺从着点了点头:“我开心啊！这里这么好看，我们还能住在这里，自然开心了。”

　　话毕，我拉着嵇康走进帐篷。便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草地上，已然被嵇康铺上了一层厚毯，走在上面软软的。行李草草堆在一旁，没有床也没有任何物具，我却仍旧乐观道:“这里很好了！你只花了半天多时间，便弄出了这样一个地方。起码我们晚上睡觉时，不必担心露宿街头了！”

　　我跟着走到帐篷中央，席地而坐，与其比划着：“我晚上要睡这里，这样就算有虫子，也爬不到这里来。”

　　嵇康半蹲于我眼前，歪着脑袋，与我问道“那我睡哪里？”

　　我指了指周围角落：“你随便啊！这地方这么大，睡哪里不好？”

　　嵇康想了想，试探问我道：“我睡你旁边行不行？”

　　我呆了一晃，望着他那倾城绝色的脸，忽痴醉起来。脸颊稍稍一红，半低下头，与其害羞道：“都可以啊！”

　　嵇康眉毛一挑，复探身向我靠近，挨在我耳边，观摩许久，复抽身立在我眼前，一双泠泠珠玉般的眼珠婉转其分，与我正经问道：“那么阿绣，你什么时候，才肯将我，真正当做你夫君？”

　　我闷声一哼，身子不由跌下去，整个人被他牢牢盖在地上，一双手慌张之际，杵在他胸口之上，语色却仍旧佯装镇定“我自是把你当做我夫君，才与你来这里的。”

　　“那么，你便是不知夫妻之间，该如何行事了？”

　　我怎么不知道？当初要嫁给梁山的时候，那档子事，梁沁与姑姑便轮着与我说了一番。只是一想到这事，我便羞涩不已，且嵇康与我而言，又是个莫名冒出来的夫君。只一想到，我以前便与他做过这些事情，心中便更加不好意思了。

　　思及此，我不免打了个寒颤。嵇康见状，似有退下的势头。我却忽然不想，探手攥住他胸前衣襟，与其轻轻松松道“都可以啊！既然夫君你想要的话，那么就现在吧！”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何脱口而出，便叫了他‘夫君’。

　　嵇康眼色一滞，随即流转出万般柔情。探身将我的唇啄住，舌头仿佛舔食进了我的心头，一股股令人激昂又羞涩的触感麻痹了我的全身，待他身子彻底贴近我时，我便当下，缴械投降了。

　　一阵激情缠绵过后，我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缩成一团被他抱在怀中。脊背处，能感受到他指间的滑动，惊得我心头一紧一紧。

　　片刻，他声音中缠着半丝迷离，与我道“阿绣，我好喜欢这样的日子，就这样与你一起，真是好。”

　　我当他不过是文人心性，穷酸感慨一番罢了。一双手不老实把玩起，他凌乱搭在我胸前的碎发。思索许久，与他兴致勃勃道：“我想听《广陵散》。”

　　嵇康微微探头，目色中溢着柔情万种，与我惆怅一笑：“既然你想听，那么待我明日，去镇上买一柄琴，再弹与你听。本来片玉琴丢了，我便再不想要去碰其他的琴了。”

　　我听他如此说，大咧咧道：“那么就不要碰其他的琴了，你吹给我听，用树叶。”

　　嵇康却摇摇头，一只手枕在脑袋下，望着帐篷圆顶：“算了，总归都是琴，我若是从今日起不弹了，反倒浪费手艺。当初又为何要吝啬着，不教袁准那家伙呢！”

　　“袁准？”

　　这个名字自我有记忆以来，只被嵇康提过一次，可这袁准袁孝尼，却也是阮籍介绍给嵇康的。嵇康由此一顿，随即摆摆手道：“一个想要学《广陵散》的人。”

　　那“哦”了一声，收回目光，继续将头枕在他胸膛之上，无趣之际，与其道：“你若是不满意市集上的那些货色，自己制一柄琴不就好了？好的木头倒是应该好寻的吧？”

　　嵇康神色一紧，随即缓和出余兴，与我说话时的音调亦提了小小：“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若制琴的话，估摸着要等很久，你不是现在就想要听？”

　　我见他有了兴致，便乖顺着摇了摇头：“没事，我不急。且我还没见过制琴，刚好可以看一看，长些见识。”

　　嵇康咧开嘴角，一只手复将我紧紧揽入怀中。彼此顷刻间，便像要融化进了对方身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