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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深夜造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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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仲夏端午,烹乌角黍。
又到一年一度插艾草、系丝线、龙舟竞渡的节日,北方枪声未绝,远在平京城的百姓们,并未因此降低准备节日的兴致。
白玉龙伤势初愈,被勒令不许吃酒,待过了节,便被老太太叫去,商量定亲之事。
他年底就二十了,他大哥这个年纪时第一个儿子已经出生,这事原可以继续拖延,奈何一个多月前的插曲吓坏了他娘,就怕他还未留下骨血便再出什么事情,要是三房因此绝嗣,三太太认为以后自己将无颜面再见已故的三老爷。
四少往常的插科打诨不见成效,他娘这回是铁了心要给白玉龙定门好亲事,后者不胜其烦,只得更频繁去留芳堂躲清静,经常夜不归宿,与班主从北城亲自挖来的名旦尚袖娥打得火热,在纨绔子中的不务正业名声愈加响亮,因为这个,三太太那边又黄了好几桩相看上的人选,最后惊动了老太太,才消停下来。
说起来,白四年少时曾订过一桩亲事,只是女方家里重视女儿,而与他定亲的那位姑娘又对白四沉迷戏园的事迹深恶痛绝,大家通两姓之好是为结亲又不是结仇,于是事情只得作罢。
到了现在,白玉龙依然无意成亲,他一个人潇洒自在的,为今之计,能拖则拖。
这天四少从留芳堂出来,天色尚早,想想娘亲给自己物色对象的精神头这会儿大抵还很足,就让司机把车开到附近租下的一处公馆,在这边过夜。
被看门的下人迎上楼,关门,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白玉龙侧耳听了一会儿楼下司机管家说话与安置的声音,才歪头看向衣帽间后面转出来的不速之客:“你可是真不怕有人冲悬赏找上你。”
“想拿我的头换钱,他们先得有命留下。”燕徊拂开床帘,走上前来,“四少不是小气人,只悬赏区区两百大洋,莫非舍不得别人伤我?”
白玉龙哼了一声,“你要是还带着人在北边打食,谁能奈何得了你。偏偏非回平京来,玩孤军深入这套,果然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罢。”
说完,扫了眼今天一身挺正经装束,破天荒没回呛自己的匪头,“你来平京有何贵干?”
对方倒也不拐弯抹角:“来看看你。听说,你要成亲?”
“谁告诉你的?”不得了啊,白玉龙真想不到这些年扎根北地、不过身为一小股土匪首领的燕徊在平京城里也留了人,这要不是巧合,他简直要刮目相看了。
“你先回答。”
“要是我成亲,你打算怎么样?”
“你想成亲,就当我没来过。如果不想,就跟我走。”
“呵,跟你落草?”
土匪抬眼,正色道:“你跟我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话虽简单,实际做了保证。这些年燕徊的变化大到超过白玉龙的预期,只是人无论怎么变,他还是有把握对方在这方面说到做到的。
换做太平之世,以他们两人的性情,根本不会拖拉到这时。但此时此地,北方早陷入泥沼,平城看似远离战火,花团锦簇,实则家家户户也可能朝不保夕,燕徊他们更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伴随着这样多的不确定因素与暗流下的危险,想让白玉龙抛开大部分在白家的布置跟他走并不容易——说到底,他们再见面后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日。
白玉龙便想趁两人还未到非对方不可的时候,把事情了断。斟酌后的言辞说出口,见对方钉在那儿没有挪窝的意思,念及其心意,四少还是放缓了神色:“今天歇一晚上,明天你就走吧。”
燕徊定定看了白玉龙数息,似在思考什么,平静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