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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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左黎从职高毕业了，我托人找关系，帮他找了一份汽车修理厂的工作，尽管是从学徒做起，但收入比较稳定，重要的是能学一门手艺，以后当上机修技师，也好混口饭吃。
周六早晨，左黎正好轮休，不用上班，我和他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点。
自从那天酒醉过后，最近我和他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怎么说呢？两人好像自然而然走得更近了，之前彬彬有礼却相对疏离的相处方式，突然被打破了，他不再拒绝我的好意，偶尔会和我一起吃饭。
“天宁哥，昨天汽修厂里的机修师傅阿航拉肚子，店长把我叫过去帮忙，让我大开眼界，认识了很多配件种类。”左黎说的眉飞色舞，不时会露出一对细白的虎牙。
“你只要花点心思，好好跟着师傅学，很快就能上手了。”我指了指他面前的盘子：“再吃一片面包。”
“嗯，带我的老师傅人很好，很有耐心，我会好好干的。”他点点头，咬了一口面包：“对了，过两天是母亲节，我们蛋糕店要做促销活动，免费赠送一包小饼干，晚点我给你带回来。”
“我很少吃饼干，你上次买的还没吃完呢。”
“哦。”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带巧克力奶吧，老板娘说，不要饼干可以送巧克力奶，你睡前喝牛奶不是有点腻了吗，正好换个口味。”
我笑了笑，又往他杯子里倒了半杯豆浆。
他歪着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我周三打工的那家超市进了一批进口鳕鱼，当天晚上八点半以后会降价。哥，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那天值班，可以多拿点。”
我不置可否，他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什么便宜都往家里带。
“还有，上一次我带皇太子去洗澡的时候，宠物店老板说下周店里新来一款狗罐头，是澳洲进口的，我想给皇太子换一种口味，哥，你说行吗？”
“听你的，反正你买的他都挺爱吃的。”
由于平常我们作息时间不同，常碰不到一块，所以看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琐事，眉眼舒展的样子，我竟觉得他孩子气得可爱。
我指了指他面前的盘子：“把鸡蛋吃了。”
“哦，差点忘了。”他嘿嘿一笑，伸手去拿鸡蛋。
“今天早上我去市场的时候，看到有樱桃，本来想买给你吃，但是老讲不下来价格，后来我转到旁边那一档，挑了一个甜瓜，那个卖瓜的阿姨说现在的甜瓜可好了，我一会儿切给你尝尝。”
他自顾自的说着，不时还会掰一小块面包去喂趴在他脚下，眼巴巴盯着他的皇太子。
见他嘴角粘了鸡蛋的碎末，我很自然的用手指帮他抹掉。
他怔了一下，看着我没说话。
“怎么了？”我看他突然停下来，有点奇怪。
“没有。”他低下头，一口吞下剩下的半个鸡蛋，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吃过了饭，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我主动拿起吸尘器干起活来，他听见声音跑出来，要跟我抢活干：“天宁哥，你快放下，让我来吧。”
“你洗碗肥皂泡怎么跑脑门上去了？”我看了他一眼，笑了，正要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被他躲开了。
他表情有点怪，脸微微发红，我不觉好笑，这么大的人还害羞。
改为揉了揉他脑袋，我从他手里拿过吸尘器：“今天是周末，我反正闲着没事，两个人动作快，完了你陪我去一趟手机店，我们公司年终抽奖，我中了一台小米手机。”
他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年轻的脸庞飞扬着鲜活的色彩：“真的？哥，我觉得你太厉害了！”
“我手气一向很好，快点回去洗碗吧。”
“嗯。”他兴奋的点点头，一溜烟跑进厨房。
夹着水声，厨房里传出他哼唱的小调：“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
我忍俊不禁，心里有了主意。
从停车场出来，我和左黎走进购物广场三楼的电器城，把兑换券交给他，我找了个地方抽烟。
不远处，左黎在小米手机柜台前与店员讨论手机的保修条款，手机里的功能，应用程序等等。
他问得很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他还会请对方演示一次，自己再跟着操作一遍。
过了快半个小时，直到店员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才拿着手机磨磨蹭蹭出来。
“怎么那么慢？”我把烟头按灭，忍不住抱怨。
“哦，因为是哥你要用的手机，我得问仔细些，怕有什么问题。”他坦然的看着我，把手机递给我。
“帮我存个号码。”我没伸手。
“行，哥，你说吧。”他低头捣鼓手机，荧幕淡淡的光映在他脸上，表情专注。
“1861XXXX860。”我想了想，补了一句：“存成1号快捷按键。”
他按下保存键，眼睛没有离开荧幕：“哥，你如果怕忘记自己的手机号，我帮你在通讯录里再存一次，那里可以直接找到本机号码。”
“好了，还有别的要设置吗？”他扬起头，秀气的眉毛微挑。
“你给设一个手机铃声吧。”我摸了摸下巴。
“嗯，选什么歌？”
“就用你上午唱的那一首。”
他下巴的线条很柔和，让人看得很舒服，我无聊的想着，耳边却响起了优美的旋律——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
当有你的温热
我想我很快乐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看着他，笑了：“很好听。”
“苏打绿的小情歌。”
“你好像很喜欢这首歌。”
“嗯，就是觉得旋律很好听。”他抬头，眼睛弯了弯：“歌词也写的挺好的。”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都设置好了，天宁哥，给你。”
我摇了摇头，笑得和煦：“这部手机是给你的。”
左黎霎时睁大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不行，这是你的奖品，我不能要。”
“不是送你的，是让你先熟悉一下怎么用，等我现在这部手机合约到期了，就把你的小米机换过来用。”我早就猜到了，把事先想好的理由说了一遍。
他仍然犹豫，不肯点头：“我记得你的合约到年底呢，还有半年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小笨蛋，你经常帮我升级一下手机版，安装一些好玩的软件嘛，你知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只懂得打电话发短信。”
好容易哄他答应了，怕他反悔，我拉着他直奔下一家手机软件商家。
最近我的公司谈拢了一个新项目，连着一周我都留在公司加班开会，制定执行方案。
从会议室出来，一看表，已经快午夜了，看着摊了一办公桌的图纸，我忽然觉得烦躁，摸着手机走到走廊上点了一根烟。
翻看来电显示，有5条未接来电，有1条是中国电信的，1条是合作方的，另外3个都来自同一个号码“家”。
再翻看信箱，3条未读短信：
第1条，天宁哥，今晚回来吃饭吗？我蒸了两个大肉粽子，等你回来吃。（7点05分）
第2条，还在加班吗，在公司吃过没有？你慢慢画，我先把饭菜放冰箱了，你回来后热一热给你做宵夜。（8点45分）
第3条，哥我有点累，先睡了。门没锁，记得你出门没带钥匙。注意身体，别搞太晚了。（9点20分）
反复看了看几条短信，目光停在‘哥我有点累，先睡了’字样上，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左黎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而且这么早爬上床，他如果在家通常会给我等门。
直接拨了一通电话回家，电话彩铃唱着那首熟悉的‘小情歌’，半天没有人接电话。
我皱眉，耐着性子等到吴青峰唱到第二遍才接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沙哑的声线。
我愣了一下，皱眉道：“怎么了，这么早就睡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左黎清了清喉咙，声音还有些发虚：“哥，你还在加班吗？”
我心头烦躁更深，原本到嘴的话拐了个弯：“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回去了。”
“哦，好……你开车小心。”
挂断电话，我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电脑都忘记关了。
今晚，左黎不同寻常的表现让我有些在意，一路上没有什么车，我踩着油门一路飚回来，急切得自己都觉得奇怪。
推开家门，屋里黑漆漆的，让我莫名有些不安。
打开灯，走到左黎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没有反应，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进去。
光线太暗，只能看到床上隐约有一个轮廓。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按开一盏床头灯，不由皱眉。
床上的人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脑门尽是豆大的汗水，眉宇无意识的皱紧。
“阿黎，阿黎，你醒醒，哪里不舒服？”我推了推他，担心地唤道。
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当看清是我后，虚弱的扯了下嘴角：“天宁哥，你回来了，饭在冰箱里……”
“别管那个，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我不由急道，嗓门也变大了。
他正要开口，表情倏地一僵，狠狠抿着唇，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急了，上前揭开他身上的被子，看见他右手握拳，正用力抵在自己的胃部，拼命地压向腹部深处。
这下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是胃疼了：“怎么疼得这么厉害，快起来，我带你上医院去！”
他没有回答，目光渐渐开始涣散，身子软绵绵的。
我把他从床上架起来时，他已经休克了，头耷拉着不动了，手脚冰凉。
我一下慌了，手忙脚乱的给他套了一件外衣，拿上钱包和车钥匙，背着他直接冲出了家门……
深夜的急诊室居然比白天还繁忙，走道上躺了好几个临时加床位的病人，除了病人的呻吟声，就是护士的脚步声。
我烦躁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紧闭的房门上‘手术中’三个字红得异常刺目。
低头看表，时针指向凌晨五点，手术几乎进行了一夜，里面医生护士呼啦啦不下五、六个人。
我枯坐在手术室的门口，渐渐冷静下来了，手里把玩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当手术灯熄灭，大门敞开的那一刻我猛地站起来，看向面前戴眼镜的主治大夫。
“不用担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手术很成功。”
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情绪稍有缓和。
“之前我们判断是胃溃疡，后来开腔以后发现是胃穿孔。胃穿孔是溃疡病最严重的并发症，也是常见的急腹症之一，病人的溃散比较严重，所以我们切除了他大约1/3的胃，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要留院对他进行观察。请你尽快帮他办理住院手续吧。”
我心中一沉，语气焦急起来：“大夫，切了这么多胃，对他的生活影响得多大啊？”
大夫扶了扶眼镜：“常理来说是没什么影响，只是在食量方面要多注意。他还年轻，恢复的快，好好休息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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