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五当顾问：五鼠闹东京》九栩

45、第六回：东京城斗讼日增，梁上人夜盗明珠 1

　　嘉佑元年正月二十二日，丑时。
　　开封府衙的东南偶有扇小门，这处小门是专供衙役、捕手、快手等办差之人进出的地方，风雪中一伙外披蓑衣的公差快步走进小门。他们身上披的蓑衣早就被一层厚厚的白雪所覆盖。他们一进小门就折而向南，南面有三进居所，径直走进第二进居所的头一间房，房里置放着炭火，里面有三名衙役值夜，这三人一见来人，立即朝当先那人行礼：“胡大人。”
　　胡仲农点点头，也不说话，他解下蓑衣，不小心碰到了肩上伤处，痛得他龇牙咧嘴。疼痛稍缓，一股寒气立时袭来，他将蓑衣递给随行衙役，赶紧走到碳火前，一边烤手，一边咒骂：“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人了。”
　　在碳火前站了好一会儿身体才恢复热度，这时身后衙役齐声道：“朱大人。”
　　胡仲农立时回头，见朱春正跨进房门，他道：“朱大人，怎么不趁此时机多休息休息。”
　　朱春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欧阳大人睡觉，其他人就别想睡了。”
　　胡仲农莞尔一笑，那欧阳蝶鼾声如雷，百步之内俱闻其鼾声，众衙役私底下又叫他“鼾天响”。
　　朱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道：“胡大人，那姑娘关起来了吗？”
　　胡仲农微微一笑，说道：“我观那位黄姑娘挺适合虎牢的，便又请她进去住，好在我们开封府伙食不差，也不至于委屈了她。”
　　“那丁行一呢？”
　　“他既然想入我们开封府，便请他到虎牢住上一段时间。”
　　王朝忍住笑意，说道：“胡大人可把那丁屠夫戏耍惨了。”
　　“喔，怎么说？”
　　胡仲农咧嘴一笑：“他不是想入我们开封府吗，我在押送那位姑娘去虎牢时，也顺便请他到虎牢里住住。”
　　王朝接道：“属下还是首次看见自己往牢房里钻的。”
　　朱春听了经过不禁莞尔，他道：“对了，包大人让你去一趟。”
　　“大人还没睡吗？”胡仲农朝屋角滴时钟瞅去：“现在可都要四更了。”
　　朱春皱眉：“辽国使节还有三日就进京，这节骨眼上，怎能不急，大人像是有什么话要向你交待，你快去吧。”
　　胡仲农又拿起蓑衣，匆匆穿戴起来，蓑衣上白雪尽化，不断往地上滴水。他双目微红，虽说自进开封府以来，通宵值夜也是常有之事。他从房间出来，便走上一条约莫丈余的过道，这两旁各有三进居所，有南北之分，这是衙役办差、值守以及值夜时的临时住所。在南三所的尽头又有一小门，这小门通向府衙，平时大老爷传唤，衙役便从这小门进入办差。
　　他一脸深沉，径直走向内院，在这严寒的冬夜，地面上的一切都像冻死了一样。胡仲农轻轻推开房门，房中温暖之气立时与屋外的寒冷卷裹在一起，书房中设置简单，倒有一大半都是书籍，有一处炭火。一个老者背手立于窗前，他望着窗外雪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夜冷风寒，雪又下得大，还请注意身体。”
　　包拯一怔，这才知道房中来了人，他回头见是胡仲农，关切的说：“胡校尉回来了，伤势如何？”
　　“伤了点刀伤，无大碍。”
　　包拯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他慢走走向长榻，坐于榻前：“听说查到其他三鼠的下落了。”
　　“是，属下没用，让他们逃了。”
　　包拯摇了摇头，说道：“朝廷也只是下令缉拿锦毛鼠，与其他三鼠又有何关系。胡校尉不用自责。”他接着又说：“胡校尉你跟随本府已有三年了吧。”
　　胡仲农道：“大人，准确的说是三年零两个月。”
　　包拯点点头：“展护卫当初将你引荐给本府，有你相助，本府屡屡破案，这才权知开封府。在开封府为任，皇亲国戚、一品大员，个个皆是你我上司，但又人人都归开封府管辖，所以这是最难的一个差事。后来郡王犯事，他既是皇亲，又武功高强，无人敢去、也无人能拿得下他，幸而有胡校尉你修书请来‘南侠’帮忙，这才相助本府将郡王斩首。”
　　说到这儿，他突然住口不语，胡仲农也不敢随便说话，抬头观望，见他低头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又说：“胡校尉，刚刚本府想起了与展护卫初见之时。”
　　他生性严谨，很难与人说到心理话，胡仲农不解他这时候说这个有何用意，是以只是恭候一旁，并未答话。
　　“本府与展护卫相识得久了。本府还记得本府上任扬州知府，刚行至滁州就起了满天的风尘……”

　　皇祐四年，包拯甫任扬州知府，刚行至滁州就起了满天的风尘，四个轿夫难以行步……
　　偶然中听得似有刀剑互击之声，包拯撩开侧面小窗的窗帘，却在满天风尘之中见到一人举剑欲杀另一人。他立即大叫：“停轿！”
　　光天化日竟有人仗剑行凶，视王法于无物，这还了得！
　　他匆匆步下舆轿，其实护送的差役早看见有人私斗，见他要上前阻止，立即上前拦住他，劝解道：“大人，这是江湖中人私斗，我们不易管，也管不了……”
　　“胡说！此乃大宋天下，不管是谁，都被大宋的法典管治！”
　　“哎哟，大人，什么法典啊！这些江湖中人才不吃这一套，他们自有一套他们的法规！”这差役也真的急了，先前还因身份有别，不敢以身挡在他身前，这时干脆以身体挡住他：“大人，我等只十余人……”
　　他话还没说完，包拯就怒斥于他：“你十余人还怕他一个。”
　　那差役好不委屈：“大人，并非我等怕死，这些江湖中人个个武艺高强，怕只怕我等纵使拼了性命也保护不了大人！”
　　“我不需你们保护！”这包拯甚是执拗，一把推开他，不管不顾地朝那二人追去。这差役急得直跺脚，赶紧召集部属跟去，如果包拯出了意外，他们这些护送的人全都得以失职之罪论处。
　　包拯是个文官，平时出门基本坐轿，这时跑得几步已气喘吁吁，但见那歹人正欲举剑杀人，急得大叫：“住手！”
　　那持剑之人转回身来：“你是何人，敢来阻挡于我。”
　　包拯听那人声音甚是年轻，仔细看向那人，见他一身青衣短打装扮，外罩窄袖短祅，头束杏色长巾，看模样竟不到二十岁。
　　这般年纪却又是这般歹毒，杀人眼也不眨一下，包拯眼光冷冽：“你又是何人，为何滥杀无辜。”
　　那伤重之人这时见有人为他出头，立时求救：“恩公，救救小人，这人要杀我。”
　　那青年回头呵斥：“住嘴！再吵便一剑了结你性命！”
　　包拯听此言语，心中火起，厉声喝斥：“你这青年，好生歹毒。”
　　青年剑指那人：“你可知这是何人？他姓任名光。”
　　当头差役立时说：“任光，可是在大名府奸杀数女的淫贼。”
　　“不错，正是此人。”
　　包拯道：“你仗剑威胁于他，且看他有何话说。”
　　那青年冷冷一笑：“好，你且问他是不是任光。”
　　受伤之人眼神闪烁，久不答话。包拯心下立知，便对那青年之人神色缓和：“你既然抓住这人，该当交给官府，由官府订他的罪。”
　　“官府！”那青年哈哈大笑：“官字两个口，人有罪还是没罪皆任由当官的来判。”
　　包拯冷然道：“并非由当官的来判。大宋王朝建国之初就建设法典，是非过错皆有法典来判，一切有法可依，有例可偱，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青年人听后哈哈大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当这是理想之国吗，大宋王朝建国至今又有几人做得到这句话。”
　　脉脉天际，沙尘满天，包拯走上前一步：“老夫可以做到。”
　　似看到沙尘退去，这大官看得格外清楚。。
　　那青年有些诧异，这才仔细打量于他，见这大官一身常服，内穿素色长袍，腰间束一黑腰带，外着白色宽凉衫，头束一朝天发髻，额宽似海，鼻悬如胆，双眼冷冽如冰，身躯直挺，一身的皓然正气。
　　他沉思半刻便又说道：“你！你又是谁？敢说这番大话！”
　　那差役见这人武功高强，心中发怵，但职责所在，呵斥：“大胆，你可知这位正是我们扬州新上任的知府包大人。”
　　“包大人，”那青年略一思索就说：“包拯？在十年前你是否做过端州知府。”
　　包拯道：“正是老夫。”
　　那青年点点头：“我听过你，你也算一个好官。”
　　说着他收起宝剑，那任光一见欲逃，那青年以剑鞘连点那人周身大穴。那差伇颇有些眼光，一见这剑寒气森森，立知这青年之人必是大有来头之人。大有可能是名门之后，这时一见他点穴手法更是确定。
　　那青年人剑指任光：“你既然说法典有用，我就将此淫贼交给你法办。”
　　这青年轻轻一纵，人已去了，只传来一句：“你如做得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我展昭将协助于你，以我手中宝剑斩法之要斩之人。”
　　那差役一听青年大名，立即赫然起敬：“展昭！南侠展昭！大人，他就是名震江湖的南侠展昭！”